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塘前線。偽夏皇帝行轅。

    明升之前一直認為自己的反間計已經成功，明軍會強攻瞿塘。他親自來了前線，準備以逸待勞，一舉擊敗明軍。然而他來瞿塘已有兩月，左等右等明軍死活就是不進攻，隻屯兵在距離瞿塘二十裏外的大溪口。

    明升開始懷疑自己的反間計可能失敗了。

    丞相戴壽快步走進行轅之中，他身後有兩名士兵，抱著一個碩大的木牌。

    明升見戴壽一臉慌張，問：“出什麽事了？”

    戴壽答道：“皇上，大事不好了！明軍的主攻方向是北路！傅友德率六萬大軍出隴西南下入寇，連克我階、文、綿三州。此刻漢州恐怕也已落入敵手！”

    明升倒吸一口涼氣：“不可能吧，難道朱重八真的沒中朕的反間計？你是如何知曉三州失守的？”

    戴壽命人將傅友德在漢水投下的木板搬到了明升麵前。

    明升看後大驚失色：“三州失守後院起火，這可如何是好？”

    戴壽苦笑一聲：“不止是三州失守這麽簡單。這些木板沿著漢水一路南下，有不少被沿途的官軍、地方族兵撈起，動搖了軍心。他們恐怕會心生降意。瞿塘大營這邊也已經開始軍心不穩。若臣所料沒錯，傅友德打下漢州，會直取成都。成都雖不是我大夏朝廷的都城，卻是曆朝曆代的川蜀治所。丟了成都跟丟了整個川蜀無異！”

    明升道：“依丞相你看，我們該怎麽辦？”

    戴壽道：“湯和和廖永忠帶著水軍屯兵在大溪口，屯而不攻牽製了朝廷九成的兵力。我們不能一直讓他們這樣牽製。臣請求帶領五萬兵馬，回援成都！”

    明升有些遲疑：“調走一半兒的兵力？萬一湯和那廝趁虛而入怎麽辦？”

    戴壽道：“皇上啊，若不回援成都，我大夏就完了！好在瞿塘防線我們已經經營了數年，不敢說固若金湯也算是堅固無比。留下六萬人，總能抵擋一陣子。不過前線危險，臣建議您返回重慶。”

    明升歎道：“唉，也隻能如此了。”

    戴壽道：“聖上，臣去救援成都之前，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明升問：“什麽話？”

    戴壽道：“跟大明的這場仗，我們隻有兩成勝算。真到了瞿塘、成都兩路失守，重慶成為孤城的那一天，請皇上考慮出降。”

    明升怒道：“出降？丞相，你說這話是何居心？難道你要讓朕葬送先皇嘔心瀝血打下的基業麽？”

    戴壽跪倒叩首：“聖上息怒。先皇與朱重八有舊交。朱重八登基稱帝時，您還上過賀表。我想朱重八看在往昔的交情份兒上，一定能夠善待皇上的。”

    明升歎了聲：“罷了，你先帶兵出征吧。就算要降，也總要等到敗局已定的那一天。如今勝負尚未分曉，說出降還太早。”

    大溪口，明軍帥帳。

    湯和看著木板，朝廖永忠大笑道：“老傅有兩下子！直接捅了明升的股眼子！”

    廖永忠建議：“湯帥，咱們是不是該進攻瞿塘了？”

    湯和道：“不急！可以先等一兩天。成都一帶盛產稻米是明升的大糧倉，他不會坐視自己的糧倉失守的！一定會抽調兵力回防成都。咱們可以等他分兵之時再一舉拿下瞿塘。”

    廖永忠讚同湯和的決策：“還是湯帥思慮周全。不過可惜啊......”

    湯和問：“可惜什麽？”

    廖永忠道：“本來咱們東路軍是主攻，現而今卻成了給老傅打下手的。”

    湯和勸慰廖永忠：“老傅雖不是咱淮西自家老弟兄，可這些年為聖上南征北戰，算得上是一條好漢，讓他立個大功也無妨。伐蜀隻是一場小仗，真正的大仗是明年的北伐。立功的機會多得是。”

    廖永忠有些失落的說：“永忠隻會水戰。北伐則是步戰、騎戰為主。恐怕打完了巴蜀，就沒有永忠的用武之地了。”

    湯和道：“老廖啊，我得勸你一句，做人不要太在乎功名。功名是好東西，有時候卻咬手！這回伐蜀，首功一定是傅友德的沒跑。次功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給你。”

    湯和這人外粗內細，看事情很通透。這也是他能夠善終的原因。

    十五日之後，成都城下。

    傅友德率領大軍凝望著遠處的成都城。

    藍玉在一旁道：“傅帥，剛剛得到消息，傅壽率領五萬人馬回援成都了！”

    傅友德並不吃驚：“成都是明升的錢庫糧倉，他自然不會輕易拱手相讓。沒關係，成都的防守加強一分，湯帥、廖帥在瞿塘那邊的進攻便能順利一分。”

    常歌問：“傅帥打算什麽時候攻城？”

    傅友德道：“不急！咱們的兄弟連日勞頓，先休息兩日再說。成都不同於階州，他們已經有了防備，這將是一場硬仗。”

    藍玉道：“不如我前去叫陣，引誘他們出城野戰？成都一帶都是平原，適合咱們的隴西騎兵野戰。”

    傅友德搖頭：“不必費那番心思了。對麵又不是傻子。他們一定會固守成都城，絕不會出城作戰的。”

    傅友德這次是失算了。他的話音剛落，但見成都北門大開，戴壽率領數萬大軍出了城擺開了陣仗。

    傅友德吃驚道：“對麵的主將是誰？難不成他瘋了？放著成都城堅固的城牆不守，出來跟咱們野戰？”

    戴壽之所以有出城作戰的膽量，是因為蜀南剛剛趕來了一支兩千人的援兵——這兩千人是大名鼎鼎的象兵！

    象兵古來有之。它們的主要作用是衝鋒之時踏破敵軍陣線。衝向敵軍的龐然大物們不僅能夠動搖敵軍的軍心，還有另一個特點，大象會散發一種奇怪的氣味，這種氣味能讓戰馬受驚。且大象皮糙肉厚，普通的箭矢刀槍根本動它不得。

    五百頭象載著兩千名象兵出現在了陣前。

    傅友德失聲道：“象兵？壞了！我說對麵怎麽有膽子敢跟咱們野戰！”

    藍玉亦有些驚恐：“咱們的騎兵打象兵就像是雞蛋碰石頭啊！我以前沒見過象兵，隻在古兵法上讀到過。古兵法說象兵專克騎兵！”

    傅友德果斷下令：“命令騎兵下馬！與步卒一同迎擊象兵！弓箭手準備！長矛兵列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