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正義的標準到底是什麽呢？

    人為了複仇做出的事情，可以算正義的嗎？那麽為了自己的欲望呢？為了其他人的欲望呢？

    秦時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答案，他隻想開始遵從自己的內心。

    既然自己內心都不願意一個惡人的死亡，再一次牽連無辜的人，那自己就自私一次，自己承受因為自私帶來的後果吧。

    不過，皇帝的反應不出所料。

    對於一個臣子的逝去，皇帝沒有任何反應。對於秦時的說法，皇帝甚至都沒有懷疑。

    皇帝隻是瞟了一眼秦時，說道：“真是不巧，想讓你學些東西，現在京兆尹都已經沒了。看來你注定還是要當皇子做皇子該做的事情。”

    聽到這話，秦時有些意外。

    但他還是一臉恭敬地說道：“請父皇吩咐，無論做什麽，兒臣定當竭盡全力。”

    “你還記得之前我有將水患處理一事交給你的五弟對吧？”

    秦時跪在殿下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倍受責罰，沒有上朝，想來是不知道事情的發展的。你五弟……總之，你五弟畢竟出身西北，事實證明，他的確不適合解決這種事情，你去幫你五弟一起解決這事兒吧。”皇帝說完，還特意抬眼看了下秦時，問道：“你可願意？”

    雖然聽皇帝的話，自己現在就是幫秦浩然去“擦屁股”的，但好不容易有個有實權的差事，秦時自然不敢怠慢。

    “兒臣願意效勞，隻希望五弟不要覺得兒臣多事就好。”

    “他沒這個膽子！你去便是了。”聽到這樣的回答，皇帝似乎立馬放心了，擺了擺手便示意秦時起來。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怎麽能夠浪費。他已經被皇帝打壓了好些時日了，自然需要抓住時機。秦時立馬將自己從剛剛猶豫的情緒中抽離出來，追問道：“父皇，為了事情更加順利進行，兒臣可以帶上自己的人嗎？”

    問出這話的時候，秦時還有些忐忑不安，甚至還準備了後一步的說辭。

    畢竟自己才剛剛被皇帝委托任務，就準備重塑力量，理論上皇帝應該忌諱才是。

    但這一次，皇帝的反應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了。

    “你不過是去做協助的，要帶就帶吧。”皇帝隨即低頭繼續批閱奏章，似乎根本沒有因為秦時的提議有任何不滿情緒。

    眼前的皇帝，秦時已經許久未曾接觸了。就連朝堂之上發生了什麽，他沒有什麽可手的渠道獲得信息。

    如今皇帝這樣不同尋常的反應，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秦時摸不著頭腦，但終舊還是默默退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相信，就算再糟糕，也不過是如從前一樣，自己堂堂一皇子，還被人通緝罷了。

    等秦時回到府上，李謙也完成了秦時交代的任務，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秦時。

    他的探查十分迅速，畢竟這裏是京城，京兆尹雖然在京城這樣群臣雲集的地方，倒不算什麽高官，但資料是充分的，所以想要找到真相並不困難。

    李謙得到的消息，也證實了當年曹大人的出身以及背景經曆。不論是忽然升官還是攀龍附鳳，甚至之前隱藏的幾起存在“草菅人命”嫌疑的案件，都和秦時之前在茶灘聽到，以及從廖大人口中知道的，相差無幾。

    看著自己書桌前李謙收集而來的厚厚一疊資料，秦時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曹大人還真是一個沒有作為、假公濟私的家夥。

    想到這裏，秦時為自己信任曹大人的行為感到羞恥。

    因為這次李謙並沒有和秦時一同前往曹大人的故裏，所以等秦時回來之後對曹大人的過往如此關心，自然也打聽曹大人的死因。

    秦時想到自己對皇帝稟告的回答，便用同樣的答案告訴了李謙：“他不過是運氣不好，這一次回去，我們路上遇到歹徒，曹大人被土匪所害。”

    “是這樣嗎？”李謙歎了口氣，說道：“還真是造化弄人，想當初我去京兆尹的時候，還聽曹大人說過，哪怕隻是在這個位置上能夠平安幹到告老還鄉，他也算是圓了一樁心願。卻不曾想，這都無法實現了。”

    看著李謙歎氣，秦時心下一沉。

    畢竟曹大人的死因，秦時是隱瞞的。

    雖然他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但還是止不住的心虛。

    他裝作好奇的樣子問道：“李謙，你受到過曹大人的恩惠嗎？似乎因此很傷心啊。你覺得曹大人為人如何？”

    “普普通通，並沒有說什麽特別之處，至於恩惠……總之我當時做京兆尹副使的時候，曹大人似乎無心工作，所以京兆尹大部分事務才交給我。”

    秦時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二皇子後來暗中派於然替代你。原來這家夥，就是個不幹活的主兒啊。”

    聽到這話，李謙敏銳地察覺到已經死亡的曹大人和秦時之間，似乎有隔閡。

    正因如此，他才忍不住追問道：“那曹大人真的是被土匪所害嗎？”

    秦時頓時警覺起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屬下，有一天居然也會質疑自己。

    盡管李謙問出這話隻是因為第六感，加上出於一時好奇，但當秦時有打量的眼神看向他的時候，他便明白，自己已經說錯話了。

    李謙頓時單膝跪下，說道：“殿下息怒，屬下知錯了。屬下不應該多嘴，總之不論殿下說什麽，屬下都會支持的。”

    秦時挑了挑眉，總覺得李謙對待自己的態度，與從前不同。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居然會因為私心沒有秉公辦事，不也是與從前不同了嗎？

    也許，自己從心底裏就已經開始不相信這個社會應該有的“常規”，或者說，“常識”救不了大魏。

    想到這裏，他看向李謙說道：“你起來吧，我有沒有說你什麽。”

    “殿下，您剛剛是懷疑我嗎？”

    “此話怎講？”

    “殿下，您從未用那樣的目光看過我。”李謙認真說道。

    秦時狠下決心，認真問道：“如果某一日，我為了其他目的，並沒有秉公處事，甚至違法亂國，你會怎麽做？”

    “我相信殿下有這麽做的道理，而殿下對我的知遇之恩，已經足夠讓我無條件支持殿下做的任何決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