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帝將在今年底或明年初登基稱帝在應天城中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不少精明的商人紛紛借著這個機會大發橫財。

    常四吃晚飯時向常歌抱怨：“你這婚成的真是時候。你知道嘛，咱們全府上下為了迎接新娘子，一共買了三十匹紅綢，花了整整一百多貫錢。綢價是半月前的一倍還多。”

    常歌絲毫不在意，他半開玩笑的說：“四叔你自從得了法才和尚的錢財就成了土財主。侄子娶媳婦兒你出點血也是應該的。”

    常四道：“話是這個話。可你知道為何紅綢價碼在短短半月之內翻了一番麽？”

    常歌問：”為何？”

    常四道：“沈萬三真是個天生的算盤精。他提前知道了上位要登基稱帝的事。改朝換代必定普天同慶。到時候應天城內還不得家家戶戶掛紅綢表示喜慶？沈萬三的商行一個月前就開始在市麵上大量收購紅綢，無論貴賤一律吃進。等到整個應天的紅綢全都掌握在他手裏，他立馬把價錢翻了一番。”

    常歌若有所思：“沈萬三的膽子不小啊。百姓掛紅綢是為了表示對新朝建立的喜悅之情，向上位表忠心，卻要先被沈萬三宰一道才能表忠心？上位如果知道這事兒必定要發火。”

    常四道：“發火又如何？上位現在是不會處置沈萬三的。沈萬三自去年冬盜銀案了結後，聯合應天城市所有大錢莊、大商行弄了一個金陵錢莊。金陵錢莊的規模要比天和錢莊大十幾倍不止。金陵錢莊這一年放貸放瘋了。城裏的小商戶缺錢周轉，幾乎有九成九都是在天和錢莊借錢。尋常富戶家青黃不接，又要撐場麵，譬如做壽、擺戲之類，手頭缺現錢也都到天和錢莊調動頭寸。沈萬三除了放貸給商戶和富戶，甚至還放貸給官府。”

    常歌驚訝：“一個商人放貸給官府？”

    常四點點頭：“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在戶部有個朋友。他跟我說，今年上位修新王宮掏了戶部一半兒的家底。北伐軍費數額龐大，戶部實在解決不了。沈萬三主動找到了戶部，表示可以從金陵錢莊周轉二十五萬貫錢作為北伐大軍的軍費。當然，這筆錢不是白送的，算是借貸。戶部甚至要付沈萬三利息。據說沈萬三某次喝醉了酒，跟朋友說以貨生錢隻是二流的經商辦法。以錢生錢才是一流的經商辦法。”

    常歌愣住了：“北伐大軍的軍費，沈萬三一人就出了二十五萬貫？真是富可敵國啊！”

    常四搖頭：“那倒不是。沈萬三的身價絕沒有二十五萬貫那麽多。他是以金陵錢莊為工具，將整個應天城所有錢莊、大商行的錢集中起來，借貸給了戶部。總而言之，沈萬三如今是上位的招財童子。上位就算對他心有不滿也不會處置他。”

    常歌道：“四叔您以前跟我說過，像沈萬三這樣的人今後絕不會有好下場。”

    常四點點頭：“沈萬三的手伸的太長了。他不但肆意放貸，大賺利錢，還操縱著應天的糧價、布價。等到上位不再需要他那天，他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吳王府書房。

    朱元璋正在跟李、胡、劉、楊四位智囊議事。

    朱元璋道：“今日上晌正陽門閱兵，本王發現城牆太過破舊了。是否可以在登基大典之前，抓緊修繕一下城牆？好顯示新朝新氣象。”

    戶部是中書省在管。中書省的當家人李善長麵露難色：“修繕城牆之事耗費錢財頗多。這可能需要按照工價、料價做一個詳實的預算。”

    朱元璋吩咐胡惟庸：“你回一趟戶部，讓戶部的算盤精們算一算，修繕南京城牆統共需要多少錢。數目不用太具體，先給一個大體的數。我們就在書房裏等待結果。”

    胡惟庸領命去了戶部，向各司主事講了此事。十三主事、各司賬房進兩百人立馬行動開始估算。撥動算盤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中書省。

    整整半個時辰後，他們算出了結果。胡惟庸三步並作兩步跑回了吳王府書房。

    朱元璋問：“大體的數目估算出來了麽？”

    胡惟庸答道：“稟上位已經估算完畢了。大約需要十萬貫錢。”

    朱元璋大吃一驚：“要那麽多錢？”

    李善長道：“上位，戶部還有一筆餘錢，大約是十八萬貫錢外加兩萬七兩現銀。可那筆錢是用來防備北伐之戰曠日持久，為將士們補給棉袍、糧草的。”

    朱元璋聽後無奈的說：“唉，將士們的軍費是萬萬動不得的。依本王看，修葺城牆的事就暫且往後拖一拖吧。”

    當天深夜。沈萬三府邸後院。

    戶部應天清吏司主事高其敏還有好幾位官員、富商正在跟沈萬三喝酒。在沈萬三看來，經商之道的精髓在於編製關係網。故而在結交官員、富商的事情上他向來是一擲千金。

    沈萬三的後院有一個戲台，荷翠坊的姑娘們正在戲台上翩翩起舞。給她們伴奏的是應天最出名的琵琶師司馬天音。沈萬三和官員、富商們麵前的酒宴更是奢靡。鹿肉全是高價從北方購得的。酒全部都是深埋地底三十年的狀元紅。

    高主事目不轉睛的領舞的舞女，筷子中間夾著的鹿肉竟然掉到了地上。

    高主事自知失態，連忙半開玩笑的說：“五百錢一方的鹿肉，我竟掉到了地上，真是暴譴天物啊。”

    沈萬三是多精明的人？他立刻開口道：“領舞的那個女子名叫曼雲。他是荷翠坊的頭牌舞女，賣藝不賣身，故而身子還是幹淨的。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了。我正打算送給高主事做小妾。高主事是才子，自古隻有佳人才配得上才子嘛。”

    高主事大喜過望：“啊？無功不受祿，我怎好受沈老板這麽厚的禮？來來來，我先幹三杯為敬。”

    沈萬三笑道：“高主事是朝廷命官。您隨便透露點消息就能讓我發點小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