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蘇木有些心不在焉。

    樂舞課的時候，蒙放彈奏了一首曲子，見蘇木在那發呆，便停止彈琴，站起身來，淡然道：“蘇木，你出來一趟。”

    蘇木回過神來，跟在蒙放身後到了學堂外麵。

    “你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蒙放問道。

    蘇木說道：“老師，汶上縣出現妖物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蒙放點頭，“說實話，黔州一直有妖物，但各縣縣令足以應付，而這次汶上縣卻向州衙求助，肯定是碰到的妖物不一般。”

    說到這，蒙放心裏一動，若有所思的看著蘇木，“你突然問這件事做什麽？”

    “我有兩個朋友，就在汶上縣，其中一個還遇害了！”蘇木沉聲道。

    蒙放眯了眯眼，然後看向遠處的樹木，鬱鬱蔥蔥的樹葉在陽光照耀下，似乎散發著金光。

    “最近和劉瑾練的怎樣？”蒙放問道。

    “挺不錯的，以我現在的實力，就算不用文氣，尋常兩三個大漢都近不了身。”蘇木說道。

    蒙放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可妖不是人族，哪怕最普通的妖兵，也不是你這童生能對付的。”

    “男人嘛，就得轟轟烈烈，要是畏首畏尾，窩窩囊囊，那這輩子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蘇木堅定的說道。

    “…”

    蒙放歎了口氣，“隨你吧！”

    說罷，他就轉身離去。

    蘇木看著他的背影，大喊道：“老師，還沒下課呢。”

    蒙放背對著他，輕輕擺了擺手，“曲子已經彈完了，這節課該下課了。”

    …

    下午，劉瑾將蘇木叫到書院外麵，不過卻沒有第一時間訓練，而是開口說道：“汶上縣的事你知道了吧？”

    蘇木點頭。

    “高院長說，這次的妖物不一般，它可能不止有一隻，很有可能是妖獸潮，這種數量的妖獸，必定有一位妖將！”

    “妖將？”蘇木頓了頓，剛剛蒙放說妖兵，現在劉瑾又提到妖將，這莫非就是妖族的等級？

    劉瑾瞥了他一眼，“你莫非沒了解過妖物的等級？”

    蘇木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沒了解過。”

    劉瑾搖了搖頭，說道：“妖族有五個等級，分別為妖兵、妖將、妖王、妖皇和妖聖。”

    “妖兵實力和秀才差不多，甚至要強一些，妖將就相當於貢士，妖王就是達士，妖皇是大儒，妖聖就是聖人！”

    “不過和人族一樣，妖族現在處於分裂狀態，已經幾百年沒出過妖聖，就連妖皇，都躲在深山老林之中，避世不出，而妖皇一旦現世，文廟和武廟的那些守護者，也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因為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國家生死存亡之際，文武聖廟也絕不會坐視不管。”

    “小子…”劉瑾看著他，“其實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真是妖獸潮，那其中就必有一位妖將，這樣已經稱得上是一場戰爭，要是你能參與進去的話，說不定能獲得戰功！”

    蘇木說道：“這不關戰功的事，其中被害的一位，有我的朋友！”

    劉瑾表情凝重了一些，開口說道：“你就是為了一位朋友，才會這麽憤怒嗎？”

    蘇木點頭，“不然呢？”

    劉瑾冷冷一笑，“你的朋友被妖物所害，確實很可惜，但你想過沒有，汶上縣隻是無數慘痛案例的一個縮影，黔州在大唐最南端，離西麵戰亂之地數萬裏，妖物並不多，尚且如此慘烈，那可想而知因為西史之亂而流離失所、失去親人的百姓，他們該有多痛苦呢？”

    蘇木瞳孔有些渙散，似乎被劉瑾戳到了心坎。

    說實話，他現在就是個普通的讀書人，甚至說市井小民，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自己。

    就算硬是給他拔高，也最多拔高到“情”的高度。

    朋友情，愛情，可唯獨沒有國。

    他沒那麽偉大，目前對大唐的歸屬感幾乎為零，唯一讓他有眷念的就是茯苓。

    得知妖物殺了翠花，蘇木確實怒火衝天。

    然而他的思維裏，卻自動忽略了其他人。

    就好像遇害的隻有翠花，而剩下五條人命，並不存在。

    直到現在，被劉瑾這一提醒，蘇木才猛然驚醒…這次汶上縣亂石村被害的人有六個，翠花可憐，那五個人同樣可憐。

    家國天下，芸芸眾生皆塵世一蚍蜉，又何分高低！

    世間百態，三六九等富貴不傲物，無高低貴賤！

    朋友之情，家國之情，皆是情，無大小之分。

    無國者，無家；有家者，必有國！

    是為天下事，事事皆家事！

    那一瞬間，蘇木突然想起了刻在春苑亭的那句話。

    “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員流於江，萇弘死於蜀，藏其血，三年而化為碧！”

    碧血丹心！

    這四個字，再次浮上蘇木心頭。

    同時，他對於這四個字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層。

    嶽飛碧血丹心，抗金報國，卻被權臣秦檜害死。

    民族英雄一腔熱血，至死不忘精忠報國！

    何為碧血丹心，不就是至死方休嗎？

    旁邊的劉瑾見蘇木身上氣勢愈發淩厲，原本他身上的那點書生氣，此刻也被磨去了。

    劉瑾暗暗心驚，現在的蘇木，還真有幾分文將之風！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有這種轉變，但思想上的變化，就代表著他已經接受了這件事！

    這對於劉瑾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比蘇木突然成了武林高手還要好！

    因為身體是可以鍛煉的，可思想，卻很難改變，否則也不會有這麽多迂腐的人。

    良久，蘇木回過神來，隻覺得眼前一片明朗，身上也是一陣輕鬆。

    “老師，我決定了，去汶上縣一趟，為那些被害的百姓報仇！”蘇木的語氣更加堅定。

    這一次，他不僅僅是為朋友，也是為了百姓！

    國陷危難，怎可袖手旁觀！

    “好！”劉瑾重重點頭，“我親自去找沈大人，讓他給你留個名額，不過你一定要記得，能拿戰功固然是好事，但前提是得活下來，才能享受戰功，明白嗎？”

    “好！”

    蘇木說道：“對了老師，我最近研究出了一套拳法，你替我點評一下唄。”

    “什麽拳法？你才練武多久，連那些練武幾十年的人，都不敢說自己能研究出拳法，你還是算了吧，別好高騖遠！”劉瑾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老師，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不過我就是想試一下這套拳法的效果。你和我練練唄。”蘇木說道。

    “你確定？”劉瑾神色不善。

    剛剛他才誇獎蘇木，結果現在他又這麽好高騖遠，無論文人還是武人，都要腳踏實地，切忌好高騖遠。

    所以，現在他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防止他以後走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