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指了指身上的飛魚服：“認識我穿的是什麽嘛？”

    黃承七驚訝：“飛魚服？你們是錦衣衛？”

    常歌笑道：“不愧是明軍中的老兵，還算有點見識。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殺錦衣衛的人！嗬，我們錦衣衛的詔獄已經沒了。今日我就將這間小房子當成詔獄問案房。來啊，把這兩個人綁起來！”

    幾名力士一擁而上，將袁秉義和黃承七捆成了粽子。

    常歌坐到他們對麵：“知不知道闖皇陵，殺錦衣衛是什麽罪？”

    袁秉義戰戰兢兢的回答：“知......知道，造反的死罪。”

    常歌道：“如果你二人還想活，就老老實實將那晚發生的事告訴我！說了實話，我會保你們不死！”

    袁秉義和黃承七本就嫌藍太平給的封口銀子太少，他們沒必要替藍太平藏著掖著。再加上常歌的酷刑威脅，這二人將藍太平帶著他們去鳳陽盜取皇陵巨石、殺掉二十多名錦衣衛的事全部告知了常歌。常歌命李千麵寫好了供狀，讓他們在供狀上畫了押。

    常歌命令李千麵：“你將這二人帶到錦衣衛去，嚴加看管。”

    李千麵道：“鎮撫使，此事涉及當朝公爵謀反，您似乎應該立即進宮稟明聖上。”

    常歌卻道：“不急。我先回府考慮考慮。”

    常世勳在一旁說道：“爹，人證物證俱在的事，您老還考慮什麽？我老泰山的仇不能不報啊！”

    常歌沒有答話，默默回了府。

    回府之後，他找到了妻子宋盼兒商議。他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了宋盼兒聽。

    隨後他問：“盼兒，我總覺得，那封信來的太蹊蹺。真相來的太容易。”

    宋盼兒道：“你做了這麽多年錦衣衛，難道還不明白一個道理——所謂‘真相’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上想要什麽真相！藍玉囂張跋扈，聖上早就想將他除掉了。隻是缺少一個借口和一柄殺人的刀。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給聖上一個借口，然後做那柄殺人的刀。”

    常歌有些踟躕：“聖上想要什麽真相，我就給他炮製什麽真相？那我與毛驤、蔣瓛之流何異？再說，從供詞上看，一切都是藍太平所為。並未牽扯到藍玉。或許是藍太平瞞著他爹幹下的這混蛋事呢？藍玉畢竟是大明的功勳老臣啊！戰功不亞於中山王、開平王。這些年聖上殺功臣已經殺得夠多了......”

    宋盼兒道：“我問你，聖上為何大殺功臣？”

    常歌脫口而出：“洪武二十五年之前殺功臣，是為了先太子能夠順利登基，坐穩皇位。洪武二十五年之後殺功臣，是為了皇太孫能夠順利登基，坐穩皇位。”

    宋盼兒道：“我再問你，如果聖上明日駕崩了，皇太孫即位，主少國疑。藍玉手握重兵，黨羽遍及朝野。對朝廷來說，對天下百姓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常歌沉默不言。答案是明擺著的。

    宋盼兒道：“你幫聖上除掉藍玉，不是為了邀功請賞！而是為了天下百姓計！大明江山計！藍玉那人是什麽性子你還不了解？剛愎自用、居功自傲、不甘居於人下。我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那封匿名信所言是假的，藍玉此時並不想造反，但你不能保證他日後不會造反！天下剛剛安定了不過二十多年，不能再亂了！老百姓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常歌凝視著自己的妻子：“你若是男兒身，定能夠出將入相！你說的對啊！就算為老百姓著想，我也得逢君之惡，替聖上除掉藍玉！是我婦人之仁了。”

    宋盼兒道：“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讓你將此事趕緊稟報聖上，自然也是有私心的。你已經跟藍玉撕破了臉皮。若聖上哪天駕崩，藍家把持朝政，那還有咱們常家的好果子吃麽？你還是連夜入宮，將此事稟報聖上吧！”

    常歌狡黠的一笑：“不！這件事是一定要稟報聖上的，不過不是我去稟報！”

    宋盼兒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常歌道：“此事一旦稟報聖上，必然掀起大獄。藍玉的黨羽遍及朝野，聖上肯定會大開殺戒。掉腦袋的將領、官員恐怕不會比胡惟庸案少！你想想，毛驤借胡惟庸案替聖上殺了那麽多的人，最後落得個什麽下場？”

    宋盼兒答道：“胡惟庸案殺的人太多。引起朝野的不滿。聖上為了平息臣民們的不滿，毫不猶豫的殺掉了毛驤。說白了毛驤成了給聖上背黑鍋的。”

    常歌道：“對！如果向聖上稟報此事的是我，聖上定然會讓我負責藍玉大案。到時候聖上讓我大開殺戒，我能不聽從他的旨意麽？最終我會落得一個跟毛驤相同的結局！我現在的確要出門，隻不過不是進宮，而是去找蔣瓛。”

    宋盼兒眉頭一皺：“你糊塗了？蔣瓛是藍玉的死黨啊！”

    常歌搖頭：“我認識蔣瓛二十多年，對他了若指掌。他是個首鼠兩端的小人。他從來不是誰的死黨。隻要能夠讓他得到滔天的權柄，他可以背叛任何人！”

    午夜，常歌來到了蔣瓛的府邸。

    蔣瓛惺忪著睡眼，來到了客廳：“我說常鎮撫使，這大半夜的來我府上，是有多緊急的事啊？你不是在鳳陽查歹人夜闖皇陵的案子麽？怎麽突然回京了？查出結果了？”

    常歌道：“我的蔣指揮使，出大事了！藍玉——要造反！”

    蔣瓛聞言睡意全無：“藍玉要造反？消息可靠麽？”

    常歌道：“消息萬分可靠！”

    說完常歌將事情告訴了蔣瓛。蔣瓛聽後滿腹狐疑：“這麽大的一樁功勞，你不獨享，反而要讓給我？”

    常歌歎了聲：“唉！我的義父中山王跟藍玉的姐夫開平王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我若舉發藍玉，別人會說我為了榮華富貴賣了世交！我考慮再三，舉發藍玉的事還是蔣指揮使您去辦比較好。說句實在話，你雖名義上是我的上司。可這些年在錦衣衛裏我一直壓著你這個上司一頭。那時的我年輕氣盛啊，現在上了年紀，對你懷有歉意。這樁大功勞，也算是我對你的一點補償吧！”

    蔣瓛笑道：“你難道不知道，我跟藍玉的關係麽？你就不怕我偏袒藍玉，甚至於幫著藍玉造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