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有求於太後
字數:6589 加入書籤
隻見那楠木碟子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個精致小巧、做工考究的木盒。木盒上用細膩的刀工,雕刻著芍藥與牡丹的紋案。木盒的正中心,掛著一個黃金鍛造的精致小鎖,小鎖上用鑲嵌著星辰一般熠熠閃光的翡翠與瑪瑙石。
尚霆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薄禮一份,還請太後您親自打開。”
雖說心中對尚霆梟的行徑與言語有諸多不滿,但好在尚霆梟此次過來,還特意備了一份禮物,太後也不好再苛責追究什麽。
“嗯,讓哀家看看。”太後在李嬤嬤的攙扶下,站起了身,然後輕輕地打開了那木盒。
太後波瀾不驚的麵孔,在盒子打開的那瞬間,呈現出了明顯的驚喜。
太後的表情皆是落在了慕文依的眼底,看到太後流露出這副表情,慕文依微感訝異。
要知道,太後並不是一個喜形於色的人啊!
隻見那盒子裏頭,放著一塊熒熒發光、通體圓潤的珠子。
那珠子的體積並不算小,約有一個女性的拳頭握起那般大。
它通體圓潤,光滑,有光澤。中間流淌著青色與藍色的光斑,就好像某種動物毛皮上的條紋一樣,又好像某種水中生物一般。
雖然現在還是白天,但那珠子在木盒打開的那瞬間,迸發出瑩潤而柔美的光芒。這光芒並不奪目,並不刺眼,但卻能夠讓人在無形之中感到神聖與欽佩之意。
“這是……”慕文依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眸,喃喃自語。
慕文依覺得,就連自己都在這須臾之間被這珠子折服。
尚霆梟順著慕文依的話說了下去,“這是西海碑雪絕境打撈來的夜明珠,太後,若是在夜裏,您將這珠子拿到月光下。您細細看看上麵的紋路,您會發現上麵會時不時地呈現龍鳳纏繞的圖案,這可是大吉大利的吉兆。太後,前段時間,本王無意中聽到您殿裏的宮女提及您喜歡收藏美玉寶珠。不知今日的這份薄禮,能否入太後您的眼?”
太後本就極其喜歡攝政王送來的這個西海碑雪絕境打撈來的夜明珠,聽到攝政王的一番話,她更是心花怒放。
“攝政王殿下真是太用心了。這禮物,可謂是北胤乃至世上不可多得的寶物!稱其為曠世奇寶,真是一點都不為過。這寶物,哀家著實喜歡!”
太後揮了揮手,一旁站著的李嬤嬤立即領會了太後的意思,她畢恭畢敬地走上前去,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從小宮女手中接過了那顆舉世無雙的夜明珠,俯首退下。
許久不見,今日攝政王親自前來,並且特意備了此番重禮。
太後心中有數,這尚霆梟,今日定是有求於自己。並且,這事絕對不是小事!
要不然,他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大動幹戈。
但,既然尚霆梟沒有說破,自己也就暫時不必說破。
太後擺出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樣,說道:“天寒地凍,冷風呼嘯,攝政王不覺得冷麽?”
說著,沒等攝政王回答,太後轉頭看向一旁垂首站立的宮女侍從,吩咐道:“李嬤嬤,危嬤嬤,再加些炭火吧。”
“是,奴婢這就去。”兩位嬤嬤應了聲,便匆匆忙忙地跑去加炭火,來的客人是攝政王,誰都不敢輕易怠慢。
尚霆梟不以為然地用手指輕輕拂過錦袍的紐扣處,他笑,“若是心中有事,那定是無心留意風雪與霜凍了。”
“噢?何事?不妨道來讓哀家聽聽。”
太後在心中暗想,果不其然,這尚霆梟今日還真是有事求於自己。不過,會是什麽事?莫非,是關於……
沒等太後將這個問題細細想下去,就聽見尚霆梟說道:“太後,西北邊境的莽荒國與隋城蓮城的戰役已經打響了一個多月,自豫王領著十萬大軍出征,也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這場戰役雖然目前隻在隋城與蓮城展開,但是事關北胤的存亡。”
說到此處,尚霆梟故意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等待與觀察太後的反應。
重新加了大量炭火的金絲暖爐被兩位嬤嬤一起端上來了,太後探出手,將柔軟而冰冷的指尖靠近金絲暖爐。她指上戴著的黃金指套,在暖爐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熠熠發光、雍容華貴。
“哀家知曉。”太後應著,眼神筆直地望向茫茫無盡的的虛空。
尚霆梟又道:“這大半個月以來,從皇都發往蓮城的信件眾多,而從蓮城豫王殿下那裏寄回來的信件卻隻有寥寥無幾。所以,敢問太後近半個月內可有收到豫王殿下寄來的信件?”
聽到此處,太後神思微轉,她眨了眨眼睛,動了動薄薄的殷紅色的唇,道:“並沒有。”
果不其然,能讓尚霆梟這般耗費大手筆、花盡心思去送禮,肯定是有大事相求!
聽到太後如此說,尚霆梟不怒反笑,他抬頭看向太後,沒有絲毫的顧忌般地說道:“嗯?太後,您一封信件都沒有收到麽?不應該吧,豫王殿下與您的關係一向不錯,這可是眾所周知的。他出征在外,您是普天之下最擔心他的人,他理應寄信給您。”
太後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她的手指靈巧地轉動,幾枚佛珠在她的手掌心裏滾來滾去,好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
“是啊,平日裏,豫王是與哀家很親近。但是,豫王他現在是在蓮城,而不是在皇宮。他身處戰場前線,身邊滿是動亂不安,還有敵人的密探與間諜潛伏在周邊。這時候,信件少,也是正常之事。”
太後的聲音,混合在了劈劈啪啪作響的暖爐聲中,以及那咕嚕咕嚕佛珠轉動的聲音裏,顯得有些不真切。
“太後,這您就錯了。隻有豫王即時將前線的信息傳達回皇都,本王才能更好地根據實際情況,去進行軍隊部署、人員安排、補給物質的運輸……”
太後微微笑了下,道:“攝政王,你是這北胤上下最高的軍事執政人,你的顧慮與擔憂,哀家理解也明白。話說回來,最懂前線實況的的確是豫王沒錯。但他近日的確沒有寄信過來,倒是托人帶人口信給哀家,讓哀家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畢竟,已經徹底入冬了啊。”
說著,一種蒼老困頓的神色蔓上了太後的五官與臉孔,太後眼神悲涼,轉頭看向窗外。
隻見失去了顏色的蒼白蒼白的天空上,陰雲漂浮,隻有一兩隻禿鷹在盤旋飛翔。大殿外,幾乎所有的樹枝都是幹枯頹靡,沒有生機。隻有那寥寥幾顆鬆樹,屹立在淒淒冷冷的冬風中,蒼翠欲滴,惹人注目。
尚霆梟目光冷冷地凝視著太後的側顏,太後不像是在騙人,但是,她肯定有事隱瞞了自己。
目前自己手上根本無法獲得前線最新最真實的戰況,上一次收到墨燁琛寄來的信件,已經是一周前了。
軍政處那裏雖然隱隱有消息傳來,但似乎並不太準確。
而且,自己與軍政處可是兩方的勢力。自己的消息怎麽能晚於他們?!
也不知是路途上有莽荒國的人攔截信件,還是信使半路出了事情,抑或,是墨燁琛有意將前線的軍情隱瞞?那他為何這般做?這樣做,對他自己可沒半點好處!
以上這幾種可能,還都有可能存在與發生。
但是,尚霆梟想要知道的,不僅僅是前線的情況,還有墨燁琛的態度與能力!要不然,枉費自己費盡心思地苦苦設局,將他引入其中。
如果,墨燁琛是個有能之士,那日後自己必然要拔除他這個棋子!
若墨燁琛是個毫無用處、無勇無謀的廢人。
那麽,此戰之後,若墨燁琛他能活著回來,自己也沒必要一直將視線放在他身上了,隨他去吧。
正當尚霆梟百般思忖,斟酌著如何套出太後的話時,一旁沉默了很久的慕文依開口說話了。
“攝政王殿下,文依或許知道一些相關的事情。”
尚霆梟輕輕地“哦”了一聲,他挑了挑右側的劍眉,將視線轉到了一旁的慕文依身上。
慕文依一臉認真,不像是在說笑。
尚霆梟一臉饒有興趣地盯著慕文依。
“慕姑娘,你知道些什麽?說來讓本王聽聽?”
慕文依行了個禮,“回攝政王殿下,文依有一些推斷——豫王殿下可能會在寄給虞綰的信件上,透露前線的情況和他內心的想法呢。”
慕文依一邊思緒縝密地說道,一邊在心中暗暗開心:雖然尚霆梟和她的目的不一樣,但是,她可以借此機會,利用一下攝政王啊!
尚霆梟是為了了解前方最確切的戰況,也為了打探陸霆閔的虛實與立場。
而自己呢,是想了解豫王哥哥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究竟喜歡虞綰嗎?他對自己又抱著怎樣的一種感情?
豫王哥哥平日裏總是沉默寡言、冷漠疏離的,無論對誰都是隔著一層霧,讓人根本捉摸不透他的內心。如果可以乘此機會看到他的信件,了解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那就好了!
慕文依的提議,似乎並沒有引起尚霆梟多大的興趣,他冷笑了一聲,略帶不屑道:“是麽?據本王所知,豫王墨燁琛與虞綰的關係並不好。所以,他會寄信給虞綰?”
“自然是有很大的可能。”
慕文依一副理直氣也壯的神態,道:“攝政王殿下,或許您不怎麽了解虞綰,您有所不知,虞綰是個城府很深的女子,表麵上堅毅仗義,其實,她的內心宛如蛇蠍般歹毒。她本來就和咱們不是一個陣營的人,就連咱們與她身上流的血都是不一樣的!虞綰可是正統的寧朝皇族,她的目的,就是占據豫王妃這個位置,然後從豫王殿下開始,一點一點地毀掉北胤。”
尚霆梟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素淨冷定的女子的麵容——那是虞綰的臉孔。
數月前,在天牢裏發生的一種種、一幕幕,劃過了尚霆梟的腦海。
尚霆梟忽然就來了興趣,順著慕文依的話問道:“嗯,所以呢?就算虞綰想從墨燁琛開始毀掉北胤,那她現在已經身染重病,病入膏肓,她已經掀不起什麽狂風大浪了。這種角色,無視便好了。”
“雖然虞綰是個小角色,但她好歹掛著一個王妃的名號呢,而且她也算是唯一一個常常出現在豫王殿下身邊的女子。豫王殿下與虞綰的關係,並不像外麵傳聞中的那麽差。”
慕文依語氣很輕,但是說的非常肯定。
但是,尚霆梟仍舊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他的語氣與神態沒有多少耐心。
“口說無憑,有人證物證?”尚霆梟道。
慕文依在內心糾結:話已說到此處,如果自己再不說出“那件事”。恐怕,尚霆梟似乎不會相信自己的。
見慕文依沉默不語,一旁的太後微微有些急促地催到:“文依,知道什麽事,你就但說無妨。哀家與攝政王殿下會為你撐腰的。”
可見,慕文依方才的一番話,不一定引起了尚霆梟的興趣,反倒是引起了太後的興趣與注意力。
“撐腰”這兩個字落在了慕文依的心底,著實有重量。
慕文依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那日自己所見與自己的推測說出來,不過,僅僅是“推測”,並不能讓尚霆梟信服。自己一定得添油加醋,說得誇張一些!
慕文依微微闔上眼眸,那日,墨燁琛腰際掛著的那個陳舊的、粗糙的玉佩又重新躍入了眼簾。那日,慕文依便覺得這玉佩隱隱約約地有些眼熟,自己好像是曾經在哪兒見到過。(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