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 肮髒公府匾額摘 作死郡王助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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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國公府的名聲在柳芳驅趕庶出兄弟出府時已經毀得差不多了,特別是分家時柳芳庶出的兄弟隻分得少許的財物。

    學文習武,哪一個不需要耗費大量錢財?柳湘蓮能有一身的好武藝,就是其父幾乎耗盡家財換來的。

    相比柳湘蓮之父,他的兩個叔父就更慘了。柳家老三老四皆是老年來子,未分家時也是錦衣玉食的被寵了十幾年。

    不料驟然分家,隻帶了少許的錢財被趕出了理國公府,短短數年,兄弟三人便相繼離世,隻留下柳湘蓮一人苦苦熬著,好不容易才拿命博了個正五品的禁軍千戶。

    “理國公府啊,與我柳湘蓮來說,早就在祖父大人故去時煙消雲散了。”

    柳湘蓮再次向前一步,用劍指向柳芳:“今日借著諸位世伯也在,我問你,帶著四叔去了賭坊的人,是不是你派的?三叔的腿是不是你派人打斷的?”

    “你胡說!”柳芳驚怒一聲:“老三老四的事與我有何關係?堂堂公府子弟,竟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下九流混在一起,出了事怪誰?”

    “四叔少年時便取了秀才,乃一等一的少年英才,若不是突然染上賭癮,隻要等祖父大人孝期過後便可直取舉人進士。柳芳,別跟我說那個引誘四叔去賭坊的鮑三你不認識?”

    柳湘蓮像是發泄般的把隱藏在心中數年的悲憤講了出來,他想賈赦幾人躬身說道:“諸位世伯,當年我那四嬸患了重病,四叔借遍了親友依舊湊不齊藥錢,那鮑三便借機引誘四叔去了城南賭坊……”

    隨著柳湘蓮的講述,數年前的隱秘慢慢解開了麵紗。柳家老四柳茂因急著給妻子湊藥費,被鮑三引誘去了賭坊。不但沒能湊足藥費,還把好不容易借來的錢輸了個精光。

    柳茂之妻病死之後,柳茂就人不人鬼不鬼的熬了半年,死在了貧寒的家中。

    柳家老三柳蕭,更是淒慘。先是醉酒被人打斷了雙腿,緊接著其妻外出售賣繡品換取錢財時又被人擄走,最後竟然渾身吊死在柳蕭家門前。連番打擊之下,柳蕭自刎家中,還是柳湘蓮之父柳荇收斂屍身,讓其入土為安。

    這樁事賈赦等人大都還有印象,不過當年柳芳的冷漠讓他們倍覺心寒,之後與理國公府的來往就少的多了,對於其中的內中詳情了解的極少。

    今日經過柳湘蓮的訴說,賈赦等人看向柳芳的眼神更加厭惡。柳蕭的武藝是柳老爺子親手所教,柳茂更是他們這一輩中一等一的好學之人,是理國公府武轉文的最大希望。

    這接二連三的出事,誰的收益最大還用猜嗎?打壓庶弟能做到這個份上,柳芳的陰暗讓他們不寒而栗。

    柳芳眼見四周看熱鬧的人大多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向自己,惱羞成怒之下,衝柳湘蓮罵道:“下九流的小畜生,莫要血口噴人!”

    柳湘蓮沒事就去串場唱戲,在公侯子弟圈不是什麽大事,誰還沒個興趣愛好。

    但柳芳接下來的話徹底激怒了柳湘蓮:“你和你那下九流的母親一樣,當年我便跟老爺子說過,董氏歌女出生,哪能入我柳家大門。果不其然,剩下的小畜生也是個唱曲的……”

    柳荇的確是在酒樓上認識的董氏,但董家實際上是耕讀傳家,其父更是順天府的秀才。可惜病逝的早,其母病重,董氏才抱著琴去了酒樓賣唱。

    眼見柳湘蓮握劍的手都在顫抖,林樞立刻向前一步,擋在了柳湘蓮的身前。

    他先是小聲對柳湘蓮說:“靜心,他使故意激怒你。忤逆大罪,你扛不起!”

    不管柳芳做的有多麽過分,終究是柳湘蓮的嫡親大伯。柳湘蓮若是隻教訓那群柳家家奴也就罷了,敢向柳芳出手,他這好不容易拿命換來的官衣怕是要被剝奪了,弄不好還要流放三千裏。

    《楚律疏議》有製:忤逆不孝者,輕則奪其功名、職祿、爵位,杖百。重則收監流放,發軍前贖罪,斬監候或斬立決!

    柳芳對於打壓庶脈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著廢了柳荇一脈。

    “柳爵爺,看來您需要去三司自陳一番了!”

    林樞麵向柳芳,悠悠說道:“下官的嶽父大人最近閑的發慌,今日這樁舊案想來他會很感興趣的。”

    柳芳的確是想激怒柳湘蓮,隻要柳湘蓮敢向他出手,一來可以轉移話題,二來也可借機廢了這個小畜生。可惜林樞先一步穩住了柳湘蓮,而且還抬出了那個鐵麵禦史王琦。

    他一看場麵無法控製,知道再說下去怕是真的要糟糕了,立刻大喝一聲命令親兵將賈赦等人趕走。

    原本就已經忍耐不住的牛繼宗一把搶過孫子手中的長刀,吼了一聲就直接衝向了柳芳。

    場麵瞬間失控,林樞一腳踹飛一名柳家家奴,薅住悶頭要去幫賈赦的賈琮,扔到了賈琮跟前:“看住這群小子,別添亂!”

    柳湘蓮手持一柄鴛鴦劍,剛剛擊退一名柳家的親兵,再聽到柳芳罵了董氏一句後,便被怒火衝昏了頭腦。

    “柳芳,今日我便取了你的姓名為我父母還有三叔四叔他們報仇!”

    哐啷一聲,柳湘蓮手腕吃痛,手中的鴛鴦劍落在了地上。林樞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大罵道:“愚蠢!你死了,誰去給你的親人討還公道!”

    賈赦等人趁著柳芳的注意力被林樞這裏吸引之際,猛的衝到了柳家大門前,眾人像是計劃好了一般,相互配合之下,伸手最好的牛繼宗便被抬上頭頂,摘下了禦賜的理國公府牌匾。

    “柳芳,這禦賜的匾額,今日哥幾個替你送回禮部去!哈哈哈……”

    得手的賈赦幾人甚是囂張,高高抬著直麵柳家親兵的刀劍。賈赦囂張大笑:“柳芳,來啊,繼續打啊。本伯要是因為被你的人嚇到,一不小心摔壞了禦賜牌匾,到時候咱倆一起倒黴!”

    柳芳心中暗罵,什麽一起倒黴,倒黴的隻會是老子!

    論聖寵,誰能比得過賈赦。當年跟隨先太子的人幾乎都死盡了,可賈赦在家玩了不到十年,又變回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賈恩侯。

    賈赦等人就這麽高舉牌匾,一步步逼迫圍著的柳家人後退。噠噠噠噠,一陣馬蹄聲後不遠處傳來,一隊精銳的騎兵趕了過來。

    柳芳一看領頭的金甲之人,立刻飛奔上去,撲倒在地,大聲哭訴起來:“臣拜見大將軍王!還請大將軍王替臣做主啊,他們也太欺負人,竟然把太祖賜給柳家的牌匾給摘走了!”

    好一個大將軍王,這柳芳真是作死到了極致!

    林樞撿起地上掉落的一柄長刀,默默的站在了賈赦身側:“大舅舅,這高永儀怎麽還呆在京城?”

    賈赦鄙夷的回道:“高永儀借口陝甘備戰瓦剌,缺少錢糧,這幾日他正和戶部扯皮呢。想從老貔貅手裏扣銀子,做夢去吧。”

    隻見高永儀如今絲毫沒有死了兒子的悲傷,反而意氣風發,一身金甲加上腰間鑲嵌寶石的佩劍,神色睥睨的看著賈赦等人。

    他對柳芳的那聲大將軍王的稱呼很是滿意,趾高氣揚的說道:“牛繼宗、賈赦……你們是不是覺得沒人拿你們有辦法,竟敢私自摘下太祖禦賜的匾額。是想犯上作亂嗎?”

    “郡王,不過是柳家爭家產而已,臣等不過是來做個見證,順帶幫朋友一個小忙罷了。”

    林樞上前一指身邊還在發懵的柳湘蓮,諷刺道:“柳爵爺當年在柳老爺子屍骨未寒,逼得幾個庶出兄弟離開了理國公府,這家產遲遲未分,今日臣等得空,便來幫柳兄弟搬一搬應得的家產罷了。犯上作亂?臣等可不是郡王,金甲金劍,就差一張雕龍的金椅子了。”

    林樞一口一個郡王,話的最後更是明裏暗裏的諷刺高永儀沐猴而冠,使得高永儀臉色由趾高氣揚變得鐵青起來。

    “放肆!膽敢對王爺不敬,當誅!”

    高永儀身邊的一名親兵見自家主子被林樞如此諷刺,拍馬就衝林樞殺了過來。當然他不敢真的殺了林樞,隻是一揮馬鞭,甩向了林樞。

    林樞往旁邊一躲,手中的長刀直接劈在了來人的坐騎上,一聲馬兒的悲鳴聲響起,人馬俱是重重的砸倒在地。

    “看來郡王的手下有些不懂律法啊,臣就替郡王好好教導一下他……蓉哥兒,你帶人押這廝去詔獄吧,記得給左都督說一聲,此人揚言要誅殺我。”

    賈蓉聞言立刻喊了幾個人幫忙,將倒在地上的王府親兵五花大綁,招呼著就要離開此地。

    “這人一看就是好身手的人,犇兒,你們也一同隨蓉小子押他過去!”

    牛繼宗借機將這群娃娃兵送走,然後抬著牌匾走到高永儀跟前:“郡王,柳芳懦弱怯戰,丟盡了八公的臉。臣帶著幾位兄弟是來清理門戶的,您確定要摻和到此事中嗎?”

    賈赦等人幾乎與牛繼宗一樣,目光微冷,直視高永儀。他們都是老一輩八公家主精心培養的,平時倒也罷了,事關八公聲譽,沒一個膽怯的。

    一個作死的郡王罷了,他們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懼怕。

    高永儀也是囂張慣了的人,他現在自信太上皇還寵著他,更是成為了手握大權的大將軍王,壓根就沒把這群快要過氣的八公家主放在眼裏。

    隻聽高永儀一聲令下,背後的披甲親兵就將賈赦等人團團圍了起來。

    “林樞、林瑾玉,本王很好奇啊,你是有多大的膽子,敢跟本王叫板!”

    高永儀沒有急著教訓賈赦等人,反而將目光放在了林樞身上。他的心眼極小,林樞三番五次與他作對,甚至好幾次壞了他的好事,今日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報了仇再說。

    “啪!”

    林樞的肩膀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高永儀手中的馬鞭狠狠甩在了林樞的左肩上,甚至打爛了他的衣服。

    高永儀俯視著林樞:“既然本王的親兵沒資格教訓你,那本王就親自動手,替林如海教教你什麽叫規矩!”

    看到林樞挨打,賈赦的眼睛就充了血一般:“高永儀,敢打老子的外甥……”

    “本王就是打了又怎麽樣?聽說你那外甥女長得還不錯,既然你們不想讓她去和親,送到本王府裏當個侍妾如何?”

    林樞知道高永儀是在挑起他和賈赦的怒火,好有正大光明的出手理由。可他還是忍耐不住,在高永儀第二次甩出馬鞭的時候一把將其抓住,用力一拽,就將馬鞭奪了過來。

    “啪!”

    轉手就是一鞭子,甩在了高永儀騎的馬身上,馬匹受痛之下,高高抬起前腿,將高永儀甩到了地上。

    賈赦將牌匾交給柳湘蓮,衝上去就騎在了高永儀的身上,揮拳打在了他的臉上,大罵一聲:“敢打老子的外甥,敢欺負老子的外甥女,今天老子非得教教你什麽叫規矩!”

    高永儀不必自幼習武的賈赦,被壓在身下根本就起不來。賈赦不打別的地方,就隻衝沒有盔甲保護的臉上招呼。

    旁邊的王府親兵在短暫的呆滯後立刻上前將賈赦抓住,扶起了已經麵目全非的高永儀。

    氣急敗壞之下,高永儀狠狠下令:“給本王挑斷他的手筋腳筋……還有林瑾玉,給本王打斷他的手腳!”

    “高永儀,你敢!”

    牛繼宗等人也急了,正要上前阻止,卻被一群披甲執銳的鐵騎攔住。被製住的賈赦都有些後悔了,千算萬算,卻沒想到高永儀會跑來給柳芳張目。

    “住手!聖諭,忠信郡王接旨!”

    這時圍觀的人群中傳來一聲喝止之聲,聲音不是很大,卻像附有魔力一般,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眾人轉身看去,一身員外服的戴權慢悠悠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枚閃耀著金光的令牌。

    “戴公?”

    “戴權?”

    “聖人欽此金牌在此,郡王,還不跪下接旨?”

    高永儀冷哼一聲,單膝跪下:“兒臣恭請聖安!”

    其餘人等包括四周圍觀的人紛紛跪下高呼:“臣(草民)恭請聖安!”

    “聖人口諭,柳芳,爾身為堂堂理國公後人,竟然諫言皇帝和親瓦剌,真是丟盡了大楚武勳的臉。朕數次北征,無論瓦剌還是韃靼,哪一個敢在朕的麵前放肆?帶上你家的親兵,去寧夏衛呆著吧,什麽時候平了瓦剌,什麽時候再回來!”

    柳芳直接給這道聖諭給嚇著了,他癱在了地上:“怎麽會?怎麽會?我不去寧夏,我不去寧夏……”

    戴權瞥了一眼不堪的柳芳,再次開口:“柳爵爺,聖人還說了,既然你諫言和親,柳家就出了女兒送去高麗新王的王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