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妙玉牽出往昔事 金銀惹眼諸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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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家在京諸房今日基本上都在榮國府聚集,特別是年輕一輩,早在兩年多前就已經效忠於賈璉了。

    根據林樞的提議,賈璉將這些人分成了好幾類,像是精通武藝的去了禁軍各衛,稍通文墨的去了京中各衙門當差,還有精通計算的安排進了賈家的各種鋪子……

    雖說這些人的前程有限,無品無級,但有賈家的支持,基本上都在兩年間被賈璉推到了書吏、隊正的位置上。

    可以說,耗費數萬兩白銀,賈家將自家年輕一輩的族人灑遍了整個京城。凡是京城有一絲異動,賈璉都能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好做出應變。

    “這個妙玉有點意思,身在空門心不靜,就是不知道是誰在幕後為難她。一個弱女子罷了,竟然使得整個摩尼院的人都在為難玄真大師的弟子。”

    賈璉聽完了賈芸的稟報,眼睛微眯。沒想到自己家無意間的舉動,壞了別人的算計。

    不過他並不在意這點小事,摩尼院雖說是京中大寺,卻也不敢跟榮國府叫囂。他就是有些好奇,為何會有人如此針對一個弱女子,想著法兒逼迫妙玉離開京城。

    賈芸恭敬的說道“說來也是奇怪,侄兒聽說這妙玉師父是蘇州仕宦之家的長女,可林姑姑那邊卻沒有聽說過有誰家女兒送去了寺中修行。二叔,以林家在蘇州的地位,不可能打聽不到妙玉師父出身於哪家吧。您說奇怪不奇怪?”

    賈璉笑了笑說“這也不奇怪,林表妹畢竟幼時離家來京,後來就一直在家中守孝,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等閑暇時問問林表弟便是。”

    “二叔說的是,是侄兒想岔了了。”

    賈芸陪笑一聲,提醒道“不過大觀園是咱家娘娘省親之地,入駐園子的人還是得身家清白,要是進了歹人恐會對娘娘有礙,二叔不得不防。侄兒淺見,請二叔三思。”

    “你倒是個機敏之人!”

    賈璉誇獎了一句,隨後囑咐道“芸哥兒,最近多留意一下坊間的流言,要是有關於咱們家的,及時告知我。好好做,將來我尋個機會,推你戶部當個書吏。”

    賈芸大喜,連忙躬身致謝。他自幼喪父,由寡母養大。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精通的就是數術之道,去戶部當個書吏,雖然無品無級,但也算是有了出息,養活自己一家絕對沒有問題。等熬上幾年,說不定還能混個九品小官。

    ……

    “啊噗噗噗……”

    林樞一進榮國府大門,懷裏就多了一個吹泡泡的四腳吞金獸。

    掛在他脖子上不停的說著嬰語,可惜他就是聽不懂。

    “今兒不知怎麽了,大姐兒從早上開始就撒著歡兒尋我,你嫂子抱著都不行。表弟既然來了就替我帶帶姐兒,我去前麵迎迎幾名老大人。”

    得到解放的賈璉哈哈一笑,離開了書房,留下林樞看著懷裏的巧姐兒發愣。

    奶爸上線,林樞隻好陪著巧姐兒玩,好在巧姐兒在林樞懷裏拱啊拱當毛毛蟲,看起來還挺開心的,林樞就一邊陪著孩子玩,一邊同高萬薑說著閑話。

    自打高萬薑同林家表了心跡後,倒是沒有刻意逼迫林家表態,也沒有過多打擾黛玉的正常生活,隻是默默送著心意,這一點讓林樞很滿意。

    他要是利用身份地位強求,林樞絕對會想盡辦法對付忠順王府,哪怕拚到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不過高萬薑是個妥妥的正人君子,這人讀書讀得有些過於正直,一直秉持君子之道,與其父高永恒的性子完全走了不一樣的道路,卻也讓皇帝父子很是喜歡。

    作為皇室宗親,紈絝子弟與正人君子才是最能讓君王放心之人。什麽賢王、大將軍王,那是在找死。

    依林樞的看法,高萬薑將來當一個皇家的吉祥物就成,最好能考個功名,在仕林中給皇家收攏人心,絕對能一輩子安安穩穩。

    “瑾玉兄為何如此看我,是我身上有什麽不妥嗎?”

    高萬薑見林樞一直上下打量他,還以為自己的衣服上有什麽問題,瞅了瞅之後沒發現什麽不妥之處,納悶問道。

    林樞笑了笑說“聽聞世子殿下最近忙的很,不是詩會就是文會,南池畫舫上的鶯鶯燕燕這會怕是還等著世子殿下過去,怎麽有時間來榮國府了?”

    “我沒有,誰說的,你別胡說!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高萬薑否認三連拋出,拍著胸脯發誓道“我可是潔身自好,前幾日南池詩會,除了喝酒作詩,就是同幾位順天府新出的才子談論經義之道,你可不能冤枉我!”

    “開個玩笑……”

    林樞哈哈大笑,惹得懷裏的小丫頭也咯咯咯的跟著笑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鴛鴦走進來說賈史氏請林樞去榮禧堂,有事要問。正好賈璉也回來了,林樞就抱著孩子跟鴛鴦往榮禧堂走去。

    “不知道老太太尋我有什麽事?”

    鴛鴦恭敬的應道“是妙玉師父的事情,老祖宗欲請妙玉師父入園子駐庵,得知她是蘇州人士,想問問大爺,知不知道妙玉師父家中之事。”

    原來是做背調啊!

    不過林樞還真不知道妙玉家世,這點在很久以前他就有過調查。那年他與黛玉在家中守孝,聽聞城外蟠香寺有位精通先天神算的玄真法師,好奇打聽過幾回,便得知原著中的妙玉正在寺中修行。

    後來他多方打聽,卻始終沒有打聽到妙玉父母的下落。林樞在蘇州仕林乃是頂級的存在,卻從未聽說過蘇州仕宦之家中,哪家有姑娘被送入空門避禍的。

    正想著就來到了榮禧堂外,黛玉她們已經去了惜春小院玩耍,榮禧堂中這會倒是沒人,要不然林樞一個外男這會進去就是失了禮數。

    “晚輩給老太太請安,公務繁忙,最近都沒來府中探望,還望老太太勿怪。”

    “啊噗噗噗噗……”

    “哈哈哈,璉兒也真是的,把孩子塞給你他倒是奪起了清閑。”

    賈史氏笑道“鴛鴦,你把姐兒抱去鳳丫頭那裏,我同樞哥兒說說話。”

    鴛鴦上前從林樞身上摘下掛著的巧姐兒,不顧她的張牙舞爪,抱出了榮禧堂。

    賈史氏在鴛鴦出去後正色問道“樞哥兒,鴛鴦跟你說了我找你的原因?”

    “是說妙玉師父的事?”林樞應了一聲。

    隻聽賈史氏點頭說道“原本不過是尋一個駐家修士供奉神佛,卻不想引來了一個大麻煩。”

    “哦?老太太有什麽顧慮嗎?”

    “這妙玉與府中一名故交很是相像,我有些拿不準。”

    賈史氏看似很是煩惱,她解釋道“樞哥兒也知道,咱們家原籍金陵,至今還有八房留在金陵老家,江南故交不知有多少……唉,樞哥兒可知原蘇州織造曹寅?”

    “聖人幼年伴讀之一,與老公爺關係極為要好的那位?”

    林樞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林如海當然跟他說的話若是曹寅還活著,揚州巡鹽禦史的活他輪不到他這個探花郎擔任。

    賈史氏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蘇州織造別看隻是五品小官,但蘇州織造府不僅是內府管理宮廷貢品的衙門,更兼任監視江南官場的職能。曹家當年陷入奪嫡之爭,在曹寅病逝之後又沒有能頂立門戶之人,這才被人彈劾,落了個罷官奪職境地。這妙玉,像極了當年的曹家長婦,原杭州織造李家的姑娘。”

    “李家?他家不是因為貪腐虧空,流放嶺南了?晚輩記得李家唯一的姑娘嫁到了魏國公府,治德元年病逝。曹家長子不是娶了越王爺的庶出孫女靜安縣君嗎?”

    “唉,曹家長子曹昀,自幼與李家真正的大姑娘有過一段孽緣。後來聖旨南下,賜婚靜安縣君。曹家不敢得罪越王府,便回了李家的婚事,沒曾想他們二人早就有了私情……”

    賈史氏長籲短歎,講述了一段陳年往事,算是讓林樞開了眼。

    原來曹昀與李家女早就有了私情,在賜婚之後李家女已經懷有身孕,不知為何,李家竟然讓其悄悄生下了孩子。

    這件事李家知道,曹家知道,甚至賈家也模湖的知道一些,就隻有那位靜安縣君一無所知,至今在京城王府與夫婿曹昀和和美美的過著小日子。

    按照賈史氏的說法,李家女生下孩子後便驟然病逝,沒過幾年,李家也卷入了奪嫡風波,家破人亡,那個孩子不知所蹤,直到今日妙玉入府。

    “老太太是說,這妙玉師父很可能是那位李家姑娘所生?”

    聽到林樞的疑問,賈史氏點了點頭“我請你來,就是想查一查這妙玉的底。”

    “很難!”

    林樞歎息道“不瞞老太太,三年前晚輩便知道這位妙玉師父。她的師父玄真法師在江南極為出名,當年我原想請她為玉兒算上一卦的,但法師性格怪異,輕易不會出手。晚輩便想著從她座下唯一的弟子著手,原本想查一查看有什麽喜好,卻不曾想,這位妙玉師父的身世如同一張白紙,什麽都查不出來。”

    “唉!”

    聽到賈史氏的歎息聲,林樞問道“老太太是在擔心什麽?不管她是不是李家女所生,都是陳年往事了,想來越王爺也不會因為此事與咱們計較,無須如此顧慮。”

    “不,樞哥兒你不知道,越王爺不是什麽麻煩,麻煩的是李家當年在杭州織造府貪墨財物數百近千萬兩,這筆銀子在李家抄家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至今有不少人在打這筆銀子的主意,包括忠信王府、甄家還有江南各大世家。”

    賈史氏主持賈家數年之久,賈代善在時更是與各家來往密切,這些秘事她知道的很多,對於這筆銀錢也惦記了好長一段時間。可她也不想因為收留了一個姑娘,就成為別人的眼中釘。就因為如此,她是兩方為難,遲遲拿不定注意。

    林樞啞然失笑“這件事繡衣衛不可能不知道,咱們可不敢打這銀子的主意。”

    賈史氏老臉一紅,用極其輕微的聲音喃喃說道“我也沒打這銀子的主意,隻是不忍故人血脈……我又不是鑽到錢眼裏……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想……”

    林樞默默喝著茶,不過思維還在活躍的梳理著剛剛得到的信息。他開口問道“這妙玉如今住在什麽地方?”

    “哦,是西城的摩尼院,不過聽玉兒方才說,這摩尼院的人,都極為排斥她,逼得她不得不準備這兩日扶靈返鄉。”賈史氏順著林樞的話語轉移了話題,舒緩了一下剛剛的尷尬。

    “有意思,摩尼院乃是京城最大的尼姑庵,往來權貴不知凡幾,竟然有閑暇為難一個小姑娘。看來這是有人在後麵推動,想逼妙玉出京。”

    林樞對這件事起了興趣,他在冥冥中有一種感覺,就妙玉這件事,背後絕對不止是那幾百萬兩銀子這麽簡單,肯定還有其他事情,而且這些事情與京城有著極大的關聯。

    他拱手道“既然老太太覺得不放心,那晚輩就安排人回蘇州好好查一查。”

    “那這妙玉留在園子裏的事,你覺得會不會對咱們家有影響?”賈史氏也知道,賈赦不在,相對於賈璉也說,動腦子的事,還是林樞更勝一籌。

    林樞回道“按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既然這妙玉師父極有可能是府上故交血脈,從道義上來說,是該留在府中,至少比她孤身回南要安穩的多。無論是誰在打那些銀子的主意,難道堂堂榮國府還保不住一介孤女嗎?”

    ……

    在林樞走出榮禧堂時,碰到了被請來的賈敬。兩人寒暄幾句後,賈敬走進了榮禧堂正堂中。

    不知賈史氏與賈敬都說了什麽,反正在午宴開始時,賈璉說妙玉被留在了府中,過兩日便開始入駐省親別院中的庵堂中,供奉佛祖,為陛下與娘娘祈福。

    京西摩尼院,寺中精舍中,主持靜慧法師與一年輕婦人相對而坐。

    婦人穿著素雅,卻能看出用料皆是頂級貢緞,發髻上插著的發釵也是白玉凋刻,不但盡顯尊貴,同時也不會讓人覺得豔俗。

    隻聽那婦人開口說道“那賤種被榮國府請去,萬一真的被留在了省親別院,咱們的算計就落空了。師父,您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