第四章 多年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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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蒼搖頭否定:“此處地形複雜,青山腳下為風口,常年大風。現在又是冬季,風沙一陣接著一陣,對弓箭的精準度影響極大,又是夜裏,你未曾有過實戰經驗,很容易出錯。你還是留在營地為好。”
“那我就使刀使劍,我現如今既在這軍營裏,就不能躲在帳篷裏做我的大小姐,我要和你們一起去陣前殺敵!”葉芷綰急聲回道。
“不可,這次北韓不是普通軍隊來犯,是北韓太子蕭元親自帶兵,出動了二十萬人馬。此戰非同小可,不能兒戲!”葉蒼戴好頭盔,拿起佩劍向外走去,翻身跨馬準備出征。
“可是,我...”
葉芷綰還要去追,卻被父親葉深一把攔住,厲聲喝道:“休要再任性,給我留在軍營好好待著!”
她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最終還是拿起弓箭跟了上去。
葉芷綰一路隱匿行蹤,終於到了兩軍交戰之地,她爬上山坡借著月色去看戰場上的情況。
南靖長衛軍黑壓壓的一片,隊形整齊,莊嚴肅穆,聲勢浩大,祖父葉蒼為首氣宇軒昂。
再看北韓人數眾多,貼地馬蹄發出震響,為首的北韓太子蕭元身著銀色盔甲,泛著冷冽的寒光明亮奪目。
而他右後方有一男子穿著與北韓將士全都不同,他穿了一身繡著錦雲的雪白色鹿絨長袍,腰間束著銀色鑲玉寬帶,胸前肩胛處配有銀白雕花護甲,領口袖口拚接著厚實的動物毛領,有一些西域的風格扮相,與那些人格格不入。
葉芷綰不禁問葉昭行∶“那北韓太子身後之人是誰,怎麽和別人都不同?”
葉昭行也不知道隻回道:“聽說北韓皇帝有一位妃子是鶻月人,大概是那位妃子傳過來的樣式。”
葉芷綰點點頭,就在她還未回過神之際,就聽到了遠處轟隆隆的巨響,震耳欲聾,那聲音大的想要把山震塌一般。
二人向前望去,原來是北韓軍隊率先向南靖奔來,約有五萬騎軍,十五萬步兵,還有不少凶殘至極的白狼,狼叫聲回蕩在山穀,十分駭人。
隨著戰鼓一響,他們一個個揮舞著大刀,來勢洶洶。揚起的塵土滾滾湧動,猶如海潮般卷來。
葉蒼看向敵人拔刀大喝一聲:“殺!”
隨後喊殺聲不斷,整個山間都充滿了刀劍相撞的刺耳聲響,一疊一疊的聲浪裏夾雜著哭喊哀嚎,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息。
敵方二十萬人,而長衛軍隻有七萬。
這一戰,有些懸殊。
隻見葉蒼父子提刀駕馬就向北韓太子蕭元衝了過去,蕭元一時間被二人所牽製住,有些難以應付,那個白甲少年見狀立馬前來解圍,那少年身手敏捷矯健,讓雙方暫時持平了下來。
可是葉蒼畢竟行軍打仗多年,實戰經驗豐富,他對著那個白甲少年步步緊逼,招招致命,少年一開始還能和葉蒼打個不相上下,隻可惜一會兒功夫過後便有些無力招架,被葉蒼逼得連連後退幾步,最終一招失手被葉蒼打倒在地上,葉蒼乘勝追擊,舉起手中的長刀就要砍下。
太子蕭元和葉深糾纏之時餘光看到了這一幕,便毫不猶豫的將手中長劍向葉蒼扔去。
此時葉蒼手中的大刀剛落到一半,卻被突然飛來的長劍刺入右肩,緊接著手中的刀被震落在地上,葉蒼向後退了兩步,一條腿撐著身子,一條腿半跪在地上。
葉深看到蕭元分心,趁此機會把刀橫起,用盡全力劃向蕭元。
隻見鮮血飛濺,那一刀劃向了蕭元的脖頸......
蕭元的屍體筆直倒下,頭顱滾在一邊。那個白甲少年看到這一場景滿臉驚慌失措,張著嘴瘋了一樣向蕭元的屍體爬去,神色悲愴,痛苦萬分。
葉芷綰雖然看不太清,可她知道少年是在喊那個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的人,她有一瞬間仿佛感受到了那個少年的絕望,不知道為什麽,蕭元死了她該高興,可是自己親眼所見,心裏卻有些淒涼。
北韓軍隊見太子倒地,所有人都麵麵相覷,軍心渙散,漸漸停下了手中動作,有後退之意。
葉深趕忙前去查看葉蒼的傷勢,小心翼翼的將葉蒼右肩上的長劍慢慢拔出。
葉蒼忍痛自嘲:“老了,這都沒躲掉。”突然間葉蒼神色一凝,把葉深扯到一邊:“深兒,小心!”
葉深感覺到耳邊擦過一支銳利的箭矢,回頭看去剛才趴在地上的白甲少年不知何時起身,手握長劍,劍刃離葉深隻有幾寸距離。
不過少年左胸前卻明晃晃的插著一根鐵箭,中箭後的他還是用盡全身力氣將長劍刺向葉深,可被葉深輕易躲掉了。
隨後那少年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瞳孔烏黑,眼白早已變成紅色,怒視葉深,像一隻凶狠的餓狼,隻想把葉深碎屍萬段。
北韓的將軍連忙將那少年扶起拖走並大聲下令:“撤退!快撤退!”
少年被人架著,漸漸向北離去,背影看上去很是狼狽,可是他突然間回頭把目光轉向山坡。
葉芷綰剛剛射出的那一箭還讓她的手有些發抖,被少年回頭一看她身子都有些顫栗。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可是她卻感覺到那個人的目光像老鷹一樣鋒利,於夜色中一眼看到了自己。
也可能是目睹了戰場的殘酷,又或是因為自己射出的那隻冷箭,那個回頭讓她夢魘了三年。
今日葉芷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又突然有了那一晚的感覺。
“郡主,皇後娘娘遣人催您和老夫人,夫人快些去觀雪樓赴宴!”陽歌興致衝衝的走來,打斷葉芷綰的思緒。
“赴宴?宴會未被取消?”
陽歌回道:“沒有啊,袁公公先宣兩位將軍入宮去了,雖不知是什麽事。也可能是皇上與將軍久未見麵,想要敘舊,抑或是看將軍三年來一直戍守邊關提前封賞也說不定呢!”
葉芷綰想到長衛軍和陽書,並未將實情告訴陽歌。
她看向雲晴:“今日雲晴你同我入宮。”
葉芷綰理了理頭發,向門外走去。
隻見祖母,母親已在門口坐上馬車等她,葉芷綰快步走上前坐進馬車。
老夫人笑臉盈盈的看向葉芷綰有些疑惑:“芷綰,平日裏碰上這種日子你是最積極活潑的,怎麽今日倒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出了什麽事?”
葉芷綰剛想開口說長衛軍的事,可又不想在這種開心的日子提起,省得讓她們白白憂心。想著今日過後再說,便改口道:“是姑母給我的緞裙被我不小心弄壞了,雖然修補過了,但畢竟不是最開始的樣子,心中有些不悅。”
老夫人哈哈一笑對著葉芷綰的母親趙梓說道:“你瞧瞧你這寶貝閨女,心思越發看不懂了,以前從不在乎這什麽衣裳樣式了,穿的最多的不是白衣就是紅衣,心情好了就穿個紅白相間的衣裳。如今卻因為這事煩悶起來哈哈。”
趙梓掩麵一笑。
葉芷綰看兩人打趣自己,跟著陪笑。後又學著小孩子耍脾氣的樣子給自己申冤:“祖母,那白色也分米白、雪白、月白、乳白,銀白。紅色還分大紅、桃紅、棗紅、橘紅和絳紅呢。我怎的就不留意這些啦,定是祖母還不夠關心我!”
“好好好,是我老咯,不中用了。眼神更是不行了,天天都瞧著你,也分辨不出你說的這些顏色。”隨後又一聲歎息:“哎,也不知還能照看你幾個年頭。”
趙梓連忙打斷老夫人的話:“母親,您說的這是什麽話。您身體一向康健,定能延年益壽。日後您還要送芷綰出嫁,然後再抱重孫子呢。”
葉芷綰則挎住祖母的胳膊,把頭靠在祖母肩膀蹙眉道:“呸呸呸,祖母千萬不要再提剛才那樣不吉利的話了,您講這話知不知道我聽了心裏有多難受。”說著就像是要哭出聲來。
“行行行,不提了不提了,我的乖孩子,芷綰要是一難受祖母這心裏也跟著難受呢。”老夫人將手放在葉芷綰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葉芷綰反手緊緊握住祖母的手閉眼微笑:“靠在祖母身邊最是踏實了。”
不久後,馬車行至皇宮門前。
天空中又飄起了雪,雪花包裹在正紅朱漆金瓦的高牆上,放眼望去,各個宮殿白茫茫的一片一片,朦朧而又神秘。
葉芷綰腳下踩著一層薄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她伸出手去接,一朵朵,似梨花瓣又像白蝶。紛紛揚揚,冉冉飄落,點綴在葉芷綰掌心,隻襯得她的手白皙透亮。
前來接應的小太監低頭彎腰細聲說道:“請郡主和兩位夫人加快些腳步,皇上和兩位將軍一直都在觀雪樓等著各位呢!”
“皇上提前宣祖父和父親進宮不是有事要商?怎麽是一直在觀雪樓等我們?”
葉芷綰原以為皇上與祖父,父親因為邊境戰事並不會出席這場宴會。
而這觀雪樓為先帝所建,先帝在時常常與祖父在觀雪樓商議國事,下棋對詩,可謂是見證了葉蒼的半生榮耀以及他與先帝勝似手足的情誼。
不過先帝駕崩之後,觀雪樓便少有人去。
今日皇上怎麽突然把宴會地點定在那裏?
“啊這,奴才也不太清楚。兩位將軍入宮後皇上就在觀雪樓宣見的,隻聽到兩位將軍進去說了些話,皇上…呃,到現在一言未發。皇後娘娘到了也未曾召見。”小太監模模糊糊的回答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