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仆人通稟：“老爺，大學士黃子澄求見，在客廳等您呢。”

    常歌心中一驚：黃子澄那小子來了？別是皇上覺得對我的處罰過輕，讓他來宣旨加以重罰的吧？

    宋盼兒的想法跟常歌一致。她連忙問仆人：“黃學士沒說是不是來傳旨的？”

    仆人答道：“黃學士最近公務繁忙，一直沒能來看望老爺。今日終於得了空，來給老爺送幾斤點心。”

    常歌夫婦鬆了一口氣。

    常歌去得客廳。黃子澄拱手作揖：“舅舅。”

    黃子澄是常歌的遠方表親。洪武十八年會試，他就是住在常府備的考。他對常歌一向禮敬有加。

    常歌打趣道：“你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第一紅人。我隻是個草民老朽，應該我給你行禮才是。”

    黃子澄道：“就算皇上哪天重設中書省，讓我當了丞相，我也是您的外甥。”

    常歌坐定：“知道你忙，點心我收下了，多謝你的好意。”

    黃子澄道：“唉，委屈舅舅了。其實，被朱棣裝瘋蒙蔽的又何止舅舅一人。我、齊泰、方孝孺、練子寧，包括被殺的張昺、謝貴，甚至於皇上本人，全都被朱棣騙的團團轉。皇上是讓您老背了滿朝文武的黑鍋啊！”

    常歌歎道：“說實話，我的確是失職了。沒辦法，上了年紀，腦子不如年輕時靈光了。若當初我在北平識破朱棣的詭計，又豈會多出如今這場兵禍？打仗是要死人的，要花巨額軍餉的！無論勝敗都會苦了小民百姓。”

    黃子澄接話：“對了舅舅，上晌我在兵部看了耿炳文八百裏加急送回來的軍情折子。嗬，朱棣那廝詭詐又狂妄。他竟帶主力出了北平南下，全殲了駐守雄縣、鄚州的兩萬平叛軍。不過還好，我軍隻是小敗而已，沒有傷筋動骨。兵力上我軍依舊占據絕對優勢。”

    常歌有些擔憂：“小敗有時候會累計成大敗，不能太過樂觀。”

    黃子澄笑道：“二十八萬王師跟區區七八萬叛軍野外決戰，朱棣必死無疑！不說這事兒了，舅舅，你為朝廷效力三十多年，最終卻被奪去了一切官職。我都替您老感到惋惜。您想不想官複原職？”

    常歌斬釘截鐵的說：“不想！我沒了官職，在家裏帶帶孫子孫女蠻好的，樂得清閑。”

    黃子澄有些發急：“您老說的一定是氣話！天下哪有丟了官的人不想官複原職的？我有個法子，能讓您在皇上麵前立功，重新獲得重用！您手裏不是有幾份唐太宗寶藏的藏寶圖麽？如今朝廷正逢平叛，戶部銀根吃緊。若您老能找到唐太宗的那個大寶藏，就能解了戶部的燃眉之急！到那時，皇上一準龍顏大悅，恢複您的官職也就順理成章了。”

    常歌苦笑一聲：“找到寶藏？你說的容易！這個大寶藏是否真實存在還猶未可知呢！”

    黃子澄道：“那就沒辦法了。隻能等我尋得恰當的時機，在皇上麵前替您美言幾句。”

    常歌擺手：“不勞你費心。我最期盼的，是皇上徹底忘記我這個老家夥。就讓我安安逸逸過完下半生吧。”

    黃子澄起身：“好吧，人各有誌。舅舅，我先走了。”

    常歌叫住了黃子澄，欲言又止。

    黃子澄問：“舅舅還有什麽話，盡管說。”

    常歌道：“你是皇上的近臣。一定要提醒皇上，切勿輕敵。”

    黃子澄隨口敷衍道：“知道了！”

    建文帝和黃子澄等人，很快就會為輕敵付出代價！

    滹沱河以北百裏之處。朱棣已命燕軍原地駐紮休整。

    大帳之中，張玉大惑不解：“殿下，耿炳文這塊老肥肉已在嘴邊，為何讓弟兄們停下？”

    朱棣道：“肥肉，不盡然吧？也可能是崩掉咱們滿嘴牙的鐵核桃！”

    張玉有些發急：“殿下，我軍總不能一直駐守在此地。”

    道衍笑道：“張將軍不必心急。殿下是在等一個人。”

    張玉一頭霧水：“等誰？”

    道衍神秘兮兮的說：“天機不可泄露也！”

    當天夜裏，紀綱回到了燕軍駐地！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南軍的第四號人物，都督張保！

    並不是姓氏攻擊，很湊巧，從朱棣七月起事開始，叛南歸燕的兩位重量級人物都姓張，都是單字名。一個張信，一個張保。後世之人看這段曆史，時常會將這兩人搞混。

    偏帳之中，朱棣秘密接見了張保。

    朱棣見到張保，宛如見到了親兄弟一般。他拉著張保的手坐到椅子上：“張都督棄暗投明，猶如給我雪中送炭！快快請坐！待靖難大業完成，我定當給你封侯拜公！”

    張保一臉尷尬：“公、侯爵位，末將不敢受。隻求事成之後，殿下讓紀綱把那本折子圖還我。”

    朱棣裝起了糊塗：“折子圖？什麽折子圖？”

    紀綱連忙道：“張都督，殿下並不知道折子圖的事兒。他老人家行事光明磊落。這種見不得光的事，也隻有我這種下賤家奴做的出來。”

    朱棣咳嗽了一聲：“言歸正傳，張都督，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嘛？”

    張保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圖——這是他親手繪製的《平叛軍滹沱河布防圖》！這應該算是南軍的最高軍事機密！

    張保展開圖，說道：“殿下，十日之前，滹沱河一帶還隻有十七萬平叛軍。”

    紀綱連忙咳嗽了一聲。

    張保立馬改口：“啊，我是說，十七萬南軍！但是最近十日，又陸續有四個衛所趕到了滹沱河。南軍總數已經達到了二十萬人。另有八萬衛所軍正在趕來的途中。具體布防，我已在圖上標注清楚。”

    朱棣仔細看了一遍圖，如獲至寶！有此圖在手，南軍軍陣的強勢之處、薄弱之處，他了然於胸！

    朱棣又激動的拉住了張保的手：“妙哉！你畫的這張圖，抵得上十萬百萬大軍！”

    張保尷尬的縮回了手：“殿下，末將建議您盡速發兵！若剩餘的八萬衛所軍趕到滹沱河，燕軍、南軍的兵力之差將達到整整四倍！”

    朱棣卻胸有成竹：“不急！我等得就是他們齊聚滹沱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