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打量趙福金當然不是因為他好色。

    宋江之所以三十多歲了仍舊沒有娶妻，不是他沒有男人的本事，而是他沒有男人的愛好。

    更確切的說，男人喜歡的他不喜歡；

    男人不能喜歡的恰恰卻是他愛不釋手的。

    隻是這些，他都不能告人。

    而他打量趙福金的原因是，這個女人將是為他們這一代的宋家第一個傳宗接代的女人，他不由得不多看幾眼。

    也就在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宋江忽然生出了一個自私的想法。

    那就是他想讓這個女人和宋清生的第一個兒子過繼到自己的名下。

    這樣的話，自己的皇位不就有人繼承了嗎？

    並且，就算自己百年之後，自己的這位親兄弟無論如何不會為了謀朝篡位而殺害自己的親兒子吧？

    盧俊義見宋江盯著趙福金看得直了眼，道：“陛下，請賜水給兩位使臣和帝姬引用。”

    “哦，上茶。”宋江道：“蔡攸，你的任務已然完成，可以走了。鄆王、李綱相公就留在我大梁軍中了，今天夜裏，我……朕就讓秦王殿下和茂德帝姬完婚，從今往後，梁宋一家，不分彼此，希望趙官家好自為之，不要妄動兵戈。”

    蔡攸舔著臉問道：“陛下，我朝心甘情願割讓給貴國的十個州府，需要我朝陛下的聖旨才能召那十個州府的官員回朝，請問我朝陛下的聖旨什麽時候可以下達？”

    宋江一聽這話，心中暗笑：“好好好，魚兒咬鉤了！”問道：“你家聖上的聖旨可準備好了？”

    大梁都沒有提出來讓宋徽宗下聖旨去召回官員，蔡攸卻自己提出來了。

    這個事情大出反常，這不是急不可耐的要割讓土地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

    蔡攸連連作揖：“都準備好了，都準備好了，隻等陛下開金口放行。”

    宋江瞥了一眼吳用，問道：“軍師，能放行嗎？”

    吳用笑道：“當然可以。”

    “好吧，那就放行吧。”宋江大有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概。

    每個人的性格會隨著他所生活的環境和狀態而發生改變。

    就以宋江為例，沒有上梁山之前，他在潯陽樓上酒後題詩：

    他日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

    把“淩雲誌”和“黃巢”聯係起來，不就是他宋江要造反嗎？

    這說明當時的宋江確實是有造反之心的。

    江州知州蔡九雖然是奸臣蔡京的兒子，但是要將宋江斬首示眾，那是一點也沒有冤枉他的。

    後來上了梁山，他又發現，以梁山的實力，根本無法推翻朝廷，於是又改變了初心，選擇了招安。

    這就好比現在的小年輕找工作。

    覺得自己這家公司隻要聘請自己當總經理，那明年的世界五百強中必有一席之地。

    可是真的當他做了總經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這家公司隨時有被吞並的可能。

    既然自己駕馭不了，那還不如賣個好價錢。

    這就是宋江的心路曆程。

    正所謂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宋江對於自己的初心，一改再改，甚至和梁山兄弟的集體利益捆綁在一起，焉能不敗？

    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梁山的實力確實不行。

    比起田虎、王慶和方臘，梁山應該是地盤和兵力上最小最弱的一支。

    田虎占據的地盤是五個州，大概在現在的山西中部和南部。

    王慶有八處州縣。

    田虎是五個州，王慶是八處州縣實力略遜於田虎。

    方臘是四大寇中實力最強的一支，占據地盤是六州五十二縣，其中包括了最富饒的蘇州和杭州。

    宋江有什麽？

    隻有一座山。

    但是現在的宋江又不一樣了。

    陳橋兵變，一舉登頂。

    又逼著朝廷割讓了十個州，比起方臘的地盤還要大些。

    此情此景的宋江的心態那肯定是又變了，猛然間又覺得自己行了。

    蔡攸又道：“陛下，還請略開水閘，讓……讓汴梁城的百姓們都有一口水喝。”

    李綱和蔡攸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從被宋徽宗派來梁山賊寇的軍營那一刻起，就沒有想著自己還能活著返回內城。

    大有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慨。

    現在又見蔡攸奴顏婢膝之相，李綱怒道：“蔡相公，你是朝廷命官，代表的就是朝廷的臉麵，對一個賊寇如此的卑躬屈膝，日後有何麵目麵對朝中同僚？”

    蔡攸瞪了一眼李綱：“現在朝廷用水是大，臉麵能活命嗎？你想讓趙官家和我大宋的皇室都被渴死嗎？”

    蔡攸這一句話說得大義凜然，懟得李綱啞口無言。

    確實，現在的內城和皇城所麵對的這樣的形勢。

    宋江看向公孫勝道：“國師，可以放水嗎？”

    公孫勝道：“一切聽憑陛下聖旨。”

    “那就每天早上和晚上各放半個時辰的水吧。”

    “貧道謹遵陛下聖旨。”

    蔡攸得了這個好消息，再不願久留，當下向宋江告辭。

    宋江也不留他。

    蔡攸走後，宋江對李綱道：“李相公，朕讓你的皇帝有水喝，避免他們都被渴死，你不該謝朕的不殺之恩嗎？”

    李綱怒目圓瞪：“梁山草寇！”

    “可是如今的梁山草寇卻包圍著趙宋的京都汴梁，想拿下汴梁，也不過是個時候問題。”

    “宋江……”

    “大膽！”李綱話音未落，盧俊義首先叫道。

    “放肆！”

    “休得猖狂！”

    ……

    宋江將手往下壓了壓，止住了旁人的怒喝。

    李綱接著道：“宋江，你們梁山草寇比起侯景如何？侯景當年攻入建康，可是最終難免身首異處，不得好死！”

    李綱所的侯景，字萬景，是南北朝時期的人物。

    極善於用兵，原本是東魏的將領，後來因為和老領導的接班人高澄有矛盾，投降了梁武帝蕭衍，但是隨即又發動叛亂，攻破建康，屠戮門閥世家，囚殺梁武帝父子，自稱皇帝，國號為漢。

    最後終究被蕭梁將領陳霸先、王僧辨擊敗，全軍覆沒，侯景本人也被部下所殺。

    李綱將宋江和梁山人馬比作侯景，仿佛還有那麽幾分相似。

    李綱的這一番話好似一柄利劍，自刺宋江的內心，刺得宋江半晌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隻聽見門外有人喊道：“趙宋日暮途窮，還憑什麽和蕭梁比？蕭梁有陳霸先、王僧辨，你們趙宋有誰？難道指望一個下麵什麽也沒有的太監來拯救你趙宋嗎？”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跟著郭盛來到中軍大帳的大梁秦王宋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