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搖頭：“義父！事情有蹊蹺！這絕不是聖上的意思！您早已交出了所有兵權，謝絕一切前來拜訪您的老部下。聖上怎麽可能對您起殺心？再說了，此時聖上若殺您，更會激起群臣激憤！聖上多英明神武啊，怎能想不到這一層？您且在家安心養病，我帶上這食盒進宮去，當麵問問聖上這盤蒸鵝是怎麽回事！”

    徐達連忙勸阻：“你今日抗旨參與跪諫，已經惹得聖上不悅了！不要為我這老不死的再去激怒聖上！半月前欽天監觀測到紫微星邊上的兩顆將星暗淡無光。今日我明白了，一顆將星是李文忠，另一顆將星是我！老天爺都讓我死，我又怎麽能苟活於世連累他人呢？”

    常歌跪倒在地：“義父！我求您了！千萬不要魯莽行事！且讓我進宮，問一問聖上！您要是不答應我，我就拔刀自刎！黃泉路上鞍前馬後伺候您老人家！”

    徐輝祖亦在一旁苦勸：“爹，您還是讓大哥先進趟宮一探虛實吧。我覺得大哥說的對，聖上沒有理由讓您死！拋開君臣之誼不說，您跟聖上還有幾十年的兄弟之情呢！”

    徐達無奈，隻得答應常歌：“好吧，你帶著食盒進宮問問聖上。若聖上明言要殺我，你千萬不要勸阻，切勿引火燒身。”

    常歌起身，拎著食盒離開臥房，出得魏國公府，直奔皇宮而去。

    乾清宮，洪武帝正在批閱奏章。劉仲質、宋呐、吳沉三位學士則坐在龍案下首的三張桌子後，等待記錄旨意。

    洪武帝道：“擬旨，山東布政使周本明升任禮部左侍郎，著他即日赴京就職。”

    就在此時，門口一名小太監通稟：“聖上，北鎮撫使常歌求見。他說有十萬火急的事稟奏聖上。”

    洪武帝道：“讓他進來。”

    常歌提著食盒進得殿中，先給洪武帝叩了首。

    洪武帝冷笑一聲：“嗬，抗旨不遵的大忠臣來了！常歌，這些年朕對你信任有加，可你不要忘了，你是朕的家奴！一個家奴公然違抗朕的旨意不說，還跟外臣站到了一起。朕殺你十回都算少的！”

    常歌叩首道：“微臣知罪。”

    洪武帝道：“念你抗旨是事出有因，朕暫且饒你一回。若有下回，朕定殺你！罷了，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說吧。”

    常歌將食盒打開，露出裏麵的一盤蒸鵝。

    洪武帝問：“你這是在跟朕打什麽啞謎？”

    常歌拱手道：“聖上，這隻食盒是禦膳房今夜送到魏國公府上的。”

    洪武帝聞言一愣：“什麽？怎麽可能？朕不通醫術都知道，得了瘡疾是不能吃蒸鵝的！禦膳房做的藥膳，都是由禦醫開的菜單。怎麽可能會做出蒸鵝給徐達享用？這不是要毒死朕的二弟麽？”

    聽到這話，常歌鬆了一口氣。他道：“聖上說的沒錯。一定是有人想毒害魏國公，故而在藥膳之中加了這一盤蒸鵝！魏國公一向忠心於聖上，今夜若不是微臣阻攔，恐怕他已吃了這隻蒸鵝！”

    洪武帝憤然道：“誰這麽膽大包天！查！常歌，朕限你在天明之前，查清誰打著朕的旗號暗害朕的二弟！”

    常歌起身，拱手道：“微臣遵旨，微臣這就去查。”

    所謂的禦膳房並不是一個廚房，而是在皇宮東南角的一片偌大區域。宮中禦廚，皆居住於禦膳房。禦膳房又是歸尚膳監管，尚膳監的太監們亦居於此地。

    常歌帶著一百多名大漢將軍來到了禦膳房，將所有人喊醒叫到跟前。

    幾個力士給常歌搬來了一把椅子。常歌坐定後問：“尚膳監管事牌子趙博趙公公何在？”

    趙公公打著哈欠來到常歌麵前：“常鎮撫使，這大半夜的你把我們都喊起來有什麽事啊？難不成是讓我們給你做一席夜宵？”

    常歌道：“趙公公，給魏國公做藥膳的事，是你手底下的禦膳房負責的吧？”

    趙公公道：“沒錯啊！聖上體恤魏國公，專門交待禦膳房每日做好藥膳，送到魏國公府上供他享用。”

    常歌直接打開了食盒：“你看看今晚你們禦膳房給魏國公做了什麽菜！”

    趙公公看到蒸鵝一拍腦瓜：“我的天呐！這是怎麽話說的！魏國公得的是背瘡，哪個吃屎迷了眼的糊塗蟲子給他老人家做了這道菜？這不是要害魏國公麽？今晚當值的禦廚都給我站出來！”

    十多名禦廚出列。他們麵麵相覷。其中一名六十多歲的老禦廚說道：“趙公公，今夜禦膳房就沒做過蒸鵝！我們這些人做禦膳，旁邊都有有尚膳監的小公公監視，以防有人下毒。他們可以給我作證！”

    一個小太監道：“趙公公，他說的是實話。今夜禦膳房的確沒做過蒸鵝。”

    常歌道：“這就怪了。”

    紀綱在一旁提醒常歌：“鎮撫使，問題可能出在送藥膳到魏國公府的人身上。”

    常歌問：“今夜是誰送藥膳到魏國公府的？”

    趙公公笑道：“這話就不該問我們尚膳監了！給外臣送賞賜的，是你們北鎮撫司的大漢將軍啊！”

    常歌眉頭一皺，心中暗罵：又有內鬼！

    常歌起身，向趙公公致歉：“對不住了趙公公，深更半夜擾了你們的清夢。我是在辦欽案，還請你海涵。”

    趙公公沒好氣的說：“要是沒事了，我就接著回去做我的大頭夢了！”

    常歌帶人出得禦膳房，他命令紀綱：“你馬上查一下當值單子，今夜是誰去魏國公府送藥膳的。查到是誰立即帶到我這兒來。”

    半個時辰後，紀綱領著一個大漢將軍來到了常歌麵前。這大漢將軍名叫王遠，是上月剛從金陵衛選調上來的。

    紀綱道：“鎮撫使，是王遠給魏國公府送的食盒。”

    常歌怒道：“王遠，你竟敢勾結奸惡之徒，謀害當朝國公？！”

    王遠“噗通”一聲給常歌跪倒：“啊？鎮撫使，我哪裏有那麽大的膽子。”

    常歌道：“禦膳房給魏國公做的藥膳裏沒有蒸鵝。你帶著食盒出了宮，送到魏國公府，食盒裏憑空多了一隻燒鵝。不是你動的手腳還能是誰？你入衛時應該背過錦衣衛的家規吧？按照家規，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王遠連忙道：“鎮撫使饒命啊！我今日剛出宮，就遇到了蔣鎮撫使。蔣鎮撫使說，禦膳房的藥膳做的沒有味道，魏國公不一定喜歡。毛指揮使一向仰慕魏國公，想為病中的魏國公盡點孝心，專門讓城南飄香樓做了幾樣精致好菜。隨後他就命令我將禦膳房的食盒換成了他手裏的食盒。”

    常歌憤然說道：“好啊。毛驤和蔣瓛這是狗急跳牆了！紀綱，馬上回北鎮撫司，調集所有值夜的力士、校尉，前往毛驤、蔣瓛府邸捉拿這兩個逆賊！”

    一盤蒸鵝，讓毛驤這個飛揚跋扈數年的權臣死期將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