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城外燕軍大營。朱棣狼狽不堪的逃了回來。他勃然大怒：“我若不將常歌碎屍萬段，枉為人也！傳令，破城之後，屠光濟南城！連一條狗都不要放過！殺常歌者，賞銀二十萬兩！”

    道衍沒有勸阻朱棣。他屬於那種以天地為棋局，以萬民為棋子的人。並不怎麽在乎黎民百姓的生死。

    張玉道：“殿下，給我五萬兵馬，我一天之內攻下濟南城！若攻不下，我願提頭來見！”

    朱能亦請纓：“殿下，我也願隨張玉一同攻城！此仇不報非君子！”

    朱棣卻擺了擺手：“不成！你們記住，咱們兵力有限。能不打傷亡巨大的攻城戰就不要打！嗬，你們忘了嗎，咱們手裏有幾百門炮！那些都是李景隆千裏迢迢從淮北帶到北方送給咱們的！咱們豈能辜負了李景隆那頭蠢豬的一番好意？傳令，立即布置火炮、七梢炮、襄陽炮！不要吝惜炮子！給我把濟南城轟個稀巴爛！”

    道衍附和：“殿下妙計！能用炮解決的事，無需讓袍澤弟兄們流血！”

    幾百門炮全部布置好，需要半個時辰的功夫。

    鐵鉉和盛庸、常歌站在城頭，望著燕軍的炮隊緊鑼密鼓的布置陣地。

    盛庸有些擔憂：“壞了！那麽多炮！朱棣要是轟咱們半天，無需派兵攻城！弟兄們恐怕要被他們炸光！城內的百姓也會跟著遭殃！”

    常歌道：“都怪李景隆那頭豬！這些炮本來都是咱們的軍械啊！”

    鐵鉉卻似乎胸有成竹：“二位放心，朱棣不敢往濟南發一炮！”

    說完鐵鉉吩咐一名千戶：“把那些東西都抬上來，掛在城牆上！”

    上千名士兵抬著百餘塊木牌上得城牆，用繩索固定在城牆的外牆上。隻見每一塊木牌上都寫著“大明太祖高皇帝之正位”！

    這些是鐵鉉命人拆下百姓家門板，製作的太祖神牌！

    你朱棣起兵靖難的理由不是維護太祖遺訓，奉天靖難嘛？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命人開炮，炸自己親爹的神牌！

    常歌驚訝道：“鐵參政，你膽子也太大了。你這是在拿太祖神牌當濟南城的擋箭牌，哦不，擋炮牌！這事兒若讓京城裏那群聒噪的言官知道，定然參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鐵鉉笑道：“已經火燒眉毛了！管它什麽大不敬之罪呢！再說了，太祖爺在世時愛民如子！他若在天有靈，知道自己的神牌讓濟南百姓免遭炮火荼毒，高興還來不及呢！”

    遠處燕軍的炮陣。朱棣親自騎馬過來指揮。

    張玉稟報：“殿下，火炮已經架設好了。七梢炮和襄陽炮還需要兩刻時辰架設完成。”

    朱棣微微點頭。猛然間他看到對麵的濟南城頭懸下了上百麵太祖神牌！

    朱棣一愣：“這.......那個叫鐵鉉的王八蛋好歹毒！”

    片刻後，他傳令張玉：“傳令吧。七梢炮和襄陽炮不必再架設了！不準炮轟城牆！”

    張玉苦勸朱棣：“殿下，這是鐵鉉那個雜碎的緩兵之計啊！您不要上當！轟就是了！”

    朱能亦道：“殿下，他們這是在拿太祖的神牌當護身符！我看什麽太祖神牌？殿下您認，那些才是神牌。不認就是一百多塊破門板！”

    “啪”。朱棣一馬鞭打在了朱能的肩頭：“胡說八道！朱能，張玉，難道你們在攛掇本王炮轟先皇的神牌嘛？”

    道衍在一旁道：“殿下，的確不能炮轟濟南城！自古出兵征戰都講究名正言順。咱們起兵的理由是維護太祖遺訓，奉天靖難。炮子無眼啊。若發炮，不知道要轟碎多少太祖神牌！那豈不成了不尊先皇？雖然可以用極小的傷亡拿下濟南城。可對靖難大業的全局大為不利！即便殿下得了天下，史書上也會落下個不孝的罵名！”

    朱棣下定了決心：“傳令，全軍前進，進攻濟南城！記住，一定要保護好那些神牌。若有一支箭、一枚火銃子打在神牌上，誰射得我殺誰！”

    十幾萬燕軍開始了攻城！

    濟南城的弱點在北大門！因為北大門絞盤壞了，到現在還城門大敞！

    鐵鉉、盛庸自然知道弱點所在。在北大門內布置了上萬南軍防守！盛庸親自坐鎮北大門！

    哀兵必勝，對於李景隆來說是一句屁話。因為他這個豬一樣的統帥一打起來就愛帶頭逃跑。

    哀兵必勝對於鐵鉉、盛庸等人來說，卻是一句至理名言！他們已經退無可退！朱棣如果破城，他們將被屠戮殆盡！他們的生路，唯有堅守、勝利一途！

    常歌在阻攔潰兵南逃時一語成讖：一個姓鐵的統帥，將濟南守成了一座鐵城！北大門那邊，一天之內擊潰了燕軍七輪攻擊！

    無奈之下，朱棣下令放棄進攻北門，轉而進攻城牆！

    可是，城牆有太祖神牌庇佑，燕軍不敢隨意射箭、放銃掩護。隻能爬雲梯硬攻！結果自然是傷亡慘重。

    傍晚時分，張玉、朱能來跟朱棣匯報傷亡狀況。

    張玉歎道：“唉，殿下，這一仗打得真窩囊！攻城一天，咱們傷亡兩萬人！”

    朱能道：“真是怪了！自白溝河一戰後，南軍就成了膽小如鼠的娘們，一觸即潰。這幫防守濟南的南軍，都是些敗兵！可這兩三萬敗兵，就像是喝了符的亡命徒一般，根本不怕死！”

    道衍說：“殿下，已經查明，濟南城的統帥是山東參政鐵鉉、山東都司盛庸。這兩個人勝過李景隆千倍萬倍。咱們手中雖有十四萬大軍，其中六萬卻是缺乏作戰經驗的新兵。真正能打的僅有八萬人。這是咱們的家底！一日八萬人就傷亡兩萬。這場仗打下去不劃算！”

    朱棣道：“你的意思是，撤？”

    道衍冷靜分析：“我軍如今已控製了整個河北、以及山東的北部地方。這就好比將一塊餅吞進了肚，需要消化。南軍那邊經過數次大敗，也已無力集結大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不如我們趁勢收兵，休養生息，補充兵員。過上半年再行南征！”

    朱棣微微頷首：“嗯，說的有道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