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人的印象中，軍人喝酒，不是抱起酒壇仰頭豪飲，便是桌上順著排列著一排酒碗，每喝一碗便砸碎一碗，那，是軍人的豪氣。

    但是實際上，這並不是豪氣的飲酒，而是…壯行酒。

    喝下那碗酒，生死不回頭。

    酒入衷腸，醉臥沙場君莫笑！

    血染疆場，馬革裹屍，在他們看來，不過人間一場醉，這樣的浪漫，何其悲壯。

    但於軍人而言，這是必須的選擇，隻是因為他們不負家國。

    今天，蘇木喝的格外暢快，一醉方休，睡在街頭。

    幸好，他在黔州名氣很大，不敢說人人都見過他，但起碼有一半的人，都見過他。

    恰巧這酒樓的掌櫃就是其中之一，他見蘇木喝的酩酊大醉，立刻就…讓他在迷迷糊糊之中給自己簽了個名。

    然後才…又讓他給自己題了幾個字。

    總之，趁著蘇木醉酒的時候，酒樓掌櫃把能做的事都做了一遍，直到壓榨完他最後一點價值後，這才讓人將他送回到萬卷書屋。

    至於其他人，因為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裏，所以掌櫃就隻能讓人把他們帶到樓上房間。

    …

    “嘶…頭好疼啊…”

    第二天中午，蘇木醒來的時候，隻感覺口幹舌燥，頭疼欲裂。

    “你沒事吧？”耳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蘇木睜開眼，聲音嘶啞道：“水，我要水。”

    “水來了…”

    茯苓給他喂了幾口水，見他表情痛苦，便嬌嗔道：“你啊，也不知道節製點，昨天晚上那掌櫃派人把你送回來的之後，你嘴裏還吵吵囔囔著要喝酒，費了半天勁，才讓你睡著了。”

    “是嗎？”

    蘇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笑道：“可能是見了老朋友，心裏高興。”

    “嗯，我看出來了。”

    …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不知不覺，就到了臘月二十八日，明天就是除夕節了，街道的各個院門和店鋪，都貼上了桃符。

    桃符，就是懸掛在大門兩旁的長方形桃木板。

    桃符長六寸，寬三寸，桃木板上書降鬼大神“神荼”、“鬱壘”的名字。

    不過，蘇木卻是另辟蹊徑。

    “小木，你拿兩張紅紙做什麽？”

    茯苓見蘇木擺著三張長方形的紅紙在桌子上，頓時好奇問道。

    蘇木笑而不語，揮毫寫著。

    “和順一門有百福。”

    “平安二字值千金。”

    “萬象更新！”

    “這個，叫做春聯，貼在門口，能辟邪除災、迎祥納福。”

    “對聯？”茯苓眨了眨眼，“以前似乎沒聽過這個，倒是和桃符挺像的。”

    “沒錯，春聯就是桃符，隻不過比桃符要方便和便宜，而且你不覺得，直接將祝福語貼在門口，會顯得更有祝福意味嗎？”蘇木道。

    “嘿嘿，那聽你的，今年就貼這春聯！”

    於是，在萬卷書屋門口，不再有桃符，而是換成了三張寫有對聯的紅紙。

    路過的人都好奇不已，紛紛駐足觀看，品頭論足。

    “這是什麽，以前沒見過啊？”

    “萬卷書屋，好像是蘇縣伯開的文房店吧？”

    “難道這是蘇縣伯搗鼓出來的東西？”

    “這字寫的還真好，而且看那幾句話的意思，也很通俗易懂啊。”

    “我覺得這樣寓意更好，決定了，我今年也用這東西。”

    “得了吧，你不過是因為窮，買不起桃符而已。”

    “買不起就買不起，用這個也很好啊…”

    …

    蘇木可不知道，因為他隨手寫的一副春聯，在外麵會引起那麽多人圍觀和揣摩。

    現在的他，帶著年禮，到刺史府去拜訪沈良。

    沈良怎麽說也是刺史，正四品下，雖然蘇木這個正四品上要比他高一個等級，但是就衝沈良在黔州經營這麽久，就值得蘇木去拜訪他。

    更何況，之前沈良對蘇木還是頗為照顧，在輩分上，他還是蘇木的長輩，於情於理都應該去看看。

    刺史府書房內，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沈良坐在椅子上，微笑道：“蘇木，我本以為你需要沉澱兩年，才能考上舉人，沒想到第一次考，就直接考上了，按照你這個進度，過兩年或許就能考上貢士了。”

    蘇木說道：“過兩年太久了，學生打算參加下一次的會試，說不定能考上貢士。”

    “什麽？”沈良驚訝道：“你何必操之過急，你現在才二十一歲，就算再過兩年考貢士，也稱得上是天才。”

    蘇木隻能把他和左雲約鬥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居然和一位進士約鬥？”沈良無奈道：“蘇木，無論你在其他文位有多天才，哪怕你現在能毫不費力的打贏一位貢士，但是在碰到進士時，也沒有任何勝算！”

    “也就是說，你要想打贏進士，最起碼的條件就是，自己也擁有進士文位。”

    “你現在是舉人文位，等明年三月的時候，就是會試，然後再過三個月就是殿試，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你想要考上進士，這樣會不會太緊了？”

    蘇木道：“這也沒辦法，人家都騎到頭上來了，要是無動於衷，別人會怎麽看？”

    “那你有把握嗎？”沈良問道。

    蘇木說道：“不敢說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不落榜，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沈良略微一沉吟，似乎想到了什麽，便笑道：“既然你敢做出這個決定，那肯定是胸有成竹，老夫拭目以待。”

    而後他看了看外麵天色，揮手道：“嗯，時候不早了，今天是臘月二十八日，老夫便不再留你，你先回去吧。”

    蘇木行禮告辭，離開書房。

    等他走後，沈良這才若有所思道：“看來他在書山，受益匪淺啊，如果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成為進士，那在文道上絕對是一大佳話！”

    “蘇木，老夫似乎見證了一個奇跡啊…”

    …

    蘇木回到萬卷書屋，天上突然飄起了細密的小雨，再加上是冬天，寒風凜冽，哪怕蘇木有宣節武功，也不禁冷得發抖。

    回去之後，茯苓見到蘇木衣服濕淋淋的，連忙溫柔地替他換了件衣服，又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薑茶，“小木，剛淋了雨，快喝點薑茶暖暖身子，別染了風寒。”

    蘇木喝了一碗薑茶，身子才暖和起來，吐了口氣說道：“馬上就過年了，真快，啊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年。”

    茯苓猶豫了一下，又道：“蘇木，剛剛蘇家來人了，說想請你回蘇家一敘。”

    蘇木沉默片刻，歎息道：“罷了，難得回來一次，那就過去一趟吧，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空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