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握住了徐妙雲的手，凝視著她的臉龐。她已經不再年輕，眼角已經有了魚尾紋。王府側妃中，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有四五位。可她始終是他在人世間最愛的女人。

    怪不得太祖在世時曾說：“燕王似朕”。連專情這個特點，朱棣都遺傳了過來。徐妙雲之於朱棣，猶如馬皇後之於太祖。

    徐妙雲話鋒一轉：“我求你一件事。”

    朱棣道：“別說一件，就算十件、百件，我也會答應我的王妃。”

    徐妙雲說：“若你成就大事，請你放過我的二弟徐輝祖、義兄常歌。”

    應天，乾清宮大殿。

    建文帝正在跟三位心腹重臣商討下一步的削藩事宜。

    齊泰道：“皇上，內陸實力最大的五位藩王已削。該著手削燕王藩了。”

    黃子澄這段時日，處處與齊泰意見相左。這一回他卻出人意料的同意齊泰的觀點：“皇上，臣附議。”

    建文帝微微點頭：“嗯，對於削四皇叔的藩，你們有什麽策略？盡管說來！”

    黃子澄侃侃而談：“燕王與周王、齊王等人不同。他在北平帶兵多年。不僅王府護軍，北平一帶的衛所軍對他也是言聽計從。他驍勇善戰，有大謀略，懂得隱忍。這樣一個人，比之前削掉的五位藩王加起來還難對付。”

    齊泰道：“黃學士所言極是。臣補充一點，朝野皆知，燕王有野心。洪武二十五年時，就曾與皇上爭奪儲君之位。若貿然削藩，必定激起兵變！故而對付他，要有一套完整的章法，循序漸進。”

    建文帝道：“這些朕都知道，朕隻想聽你們說辦法。”

    齊泰答道：“臣已經擬好了一份策略。調任張昺為北平布政使。燕王府三衛護軍糧餉，皆由北平布政使司供給。請聖上給張昺一道密旨，今後三衛護軍的糧餉能拖則拖，能斷則斷。自古就是無錢不聚兵，沒了糧餉，諒燕王手下的護軍掀不起什麽大風浪。”

    建文帝滿意的點點頭：“你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可行。朕準奏。一會兒朕就知會吏部，調張昺去管北平的錢糧。”

    齊泰又道：“其二，北平附近的衛所軍加起來有八萬之眾。衛所軍將領久在北平任職，燕王又善於籠絡人心。他們已經不可靠了！應調老將謝貴、張信掌北平都司衙門。以謝貴控製北平。另派都督宋忠、徐凱、耿瓛分掌開平、臨清、山海關三地兵馬，互為犄角。這樣一來，就能將燕王牢牢看死！”

    建文帝道：“這番官員、將領調動，就好比是將一隻猛虎關進了鐵籠。接下來呢？”

    齊泰答道：“自然是由常歌去北平，查找燕王不法罪名，削其王爵。”

    黃子澄反對：“萬萬不可！鐵籠裏的猛虎也是猛虎！一不留神就會咬人的！貿然下旨削其王爵，可能會讓他狗急跳牆。”

    建文帝咳嗽了一聲：“黃愛卿，慎言，再怎麽說四皇叔也是太祖血脈。你這個比方不恰當。”

    黃子澄自知失言：“是臣失言。臣是想說，怕燕王鋌而走險。要想一個辦法，讓燕王離開北平那個他經營多年的地盤。隻要他離開了北平，事情就好辦多了。”

    齊泰一臉不屑：“黃學士，你這不是自相矛盾麽？不削燕王的爵，怎麽名正言順的讓他離開北平？你又說他不離開北平就不能削他的藩。這不是進死胡同了嘛？”

    黃子澄心中暗罵：齊泰，你我是同年進士。當初若不是我將你引薦給龍潛東宮的皇上，你哪裏能得重用，從一個兵部主事一路升到兵部尚書？現在官兒做大了，受寵了，就處處與我唱反調。哼，真是忘恩負義。

    黃子澄屬於那種典型的小心眼文人。他道：“齊尚書，謹身殿議事，總要讓人把話說完！我有一個完美的理由，讓燕王離開北平。”

    建文帝道：“別賣關子了，快說。”

    黃子澄道：“再有四個月，就到了太祖爺的周年忌辰。燕王不是曾在折子裏抱怨，太祖殯天他沒能回京盡孝嘛？那好，等四月初的時候，就讓他啟程來應天，參加太祖爺的周年大祭！齊尚書給燕王打造的那個籠子，隻是紙糊的籠子。應天城才是能關住猛虎的真鐵籠！隻要他身在應天城中，藩地、兵權、王爵還不是想奪就奪？”

    齊泰哭笑不得：“黃學士，你這是在白送給燕王三四個月準備造反的時間！依我愚見，還是應該在官員、將領調動完畢後，立即將燕王鎖拿進京。”

    黃子澄爭鋒相對：“憑空捏造一個罪名，貿然緝拿燕王進京，那是在逼燕王造反！”

    建文帝很矛盾。齊、黃二人的建議各有各的道理。

    方孝孺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皇上，依臣愚見，齊尚書、黃學士的建議，都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下，那就是——燕王必反！燕王是不是真的會反，其實猶未可知。臣認為，一方麵應按齊尚書所說，將北平地方官、衛所軍將領換成朝廷信得過的人。二來，應該派常歌前往北平，探知燕王是否真有反心！待常歌查明之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建文帝思忖良久：“就按方孝孺所說吧。讓常歌隨謝貴、宋忠、徐凱、耿瓛等人一同前往北平。暗查燕王是否真有謀反的野心和實力。”

    建文帝遠遠比不上他的祖父洪武帝。洪武帝當皇帝有一個原則：做事，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與此同時，常府。

    常歌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宋盼兒道：“你是在發愁，皇上收拾完了周、齊、湘、代、岷五位藩王，接下來會派你去北平收拾燕王？”

    常歌微微點頭。

    宋盼兒歎了聲：“朱棣可不是朱橚、朱柏那幾個小兄弟。他是個可怕的對手。你與他為敵，沒有必勝的把握！不行你就稱病吧。”

    常歌歎了聲：“你以為稱病我就能躲過去？先皇把我留給皇上，就是辦這種髒活的。就算我不想去，皇上和黃子澄、齊泰他們也會逼我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