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掖門。數千南軍士兵已經衝上城頭，一邊倒的屠殺守城的北平百姓。又有一百多人沿著繩索攀到城牆內側，打開了張掖門！

    在這一刻，張掖門等於已經破了！隻要南軍主力一到，北平城便會陷落。朱棣剛剛在大寧集結的十一萬大軍，會成為失去城池的喪家之犬。徹底平定這場打著奉天靖難旗號的叛亂，隻需一兩個月。

    甚至於，南軍的主力不來都沒什麽問題。瞿能憑借手中的三萬人馬，完全可以控製住張掖門。燕軍想奪是奪不回去的。等明天一早，局勢穩定。瞿能可以讓三萬人衝入城中。燕軍亦是抵擋不住的。

    可惜，瞿能的上麵有一位豬一樣的統帥！

    旗牌官趕到了瞿能麵前：“都督，曹國公有令，命您立即停止攻城，後撤十裏紮營。”

    瞿能摳了摳自己的耳朵眼，他以為自己耳朵被攻城的炮聲震聾，出現了幻聽：“你再說一遍，曹國公的命令是什麽？”

    旗牌官重複了一遍帥令：“命您立即停止攻城，後撤十裏紮營。”

    瞿能大怒：“到了嘴的肥肉，他讓我吐出去？”

    大兒子瞿鬱道：“爹，這不是明擺著的嘛，曹國公怕你搶了他的功勞！”

    瞿能義憤填膺：“功勞？我打這場仗是為了早日平定叛亂，河北百姓能夠不再受戰火荼毒。天下能夠早日恢複太平！跟天下太平相比，功勞算個卵？”

    瞿能說的是心裏話。有些人打仗是為了立功升官。有些人打仗是為了以戰爭的方式為老百姓贏得長久的太平。瞿能屬於後者。他在四川任職時就是這麽做的。這也是蜀王朱椿與他並無交情，卻上折子給太祖爺，力保他的原因。

    二兒子瞿陶道：“爹，怎麽辦，曹國公已經下了帥令。咱們撤是不撤？”

    瞿能做出了自己的決斷：“為了河北百姓，我決定，不撤！傳令全軍，繼續攻城，加緊拿下張掖門！”

    瞿鬱有些擔憂：“公然違抗征虜大將軍的命令，是要斬首的。”

    瞿能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李景隆隻是帥，不是君！”

    瞿能的決斷是萬分正確的。你李景隆不派援軍給我。沒關係，我自己單幹！你李景隆下令我撤退，我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橫豎張掖門、甚至於北平城都已是我囊中之物，過了今夜，平定朱棣叛亂板上釘釘！

    瞿能萬萬沒有想到，大明戰神李景隆還下了另外一道命令：命銅鉦百戶帶著十口鉦，來了張掖門附近！

    “當當——當當當——當當！”兩短一長清脆的鉦聲響徹夜空。兩短一長的鉦聲是南軍約定好的撤退信號。類似於摩斯密碼的原理，用間隔的長短作為特征，防止燕軍胡亂鳴金擾亂軍心。

    瞿能所部將士，個個紀律嚴明！聞鼓進，鳴金退，這是最起碼的軍紀！在這一刻，紀律嚴明倒成了導致攻城失敗的原因！

    無數南軍士兵聽到鳴金聲，立刻開始沿著繩索、雲梯退下城來。還有一些已經到了城牆內側的士兵，索性直接從張掖門魚貫出城。

    瞿能怒吼：“不要撤！弟兄們不要撤！”

    可是一個人的怒吼聲始終有限，哪裏攔得住三萬人的後撤？

    絕望之中的瞿能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李景隆誤國！”

    半個時辰後，朱高熾率領燕軍趕回了張掖門，重新控製了城防。折騰了一宿，北平城依舊在燕軍手中。

    清晨，李景隆大帳。

    一眾將領聚齊。瞿能紅著眼質問李景隆：“曹國公，張掖門已經被我的弟兄打開，城牆已經被我軍拿下十之八九。你為何要下令鳴金收兵？”

    李景隆微微一笑：“我怕城裏有埋伏。”

    瞿能怒道：“埋伏？就燕軍那點人馬？打了這麽多年仗，沒聽說過兩萬人埋伏五十萬人的！”

    李景隆喝了口茶：“老瞿，你始終是個武人出身，沒有讀過兵書。豈不知《韓非子》有言：兵不厭詐？我昨個白天統帥五十萬大軍攻城，尚且沒有打下來。你區區三萬人就拿下了張掖門！顯然是燕軍設下的詭計，張掖門是他們拋出的誘餌！若不是我及時下令，恐怕你要上了燕軍的當，鑄成大錯！”

    瞿能用一雙銅鑼般的大眼睛瞪著李景隆：“曹國公，我是沒怎麽讀過書。我隻知道，昨夜你的軍令讓我軍錯過了攻陷北平的最佳時機！”

    常歌快步走了進來，他的手裏拿著一封奏折：“李景隆，我已寫好了參你的奏折！參劾你的罪名是貽誤戰機！”

    李景隆從案上亦拿起一封奏折：“我知道你要參我。所以我也寫好了一份辯駁折子。誰是誰非，自有朝廷公斷。退一萬步說，就算朝廷要撤我，也至少需要八百裏加急來回六天的功夫。最起碼在這六天之內，我還是征虜大將軍！你們還要聽從我的帥令。”

    一眾將領沉默不言。

    李景隆道：“本帥現在下令，全軍出發，攻擊北平！我會親自率領十萬人馬，重點進攻張掖門。”

    常歌歎了聲：“唉，李景隆啊李景隆，你可真是個......戰神！昨夜老瞿給你張掖門，你不要。今日倒要巴巴的親自跑去攻擊張掖門？”

    李景隆正色道：“常歌，注意你的言辭！不要以下犯上。諸位，還愣著幹什麽，各自回營帶兵出發吧！”

    張掖門城樓上。朱高熾和巡視至此的徐妙雲一臉懵圈。

    徐妙雲問：“熾兒，你說什麽？昨夜城門、城牆盡失。南軍卻撤走了？”

    朱高熾道：“是啊母妃。簡直就是見了鬼！好險啊，張掖門要是丟了，北平就丟了。父王奉天靖難的大本營就沒了！”

    徐妙雲道：“真是怪了。難道是負責進攻的南軍將領糊塗油脂蒙了心？唾手可得的北平城他都不要。”

    朱高熾道：“母妃，昨晚那一仗，守城的百姓死傷慘重。我已從另外兩門又調來了一萬百姓，一千士兵，加強張掖門防禦。”

    徐妙雲凝視著城外：“不知道你父王到哪兒了。這麽個打法，恐怕北平丟失是遲早的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