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師母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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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晏將兩人帶到了一個連葉芷綰都未曾發現過的空間,他來到床榻後方在牆麵上摸索兩下,隨後就見牆壁從中間整齊分開,緩緩向兩邊延伸。
接著映入他們眼簾的就是一個斜向下的石梯。
葉芷綰跟著他一路走向下方,走了約有一丈的高度之後,是一間同蕭晏寢宮一樣大的房間。
她怎麽也沒想到住過兩日的正殿下方居然有這麽大一間密室!
這間密室裏麵陳列著一排排檀木架,上麵整齊擺放著弓、弩、槍、棍、刀、劍、矛、盾、斧、鉞、戟、殳、鞭、鐧、錘、叉、鈀,戈等各式各樣的武器。
十八般兵器全部應有盡有,且製作精良,甚至有幾件還像是流落在民間的曆史文物,再往裏看去,竟然還包含著各類形形色色的奪命暗器。
整間密室的武器算下來,其總數恐不下百種。
葉芷綰覺得將軍府的武器庫在這裏也隻能算得上是冰山一角,她在此刻就像個沒見過世麵的井底之蛙,一會拿起這個看看,一會拿起那個瞧瞧的,愛不釋手。
而那個少年隻走了兩步,就一路滑跪到了蕭晏身前,他聲音發抖道:
“師父!”
蕭晏走在兩人前方,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給擋住去路,他不解問道:“你叫我什麽?”
“師父!”少年又說了一遍,他繼續誠懇道:“師父,您缺不缺徒兒,收了我做徒弟好不好?”
“我收你做徒弟幹什麽?”
“您武功比我強給我銀兩又大方,還擁有這麽多酷炫十足的兵器,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師!”
蕭晏嘴角抽動一下,拒絕了他,“我在皇宮不搞你們江湖那一套,而且我要徒弟也沒什麽用。”
“不不不,師父你是要徒弟沒用,但要我一定有用,你看我武功還算上乘,隻比師父略遜色一點,你收了我這個徒弟一定有用武之地,我們師徒聯手定能稱霸皇宮!”
少年繼續自薦,還在變著法子誇蕭晏。
蕭晏嫌棄的繞開他,“在皇宮隻能有一人稱霸,那就是我父皇,你江湖氣息這麽重,不適合與我相處。”
少年見蕭晏已經完全沒有給自己機會的可能,他又一路跪跑到葉芷綰身前,略帶哭狀道:“師母!您就讓師父收下我吧!”
葉芷綰聽他這一連串的狂言,連忙後退幾步,“你這孩子,怎麽一直瞎說個沒完啊,誰是你師母啊。”
“您啊,您與師父聯手將我擒獲的時候是多麽的郎才女貌,簡直就傳說中的是一刀一劍一雙人!”
“我們隻是配合的有默契罷了。”葉芷綰忙解釋道。
她不想這少年的誤會已經刻進了心底,隻見少年依舊用跪著的姿勢追到葉芷綰身邊,說著就抱住了她的小腿,哀嚎道:
“師母,求您了,你說的一定都是不願收我的借口,我不管你不讓師父收下我,我就不鬆手!”
葉芷綰抽動兩下小腿,衣角上卻蹭出幾片血跡,她才發現這少年這麽久以來還未療過傷,自己還變相折磨了他一夜。
不知怎的,她對上他誠摯的目光,竟起了憐憫之心。
葉芷綰輕聲叫住了前麵的人:“蕭晏......”
不過還不等她把心中的考量全部說完,蕭晏就先回答了她:
“聽你的,收了吧。”
少年在聽到這句話時,興奮的從地上蹦起來,他先給葉芷綰磕了三個頭,“拜見師母!”
拜完葉芷綰他又跑到蕭晏身前鄭重磕了三個頭,“拜見師父!”
就這樣,葉芷綰稀裏糊塗的收了個徒弟,拜師禮她是知道的,三叩首之後這師徒關係就算是定下了。
其實她第一眼見到這個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倒是真想幫助他改邪歸正,走上正途。
但怎麽也沒想到會以他口中師母的身份去做這件事。
這還真讓她有幾分責任感油然而生,葉芷綰幾步追上蕭晏,“其實我剛才叫住你的意思不是收徒。”
“那是什麽?”
葉芷綰看了一眼正在兵器的海洋裏徜徉的少年,她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是想讓他留在重華宮做事,或者讓他去充軍,這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咱們承擔得起嗎?”
蕭晏輕輕皺眉,“你可都受了他的大禮了,現在想反悔?”
“我......”葉芷綰言語一塞,又道:“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最主要的是這孩子的身份咱們還不清楚,就這麽草率的收了他啊?”
蕭晏忖量一會,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我與他交過兩次手都能明顯感覺出他用的都是死招,隻有行走在刀尖上的江湖人士才會這麽做,所以他的江湖身份並不假。”
他說完看出葉芷綰還有疑慮想問,便先她一步答道:
“至於他幫宇文馨做事,應該隻是單純的雇凶綁人這麽簡單,因為宇文馨向來位高自傲,視平民的命如草菅,她的意識裏認為有錢有勢便可以擺平一切,所以她隻可能想到用錢辦成她所想之事。”
“再一個,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宇文馨這人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再壞百倍千倍,別看她雖抓錯了人,但她也大抵知道陽歌是你的妹妹,以她的性子來說必會對陽歌進行一番折磨,然而陽歌卻毫發無損,你說這說明了什麽?”
最後蕭晏向葉芷綰拋去一個問題,葉芷綰的目光追隨著少年的身影。
她的心裏已然有了答案。
蕭晏說著也已經走到了密室的最裏處,他招呼著少年過來。
三人全部站到牆壁邊緣,隻見蕭晏繼續在牆上摸索幾下,他的動作很快,快到讓人還沒看清他操作了什麽步驟,麵前的牆就發出了石壁摩擦的轟然之聲,隨即之後一個窄小黑暗的空間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原來這密室之中還有一個密室。
葉芷綰捂住了鼻子,裏麵散發出來的陰冷潮濕之味讓她皺起了眉頭。
她問:“這裏是幹什麽用的?”
蕭晏拉起少年的臂膀走了進去,淡淡回道:“專門讓人吐露真話的地方。”
他的這句話看似在回答葉芷綰,實則是對著少年說。
少年進來被勉強看清的場景嚇了一跳,他咽了一口吐沫,顫聲道:“師父,我...我不是說了我什麽都招嗎,你還帶我來這裏幹嘛?”
“以防萬一你不講真話。”
蕭晏熟門熟路的將少年強按到了一個老虎凳上,將他四肢全部綁緊之後,蕭晏坐在了他對麵的一個紅木交椅之上。
儼然一幅審問犯人的場景。
葉芷綰借著外麵的微光環顧了一下這個暗無天日的方型空間,她發現這裏麵無數角落都在透著冷光,仔細辨認,好像是昭獄裏常用的刑具,這讓她有些心生不適。
而且從在門外開始,葉芷綰對這裏麵的氣味就產生了濃烈的排斥感,進屋之後,這種感覺愈來愈強烈。
在南靖,潮濕陰冷的天氣很常見,每到回南天,將軍府每個屋子或多或少都有些這種氣味,所以她絕不是對這種味道感到不適。
她摒神辨別了一下,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
這其中是攙染了血的味道,並且有很多,多到讓人喘不過氣。
由於這間屋子密不透風的設計,讓血的味道散不出去,久而久之它們和潮氣凝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讓人為之恐懼的壓迫氣息,圍繞在人的每一個毛孔處。
蕭晏隨手點起一根蠟放置桌前,因著屋門敞開,外麵的空氣湧入。蠟燭才得以虛弱的泛出亮光。
葉芷綰順著亮光約莫看清四周,這裏除了蕭晏所在的位置其他地方全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五花八門,有她見過的,也有她沒見過的。
但是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新奇的刑具上,而是在這些刑具上遺留的片片血跡上。
那上麵的血跡大多已經幹涸,變成了駭人的暗紅色。
每一處暗紅都像是在提醒著後人如若不老實交代,將會麵臨什麽樣的下場。
隨著少年驚恐的呼救以及蕭晏冷漠的回應,這場審訊慢慢拉開帷幕。
他很快就交代了宇文馨找到自己的全過程。
他說是自己前幾日剛在江湖上張貼了有償替人尋仇的告示,就有一個男子找上了門,讓他來皇宮裏綁一個人到景王府附近。
在交易的時候那人發現自己綁錯了人,打算賴掉報酬不說還要把綁錯的人也給帶走,少年眼見第一筆生意泡湯就算了還要白白送給對方一個人,他出於冤有頭債有主的理念堅決不讓那人將陽歌帶走。
可對方竟耍卑鄙之舉,將他迷暈之後帶走了陽歌。
幸虧他在那人撒迷藥之前反應機敏,瞬間繃住了呼吸,所以他很快就醒了過來。
隨後他就一路跟隨著那人的腳印來到了景王府,並且找到了陽歌所在的房間。
在他趕到之時正碰上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正準備對陽歌用刑,他出手攔住女子,並與之隨從打鬥了一番,他們才同意讓自己帶真正要綁之人過來,再支付酬金。
再後來的事情就是少年剛出來行動就發現了露出一個腦袋的蕭煜......
聽完蕭晏望向葉芷綰,征求她的看法。
葉芷綰點了點頭,“不像是假話。”
蕭晏已經將少年的話全部記錄了下來,他手指輕點在桌上,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過來簽字畫押。”
少年起身卻被控製住,葉芷綰上前為他解開,在他跑去畫押的那一刻,葉芷綰清楚地看見了一根長發,她記得少年的發色偏黃,而老虎凳上纏繞的這根分明是純黑色。
蕭晏沒有注意這邊她的動作,葉芷綰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她將那根長發藏在了懷中。
隨後葉芷綰當做沒事人一樣,來到桌前看著少年簽字畫押,隻見少年飛舞的寫出兩個清秀大字。
—九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