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成了平叛的大本營。一條條消息傳到了洪武帝這裏。

    “稟聖上，涼國公藍玉去了東郊府軍右衛大營附近狩獵。”

    “稟聖上，景川侯曹震、永寧侯孫恪、鶴慶侯張翼、會寧侯張溫、沈陽侯察罕、普定侯陳桓、舳艫侯朱壽、宣寧侯曹泰、東平侯韓勳、安慶侯仇正、懷遠侯曹興一個時辰前全部出城，去了府軍右衛大營。”

    “稟聖上，西涼侯濮璵、東川侯胡海、東莞伯何榮、徽先伯桑敬半個時辰前亦出城去了府軍右衛大營。大營之中，已有十三侯兩伯！”

    “稟聖上，哨探來報，府軍右衛大營之中，正在給士兵突擊分發火藥、銃子、炮丸、箭簇等軍械。”

    洪武帝恨得咬牙切齒：“好啊！涼國公真是一呼百應！他要造反，十三個侯爵，兩個伯爵全都跑到了他那邊去！”

    其實藍黨之中的十三侯、兩伯並不知道真相。是藍榮命人告訴他們，藍玉在東郊狩獵，邀請他們去飲酒吃打到的野味。

    常歌尚存一絲理智：“聖上，這些人有可能是受了藍玉蒙騙。不一定參與了謀反之事。”

    洪武帝道：“人都跑到藍玉造反的巢穴裏去了。他們能幹淨的了麽？”

    常歌忽然心生一計：“聖上，這些人的子侄大都在旗手衛中效力。不如臣將他們的子侄帶去那邊當作人質，勸他們迷途知返？”

    洪武帝點頭：“好，你立即去辦！”

    大殿外傳來朱允炆的聲音：“皇祖父，孫兒跟常歌一同去府軍右衛大營！幫穎國公收奪藍家的兵權。”

    洪武帝斬釘截鐵的說：“不成！你是大明的儲君，不能以身犯險！”

    朱允炆道：“皇祖父。涼國公手中有五萬禁軍。穎國公手中有六萬禁軍。真要是打起來，穎國公沒有必勝的把握。且兩路禁軍一旦開戰，就是手足相殘！損耗的是我明軍最精華的戰力。此事最好能夠和平解決。孫兒是大明的儲君。我想，就算藍玉看在先太子和母妃的份兒上，也不會與我正麵為敵。”

    洪武帝思索良久，覺得朱允炆說的有道理。他吩咐常歌：“皇太孫與你一起去東郊，跟傅友德匯合。你一定要保護好皇太孫的平安。若皇太孫少了一根毫毛，常家上下全部陪葬。”

    常歌拱手：“臣遵旨！”

    應天東郊，府軍右衛大營。

    藍玉打獵歸來。看到大營內到處都是持刀帶甲的士兵。他察覺出了不對。他問身邊的次子藍太平：“太平，這怎麽回事？看服色和人數，金吾兩衛和府軍三衛應該全都集結到了這裏。”

    藍太平賣了個關子：“豈止五衛禁軍啊！跟咱們交好的十三位侯爵、兩位伯爵也全都到了這兒。他們都在二叔的大帳內等您呢。您去了那兒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藍玉眉頭一皺，快步走向藍榮的大帳之中。

    進了大帳，永寧侯孫恪連忙問：“國公爺，您到底是什麽意思？說讓我們來這兒喝酒，吃您打的野味。可我們一到這兒就看到五萬多禁軍甲胄嚴整，似乎是要打仗。”

    藍玉亦是一頭霧水，他將目光投向了藍榮、藍鬧兒、藍田三人身上。

    藍榮高聲道：“諸位，涼國公已經到了！我也該告訴諸位我們藍家要做什麽了！朱重八昏庸無道，嗜殺成性。開國功臣，武勳老將已經被他屠了一大半兒。今日帳中的人，都是僥幸活命的幸存者。可朱重八的屠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揮向你們！涼國公為保你們的命，集結了五萬禁軍，準備殺進應天城去，改朝換代！你們若為涼國公效力，就是新朝的開國功臣！”

    聽了藍榮的話，別說十三侯二伯目瞪口呆。就連藍玉亦是吃驚的長大了嘴！

    半晌藍玉才緩過神來。他道：“藍榮、藍鬧兒、藍太平、藍田四人留下。其他人暫且出去。”

    一眾外姓人出了大帳。

    藍玉走到藍榮身邊，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藍榮，你要害我？”

    藍榮捂著臉說道：“大哥，我們是要保你當皇帝！哪裏是害你！”

    藍太平道：“爹，你知道夜闖皇陵，殺死二十多個錦衣衛的是誰？就是我！我是為了去皇陵取一塊能改變藍家氣運的巨石。這事兒已經漏了餡。朱重八削咱們藍家的兵權，就是想對藍家下手！再不反，您老會步胡惟庸的後塵！”

    藍玉怒視著藍太平：“什麽？夜闖皇陵的案子是你犯下的？”

    藍太平道：“是，爹。我去鳳陽皇陵幹那件事，也是為了咱藍家著想。現在覆水難收，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藍鬧兒苦勸藍玉：“爹，這二十來年，朝廷裏的功臣們都是什麽下場，您還沒看明白嘛？別說二弟殺了那二十多個錦衣衛，就算沒這樁事，朱重八一樣會對付咱們藍家！李善長、廖永忠、朱亮祖、周德興那些人，哪個不是被朱重八冤殺的？”

    藍榮道：“大哥，不反是個死。不如反了他娘的，死中求生！一共十五萬禁軍，有四萬被徐輝祖帶到了鳳陽。剩下的五萬在咱們手中，六萬在朱重八手中。人數差得並不多，但咱們的統帥是您——用兵如神的涼國公！咱們贏麵比敗麵大的多！”

    藍玉沉默。他心知肚明，洪武帝已經不再信任他。皇太孫朱允炆也對他若即若離。過個三年五載，恐怕他真要步李善長、周德興那些人的後塵。在一瞬間，他對洪武帝的忠誠產生了動搖。

    藍玉的心中似乎出現了一黑一白兩個小人兒。

    黑色的小人說：“造反當皇帝才是正確的選擇。頂多事成之後善待朱家人就是了。封朱元璋一個王，再封允炆一個公爵。讓他們留在應天安逸享樂。”

    白色的小人說：“藍玉，你是開平王的妻弟。怎麽能做出造反的事來？再說了，你始終是先太子的心腹重臣，又是皇太孫的外公一輩。聖上是不會無罪冤殺你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趕緊讓禁軍返回各自營盤。”

    黑色的小人一腳將白色小人踹倒：“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了！李善長是朱重八打天下時的第一謀士，周德興還是朱重八的義弟呢。朱重八放過他們了嘛？皇帝輪流做，今年到藍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憑什麽咱戰功赫赫的涼國公就不能坐那把金燦燦的龍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