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林嫿 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後頭的白芷抱著她的小被子去了老夫人屋裏。

    “外祖母，晚上我和您一起睡。”她歡快的跑進老夫人的臥室。

    老夫人愣了一下，林嫿已經讓白芷幫她把床都鋪好了。白芷鋪好了床，給主子行了禮才依依不舍的退下，哎，不能在姑娘身邊侍候著，惆悵！

    “嫿丫頭，你這是整哪出呢？”老夫人疑惑的問。

    “我怕晚上會做惡夢，外祖母陪我睡可以嗎？”林嫿拉著老夫人撒嬌。

    “好好好，今晚外祖母陪乖寶一起睡。”老夫人覺得心中暖暖的，她突然明白林嫿是怕她心情不好陪陪她，才找了個借口。

    “外祖母，煙姐姐是大人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的。”林嫿認真的說。

    “我知道的，外祖母已經不難過了。”老夫人柔聲回答。

    之前她是真的傷心，但是知道雲煙勾結外人來算計她的兒子，她心裏對雲煙充滿了厭惡。隻不過，她做不出把人逼上絕路的事，讓雲煙體麵的在府裏榮養已經是她最大的善意了。

    “人一旦鑽進了牛角尖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就像永遠都叫不醒裝睡的人。煙姐姐日後怕是會很辛苦。”林嫿說的含蓄。

    是啊，連丫頭這麽小的年紀都能看明白，雲煙卻是想一條道走到黑，老夫人歎氣。

    “丫頭還小，這些事莫要多理。”拍了拍林嫿，老夫人寵愛的說。

    “嗯，外祖母，我長大以後肯定不做妾，要是碰到一個渣男，我就休了他。”她沒說的，要是真碰到這樣的她離開之前肯定得教教渣男太監是怎麽練成的。

    “嫿丫頭，你怎麽有這樣離經叛道的想法？”老夫人不可思議的問。

    “外祖母，這世道女子為何如此艱難，追根究底是女子自己本身不夠強大，若女子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不需要男子就能過的好，何懼男人的負心薄情呢？”

    “嫿丫頭，你這樣可是想岔了。這自古以來女子便是要依附男子，遵守女德女戒。”老夫人艱難的說，她咋覺得丫頭的話好有道理呢。

    “外祖母，你且聽我說。要是舅舅長得醜也不是當官的也沒錢，煙姐姐還會一心上趕做這個妾？要是義父待義母不好，三房四妾不說，動輒打罵，外祖母還要義母去守那個三從四德不成？要是女子能立起來，為啥上趕給人做妾，找個有情人當正頭娘子不香嗎？若遇人不淑，女子自己能有本事和離了不好嗎還非得受那些磋磨？”

    林嫿一骨碌的坐起來，得給老夫人洗洗腦，免得將來稀裏糊塗就把她給嫁了。

    老夫人一聽怔忡了。要是阿媛遇到這樣的人，她會怎麽做？按世情她自當要勸女兒忍受，可憑什麽她捧在掌心裏的女兒要受這樣的苦，若是真的如此她心裏是寧可女兒和離歸家的，也不讓女兒去受那種苦楚的。

    “你哪來這些歪理？”老夫人笑著拍了拍林嫿可愛的小腦袋。

    “神仙姐姐說的啊，女人要自尊、自愛、自強。”林嫿一臉懵懂無知的說。

    她可不能說自己說的，那不就成妖孽了。

    就說呢，小人兒哪能想到這些呢，老夫人釋然了。她都忘記了丫頭是有大氣運的人，就算世子爺如何，若不能待她如珠如寶，她也不讓丫頭去做妾侍，側妃也不行。

    “咱嫿丫頭這麽好，肯定不能給人當妾，外祖母還要看著丫頭穿著大紅嫁衣十裏紅妝的嫁出去。”

    “外祖母，日後給我擇婿可定要我同意了才行，可不能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許出去的。”她故作嬌羞的說。

    “你這丫頭沒羞沒臊的咋能把這話掛嘴邊？”老夫人嗔怪的揉揉她的發心。

    “外祖母答應你會尊重你的意願。”

    “外祖母最好了。”她這次可是真的害羞的親了老夫人一口，然後抓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老夫人幫她把被子掖了掖，也躺下了。

    “外祖母，我覺得您應該多去旅遊，四處走走，也可以寫寫遊記啥的。”

    “旅遊？”老夫人訝異的問，莫非這也是神仙姐姐教的新詞。

    “就是像遊學一樣，這真正的大儒哪個不是見聞識廣的，有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再說，外祖母就不想去看看義母和兩位哥哥嗎？”林嫿再接再勵賣力的蠱惑著說。

    要說老夫人換在前世就是有錢有閑的老太太，不是廣場舞走起就是老太太團滿世界的跑，日子不要太逍遙。哪像在古代就在這後院三寸之地打轉，人生苦短呢，這樣一輩子有啥趣味。

    老夫人果然意動了，女兒總說自己過得好，萬一是報喜不報憂呢，還是得眼見為實啊。

    “丫頭早點歇著吧，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肯考慮就好啊，她的古代旅行指日可待呢，林嫿安心的入睡。

    三日後，雲煙的傷好了大半，準備搬家了。真的看不出來一個大丫鬟的好東西真不少。精致的首飾匣子，光彩照人的綾羅綢緞，精美實用的衣飾被褥和小擺件。

    陳氏也沒為難她，從海棠苑調來幾個婆子來幫忙，那些好東西一件件的在明媚的天光裏晃蕩了多少丫鬟婆子的眼。

    雲煙歡天喜地的給了搬家的婆子們打賞，鬆鶴院的不管大小丫鬟也都得了一份。

    老夫人沒露麵，林嫿也呆自個屋裏做針線活。雲瑤、雲柳一臉複雜的看著，雲清冷眼旁觀。

    這三日雲瑤和雲柳輪流細心的照顧雲煙，聽她話裏話外的抱怨老夫人耽誤她的韶華，應該早點把她賜給沈知府為妾。

    再看她一樣樣好東西搬出去，哪一樣不是老太太給的，倆姐妹就覺得雲煙臉上笑的明媚的笑容好刺眼。

    雲煙想見老夫人，被張媽媽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隻好在老夫人主院嗑了個頭，然後絲毫不留戀她的丫鬟生涯，歡天喜地的奔向她認為光明的姨娘生涯。

    “娘，怎麽就讓那個賤婢搬進來？”沈雪玲氣憤的說道。

    “你閉嘴！那是你爹的新姨娘。”陳氏厲聲嗬斥。

    “我不要，我不要。爹是壞蛋，納姨娘是不是就不要我們了。”沈雪玲大哭。

    她還是個孩子也不懂大人這些彎彎繞繞的，她隻知道雲煙是個外人，還曾是個下賤的奴婢哪有資格當她爹的妾？

    和小姐妹一起玩的時候也常聽她們說起家裏的姨娘有多厲害，她們的爹寵妾滅妻，再加上自那日後沈知府就未曾到過後院，她心裏就害怕。

    陳氏心裏自然是不好受的，女兒一哭更是心情煩悶。

    “玲兒，你再這樣嘴無遮攔的你爹就真的要厭棄我們了。”

    “娘！”沈雪玲止住哭，委屈的看著陳氏。

    “姨娘也不過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你是嫡出的大小姐還能越過你去。你現在要做的是如何讓你爹喜歡你，讓你祖母站在我們這邊，懂嗎？”陳氏頭疼極了，不由得想這女兒要是有林嫿的幾分聰明就好了。

    “娘，我以後再也不說了，我會去討好爹，討好祖母的，娘別生我的氣。”她打著哭嗝，怯怯的說。

    陳氏歎氣，拿起帕子給女兒擦了眼淚。

    “玲兒，也不用你刻意去討好，多敬著就成。他們都是你長輩，骨血親情的，隻要你不犯錯就成。”

    “玲兒知道了。”

    “等夫子來了好好學，學好了娘臉上也有光，你爹和祖母也喜歡上進的孩子。”

    “嗯，女兒一定好好學的。”

    “翡翠，好好侍候主子。”又敲打了丫鬟一聲，就讓沈雪玲回自個屋去了。

    “陳媽媽，隔壁的院子找人休整下，如今有了姨娘玲兒住我這就不合適了，翻年玲兒也長了一歲，讓她自個住。”

    “是，太太。”陳媽媽上前輕柔的按著陳氏的頭。

    “老太太倒是疼她，給了不少好東西。”聽到院外的動靜，陳氏冷聲說。

    陳媽媽是陳氏陪嫁過來的，也是她的心腹，可以說是左膀右臂了，擔心自己主子又想左了，又像那日出昏招。

    “太太，看那日情形老夫人應該是不知情的。老夫人打了雲煙板子又把她逐出院子，是給了太太體麵，也是給您台階呢。您可不能犯糊塗啊？鬆鶴院那邊今日可是稱病呢。”

    “給娘帶個口信，讓她帶些好東西過府看望親家母，我前去侍疾順便給老太太道個歉。”沉吟了半響陳氏開口道。

    陳家雖是商戶，但妻妾之間勾心鬥腳不少，陳氏自然不是個宅鬥小白。

    “這就對了，隻要老夫人不偏不倚，老爺也不是個好顏色的，就算是打小的情份如何？您才是當家主母，一個無依無靠奴婢上位的妾算是什麽東西？”

    陳氏頷首，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煙姨娘過來了，說是給太太奉茶。”一個小丫鬟進來稟報。

    陳媽媽瞪了小丫鬟一眼就出去了，陳氏端起茶慢慢品著，沒她這個主母點頭哪來的煙姨娘？

    “陳媽媽，我們姨娘來給太太奉茶。”跟在雲煙身邊的丫鬟珍珠恭敬的說道。

    珍珠是沈府的家生子，被分到雲煙身邊侍候，再不情願也無法，主子榮她這個丫鬟才有好日子過，說不得隻能為雲煙出頭了。

    “懂不懂規矩，太太和老爺沒點頭哪來的姨娘？巴巴的就上趕著來奉茶？”陳媽媽不屑的說，站在主屋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雲煙主仆。

    雲煙隻覺腦袋暈暈的。這老婆子從前平日裏看到她也是客客氣氣的，現在她成了半個主子了居然敢這樣對她？

    所以說四個雲字輩丫鬟雲煙是最愚蠢的。她以前是老夫人跟前得寵的大丫鬟，陳氏是當人兒媳的，一個孝字不管心裏怎麽想至少表麵上陳氏都得恭恭敬敬的，她身邊的人是多沒腦子去得罪老夫人身邊得寵的丫鬟。

    現在她要做這個煙姨娘可是要在陳氏手裏討生活的，再加上如今老夫人厭棄她，陳媽媽怎麽可能還像從前那樣對她，如今，不過是替陳氏下馬威罷了。

    雲煙晃了晃身子，腦海裏模糊想起雲清的冷語，‘如今，你不過是求仁得仁而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