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又道：“告訴諸位，那位曹國公小時候怕老鼠、怕蛇、怕狗、怕貓、怕蛤蟆！三歲看到老，此人的膽量配不上征虜大將軍的職位。還有更絕的，此人還心胸狹隘、嫉妒心極強、好大喜功。總之，他做了南軍統帥，我能天天吃得香，睡得香了！”

    一眾將領被朱棣興奮的情緒感染，俱是歡喜。

    道衍提醒朱棣：“殿下，還是先說說救援永平的事吧。”

    朱棣道：“明日一早，我親率三萬兵馬前往永平解圍。餘下兩萬人，留守北平。北平城的防守繼續由王妃負責。解救了永平，我還要去辦一件大事......”

    李景隆率三十萬江南、淮北的衛所軍來到了山東濟南。他將在這裏與十萬山東衛所軍匯合，隨後北上真定，接管耿炳文僅剩的十萬人馬。

    李景隆很愛擺排場。征虜大將軍到了濟南，山東當地的官員、將領們為他搞了一個盛大的接風宴。

    山東布政使衙門，飯桌從後衙一直擺到了後院。數百名將領、官員齊聚一堂，拍李景隆的馬屁。常歌是監軍，與李景隆坐在同一桌。

    山東布政使高成賢笑道：“曹國公，濟南是個小地方，比不得應天。飯菜粗陋，還請見諒。”

    飯桌上擺著正宗的山東菜，蔥燒海參、糖醋鯉魚等等共有十八個盤子，十八個碗。

    這是接待藩王的規格。

    李景隆瞥了一眼高布政使，道：“我吃不慣山東菜。所以讓廚子另做了幾樣家常小菜。來啊，端上來。”

    幾名親兵端上了幾碟小菜——看上去無非是清水豆腐、青菜炒肉之類。

    常歌心中暗道：想不到李景隆這小子還挺節儉的。

    李景隆接下來的話，讓常歌大為吃驚。

    他先指了指那道清水豆腐：“此乃清水奶豆腐。大為講究。豆腐乃是人乳所製。人乳必取十九歲初胎奶娘的，上了年紀的做出來有一股腥味。且製成的豆腐會變得鬆散。這一道就不同了，咬一口，軟軟糯糯，宛如美女之胸！”

    一眾官員麵麵相覷。

    高布政使諂笑：“真是長見識了！”

    李景隆又指了指那道青菜炒肉：“此乃香舌鸚哥。取九十九隻剛剛破殼的活雞崽，割去其舌，用鹿肉熬製的鹿油與青菜同炒，吃一口滿嘴留香。”

    “這道菜就更名貴了！茭白湯。茭白很常見，難得的是湯。取一百條鯉魚，倒懸於廚房，用煙熏。每個魚嘴下掛一個碗。魚受熱會吐出嘴裏的命汁。收集百碗，熬製成一碗。這碗湯，集一百條鯉魚之精華所在！”

    李景隆的奢靡，讓常歌這個自詡久在宮中、吃過見過的主兒都驚詫萬分。

    高布政使道：“古人雲食不厭精。曹國公真是精通飲食之道啊。”

    李景隆侃侃而談：“告訴你們，我這次出征，光是廚子就帶了一十六名，另外有一百名幫廚的火頭兵，專門負責我一人的飲食。總有人天天喊什麽為將者當與士兵同甘共苦。那是胡說八道！上下、尊卑有序，才是軍隊！我做著征虜大將軍，可以享用一百多人替我準備的精致美食。你當著大頭兵，就隻能就著涼水啃麵餅！想跟我一樣享用人間美味？好啊！那就到戰場上去拚命，立功、受賞、升官！這樣才能真正的激勵士氣！”

    高布政使豎起了大拇指：“曹國公高見。”

    一眾官員將領齊聲附和：“曹國公高見。”

    酒過三巡，將領、官員們開始輪流拍李景隆的馬屁。

    “曹國公乃歧陽王之後，繼承了歧陽王的衣缽，勇猛善戰，此次大兵一到北平，朱棣叛軍立馬就會土崩瓦解！”

    “不僅是朱棣，摟草打兔子平定朱權，對於曹國公來說也隻是動動手指的事。”

    “嘿，曹國公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公爵了。此次立下平叛大功，想來早晚是會封王的！”

    李景隆笑容滿麵，很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

    常歌心中暗道：以前隻知道李景隆很會給別人戴高帽。故而在軍中人緣極好。現在看，他同樣喜歡別人給他戴高帽。

    高布政使拱手：“曹國公，屬下及山東同僚，共同出資為您打造了一塊金匾。預祝您馬到功成！來啊，抬上來！”

    二十幾名衛所軍士兵抬上來了一塊蓋著紅布的金匾。

    高布政使揭開紅布，隻見金匾上銘刻著四個大字——“大明戰神”！

    常歌終於看不下去了。他道：“隻聽說大明當的起戰神二字的，是中山王徐達、開平王常遇春。”

    高布政使尷尬的一笑，隨後解釋：“中山王、開平王畢竟已經故去了。算仙逝的前代戰神。曹國公是名震寰宇的當世戰神啊！”

    常歌懶得再說話。

    一眾官員、將領又開始狂拍李景隆的馬屁。常歌埋頭吃菜，隻當聽見一群蒼蠅聒噪。

    跟常歌同樣看不下去的，還有兩個人。

    常歌一抬頭，看到一位高大的武將和一名清瘦文官離了席。

    武將是李景隆手下的右軍都督僉事，平安。常歌認得此人。

    平安，五十歲。他有一層顯赫的身份——他是太祖爺的養子！

    元末時，太祖爺為了籠絡將士之心，特別喜歡收養子。光是有名有姓的就有三十多位。

    大明開國，他因父子兩代人替太祖爺效命，受封密雲指揮使。洪武三年，大封功臣，他又被提升為右軍都督僉事。

    此人很會打仗，卻有一個缺點——清高。不善於搞人際關係那一套。

    太祖爺曾跟馬皇後評價平安：“平安的為人，就像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正因如此，他總是處理不好跟同僚、上司們的關係。三十年前他是都督僉事，三十年後他依舊是都督僉事，沒有得到任何升遷。這在明軍中極為罕見。

    平安搞人際關係不行，打仗卻是一把好手。他久在北平任職，多次隨同徐達、李文忠、藍玉、朱棣等人北伐。他對北平地形頗為熟悉，又加之三次隨同朱棣進兵草原，了解朱棣的作戰風格。此次平叛，兵部尚書齊泰專門向建文帝舉薦了他，讓他隨軍出征。(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