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永忠將張氏攙扶起來：“弟妹，大可不必。趙倔驢是跟我們一起並肩子打過衝鋒的生死弟兄。我們哪能夠見死不救？你和老金先走。我們倆這就去想辦法。”

    金有田和張氏千恩萬謝的走了。朱亮祖和廖永忠進了皇城，來到都尉府門前，讓人通傳叫出了常歌。

    常歌見到二人分外親切。當初廖永忠在瓜步渡刀下留人，算得上對他有不殺之恩。朱亮祖呢，常歌在招降方國珍時又救過他的命。常歌和宋盼兒成婚，二人還到常府喝過喜酒。

    常歌拱手道：“朱帥、廖帥，你們怎麽來了？”

    朱亮祖道：“我的恩公啊，我們這次來是有求於你。你知不知道趙元犯了什麽事？”

    常歌將事情經過和盤托出。

    廖永忠道：“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救他，咱們隻能去求聖上了。我想聖上會給咱們這些老弟兄一些麵子的。”

    朱亮祖讚同：“是啊，走，咱們去謹身殿。”

    二人跟常歌告辭，隨後來到謹慎殿。

    洪武帝見二人來了，連忙說：“朕正要找你們呢。進軍廣東的用兵方略你們定好了麽？另外南征士卒的訓練如何了？”

    朱亮祖回答：“稟聖上。用兵方略已經定好。明日早朝我們會給聖上呈上條陳。士卒的訓練也很順利，不會耽誤十日後的出征之期。”

    洪武帝滿意的點點頭：“嗯。很好。朕希望你們能夠一股蕩平廣東的元軍餘孽。好了，你們下去吧。”

    朱、廖二人卻沒有挪步。

    洪武帝問：“你們還有別的事麽？”

    二人聞言下跪。廖永忠道：“聖上，請您饒過趙元吧。趙元那人脾氣臭，嘴上又沒個把門的，要不然怎麽都叫他趙倔驢呢？再加上喝了酒，頂撞了聖上。請聖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免他一死。”

    朱亮祖幫腔：“是啊聖上，當初您攻打金陵，他還救過您一命呢。”

    洪武帝麵露不悅的神色：“你們不要替他求情！新朝初立，最需要的就是規矩！上下有別，尊卑有別就是規矩。他倒好，先辱罵了自己的直屬堂官，又辱罵當朝丞相。最後還敢跟朕磨嘴打牙！朕要是饒過了他，朝廷顏麵何在？”

    廖永忠叩首：“聖上請消消氣，龍體要緊。”

    朱亮祖道：“聖上，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洪武帝道：“講！”

    朱亮祖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聖上，咱大明開國分封了百官。有的人官職高，就有人官職低。手心手背都是肉。臣能夠了解您的苦衷。像趙元這樣嫌官兒小心存怨恨的人，應天城中沒有三百也有二百。如果殺了他，會寒了軍中老弟兄們的心啊。”

    洪武帝冷笑一聲：“寒心？最寒心的是朕！十幾年浴血奮戰，多少兄弟倒在了戰場上？他們封官了嗎？能夠活到今日，還做了朝廷的官員，拿著一份俸祿......跟那些死去的人相比，他們還不滿足嘛？就說這趙元，腦袋長在屁股上，蠢得像頭驢。朕封他一個正四品官職已經算是破格拔擢了。行了，此事不必再多言。朕必殺趙元！退下！”

    洪武帝話說道了這個份兒上，二人隻得叩首告退。

    一出謹身殿，廖永忠便對朱亮祖說：“朱帥，咱們的麵子還是不夠大啊。”

    朱亮祖道：“唉，咱們可是在趙家弟妹跟前打了保票的。就這麽回去，怎麽跟趙家弟妹還有老金交待？”

    廖永忠思索片刻道：“咱們的麵子不夠大，多找幾個弟兄保趙元就是了！對官職不滿的老弟兄們多了去了。以後說不準還會有人鬧事。一鬧事就殺，千古史書會說聖上是薄情寡義之人。”

    朱亮祖點點頭：“對，就算為了聖上在史書上的名聲，咱們也得保趙元。”

    兩個人不知道，他們此刻的決定，間接的導致了大明開國功臣大多不得善終的結果。

    第二天一大清早。洪武帝在奉天殿上完了早朝移駕謹身殿，跟李善長、劉伯溫、胡惟庸、楊憲繼續議政。

    洪武帝道：“南征的錢糧之事，中書省籌備的怎麽樣了？”

    李善長回答：“回稟上位，中書省已經籌措了足夠的糧食、軍餉。另外還準備了兩千枚‘軍功賜銀’的一兩小錠。”

    洪武帝笑了笑：“很好。其實廣東的元軍餘孽已經勢單力孤。朱亮祖和廖永忠這一仗幾乎萬無一失。你們中書省這幾天要盡快擬定廣東的各級官員名單。等廣東平定，立馬派遣他們前去守土。”

    李善長道：“是，上位。關於廣東布政使的人選，臣舉薦工部右侍郎李安北。”

    大明開國後，在各行省設置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為一省的最高官員。巡撫一職是後來才有的。

    洪武帝道：“李安北這人雷厲風行。廣東是嶺南未開化之地，據說前一陣有一個福建商隊去廣東，竟讓廣東的土人殺光扒了皮煲湯吃了！那邊需要一個有鐵腕手段的布政使。”

    洪武帝正跟四個心腹大臣說著話，忽然聽到殿外傳來雲奇的聲音：“帥爺們，將軍們，你們快回去吧！有折子可以遞給通政司。再由通政司轉呈聖上。你們跪在這兒算怎麽回事啊？”

    洪武帝從龍椅上起身，來到謹身殿外的台階上。李善長等四人亦跟著他出得謹神殿。

    洪武帝看到了這樣一番情景——在京的一百多名武將，在朱亮祖和廖永忠的帶領下，黑壓壓一片跪倒在他的麵前。

    見洪武帝出來了，廖永忠帶頭高喊一聲：“請聖上赦免趙元！”

    一眾武將齊聲高喊：“請聖上赦免趙元！”

    朱亮祖道：“聖上，新朝初立，擅殺功臣，大不吉也！”

    一眾武將亦齊聲高喊：“擅殺功臣，大不吉也！”

    洪武帝臉色鐵青，他高聲道：“怎麽，你們是來逼朕的嘛？”

    朱亮祖叩首道：“聖上，文人們有句話，叫文死諫，武死戰。可我們這些武將跟文官一樣都是朝廷命官。拿著朝廷給的俸祿，亦有勸諫的責任。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聖上在千古史書上落一個罵名。”

    洪武帝龍顏大怒：“怎麽，朕殺一個趙元，就要在史書上落下罵名了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