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城。吳王府書房。

    常歌和宋盼兒跪在朱元璋麵前。朱元璋下首的幾張椅子上，坐著李善長、劉伯溫、胡惟庸、楊憲。

    常歌將此次福建之行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講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聽完，半晌沒說話。轉頭他問劉伯溫：“劉先生，你怎麽看？”

    劉伯溫道：“上位，常歌此次立下了大功。活捉陳友定隻是其次，他最大的功勞在於挽救了延平城數萬百姓的性命！”

    朱元璋笑道：“劉先生跟我的想法一致。”

    常歌叩首：“上位，這樁大功勞應該記在簫戩和盼兒姑娘身上。屬下隻是運氣好些罷了。”

    朱元璋笑道：“你不必過分自謙。再說你和盼兒馬上就是一家人了。自古都是夫唱婦隨。功勞記在你身上就等於記在她身上。至於那個簫戩嘛，當得上深明大義四個字。李先生，既然我們已經得到福建八郡的土地，就要在福建設置官署統禦地方。你立即讓中書省擬令，建立福建布政使司，設置道、府、州、縣。另外讓中書省選派一批官員到福建充任各級官職。那個簫戩可以委任為延平知府。”

    李善長拱手：“是，上位。”

    常歌問：“上位，陳友定現看押在拱衛司。不知如何處置？”

    朱元璋道：“明日我見他一麵。鬥了這麽多年，總要見一麵的。明日上晌你押他來見本王。他要是低頭認輸，臣服於本王，本王可以封他個官職，讓他在應天養老。如若不然，三日後徐達誓師北伐，本王會拿他的人頭祭旗振奮將士們！”

    常歌叩首：“是。”

    朱元璋再道：“盼兒，你立了功，本王自然要賞你。可你始終是個女流，不能做官。本王就賞你五百貫錢當作嫁妝。”

    宋盼兒叩首謝恩。

    朱元璋道：“罷了，你們都下去吧。”

    李善長、劉伯溫、胡惟庸、楊憲心中俱有疑惑：怪事，常歌立了這麽大的功，上位卻沒說如何獎賞他。這不符合上位有過必罰、有功必賞的習慣。

    眾人起身，正要退出書房。朱元璋卻叫住了常歌：“常歌，你留一下。”

    眾人散去，書房之中隻剩下常歌和朱元璋兩人。朱元璋親自走到博古架前，從博古架的一個盒子裏取出一柄鑲嵌著寶石的匕首。

    朱元璋拿著匕首來到常歌麵前：“此物名曰龍鱗匕，乃是宋宮遺物。匕首是陰毒的兵器，本王的將領們都不屑於佩戴。故而本王得此物七年，一直沒賞出去。你此次福建之行立了大功，本應該升你的官職。可你剛入拱衛司不過一年，就已經做了千戶高位。再升官，就要壓過其他幾個千戶，做指揮僉事了，那會遭到同僚的嫉妒，與你不利。本王此次不升你的官，隻將龍鱗匕賞了你吧。”

    常歌雙手托住龍鱗匕：“謝上位賞賜。”

    朱元璋語重心長的說：“常歌，告訴你一樁機密。年底就要改天換地，新國號是‘大明’。未來的大明會有無數的敵人。徐達、常遇春、湯和那些當世名將對付的是明處的敵人。你和拱衛司對付的是暗處的敵人。有時候暗處的敵人比明處的敵人更可怕。都說大丈夫當帶三尺劍，橫行天下，護佑山河。本王卻希望你常歌做大明的一柄鋒利匕首。你該能明白本王的意思。”

    常歌將匕首高高舉過頭頂：“屬下牢記上位的教誨。做新朝大明的一柄鋒利匕首！殺盡暗處的惡鬼，護佑山河！”

    朱元璋滿意的點點頭：“嗯，你退下吧。”

    常歌出得王府，回到了自家府邸。

    常四正坐在院子當中喝酒。

    “四叔，我回來了。”常歌喊道。

    常四站起身。他上了年紀，眼淚也多了起來，見到侄子他的眼角竟然滑過幾滴眼淚：“平安回來了就好啊。”

    常歌揚了揚手裏的龍鱗匕：“瞧，這是上位賞我的。這東西叫龍鱗匕，上位說是宋宮遺物呢。”

    常四聞言一愣，隨手接過龍鱗匕仔細看了看：“沒錯，是傳說中的龍鱗匕。啊呀，上位怎麽會將這等不祥之物賞了你？”

    常歌驚詫道：“不祥之物？”

    常四歎了聲：“對，不祥之物！宋時太祖趙匡胤設皇城司。皇城司這個衙門跟如今的拱衛司差不多，專辦秘密差事。皇城司的主官名曰‘提舉’。龍鱗匕乃是曆代皇城司提舉所佩。大宋享國三百一十九年，期間共有四十七人擔任過皇城司提舉，也就是說有四十七人佩戴過龍鱗匕。四十七人中，無一人善終！要麽死於刺殺，要麽沒辦好差事被皇帝賜死，要麽稀裏糊塗的暴病而亡！傳說龍鱗比受到了詛咒。佩戴之人必死於非命。”

    常歌大驚失色：“被詛咒的匕首？”

    常四歎道：“佩戴他的人全都橫死了，你說它是不是被詛咒了？”

    常歌如有所思，片刻後他開口道：“四叔，被詛咒的並不是龍鱗匕，而是皇城司提舉這個官職。也就是說，專門替宋朝皇帝幹秘密差事的衙門主官，都不會有好下場。”

    常四微微頷首：“你能琢磨透這個道理，說明你的確長進了。”

    常歌道：“這樣說來，如今的楊憲、毛驤......”

    常四笑道：“楊憲、毛驤？我跟你打個賭，用不了十年，這兩人就得人頭落地。你千萬別癡心妄想有一天當上拱衛司的指揮使。做了這個官，就等於一隻腳踏進了棺材，必死無疑！”

    常歌道：“四叔，我記下了。對了，此次我活捉陳友定，救了延平幾萬百姓的命。你那個老相識簫戩幫了我的大忙。有件事我問過他，他諱莫如深——當年四叔你是怎麽救他的命的？”

    常四言語躲閃：“陳年往事，不提也罷。簫戩如何了？”

    常歌道：“上位對他大加讚賞。任命他為延平知府。雖然相比於陳友定手下的通政院判一職低了不少，可始終算是有了個好歸宿。”

    常四道：“好啊，這也不枉他襄助你一場。既然你回來了，你跟盼兒姑娘的婚事就該馬上辦。”

    常歌喜形於色：“上位今日還賜了盼兒五百貫錢當嫁妝。等她嫁過來，我就成了富得流油的富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