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寶慶公主嫁到金國與吉列可汗成婚後，還算相親相愛，甚至可以說是舉案齊眉，情投意合。

    吉列可汗非常喜歡寶慶公主，二人在金中都相濡以沫的故事，甚至傳為了一段佳話，在金楚兩國流傳很廣，蕭寧這個護衛都聽說過，便可以想象是多麽的深入人心了。

    但因為金國皇族有規矩，皇族裏不能出現楚人血統，二人就一直沒有孩子。

    直到多年前，二人已經相伴走過十年，寶慶公主意外懷孕，吉列可汗不忍讓自己的女人傷心，也希望二人有一個愛的結晶，就讓寶慶公主生下了這個孩子，取名完顏洪亮。

    這自然是不被金國皇室所允許，但吉列可汗還是利用自己的威望打壓了下去，但也可想而知，寶慶公主母子的生活並不是太好。

    蕭寧和李唐說這些時，李唐引引就猜到了，但也不敢肯定，剛才隻是判斷性的試探性一問，沒想到居然真是，隻不過是寶慶公主的陪嫁宮女陪同的。

    而這時寶慶公主讓陪嫁宮女帶著小皇子偷偷回了楚國，說明，金國內部肯定出問題了。

    這點是他們不知道的。

    “說吧，為什麽，一個堂堂的大金國皇子，偷偷摸摸的來楚國，這背後一定不簡單吧。”

    李唐開誠布公的追問。

    陪嫁宮女榮月點頭說道：“吉列可汗時日無多了，我離開金中都時，已經是活不過一個月了。寶慶公主知道吉列可汗一死，不管誰是繼承者，都會先拿洪亮少主開刀，在金國皇族裏立威，所以公主便讓自己多年培養出來的一批死士，護送我們回楚國，這條消息連吉列可汗都不知道，反而是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李唐正好奇這事呢，淡淡笑道：“寶慶公主不可能誰多不說，就讓你們回來，這可是天大的事，她恐怕早就聯係好了楚國這麵的人吧。”

    陪嫁宮女榮月點了點頭，“三年多前，吉列可汗身體每況愈下，寶慶公主為了少主，就和每年去金國進貢的大楚使臣取得了聯係，而後一直在秘密通信，期間寶慶公主為楚國做了不知多少有可能掉腦袋的事，才換來可以讓少主秘密回國的條件。”

    “當今聖上答應的？！”

    李唐心裏一驚，問出了關鍵。

    陪嫁宮女榮月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對，公主說了，聖上已經答應了她，所以隻要過了黃河就安全了，萬沒想到，我們小心謹慎的已經到了金陵城外，居然遇到了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李唐笑著說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們是可以救你們的人，現在是我問你，你隻要如實回答就好，你們並不是死路一條呢。”

    “好。”

    她答應了，因為她已經無路可選。

    此時，官道上，一片血流成河的屍首之間。

    李唐命蕭寧轟散了一些馬匪，隻留更少的人在自己身邊，才接著問道：“除了當今聖上，還有誰知道你們會來，你們從黃河那邊的大金國過來，而且是直奔金陵，還有十幾個彎刀騎兵陪同，一道道的盤問，沒人庇佑肯定是過不來的，而且你們自認為換了楚國馬車和楚國衣服就認不出了，其實漏洞百出，這也說明，寶慶公主交代你時，是有把握的，隻要你們出了大金國，就安全了，對吧。”

    陪嫁宮女榮月再次點頭道：“對，公主是這樣說的，在金國我們晝伏夜出，走的非常謹慎，步步為營走大了半月，到了楚國，是放鬆了一些。也自認瞞不過有心的人，隻是為了方便趕路而已。而我們進入楚國後能一路暢通，是因為我們有關防印信，當年寶慶公主豁出命去給故國做事時，討要的，我拿出了，他們自然不會阻攔。”

    她從懷裏掏出，是一枚金光閃閃的長形令牌。

    蕭寧識貨一眼就認了出來，驚呼道：“這是在楚國境內暢通無阻，甚至可以直接闖入皇宮的黑水令。”

    “沒錯，就是黑水令，你們認得這個，說明你們是楚國上層的人了。”

    榮月剛才特意沒說這令牌的名字，而是說關防印信，此時拿出就是為了判斷李唐等人的身份。

    這一刻，她心如死灰，眼淚止不住的流，“公主當年為了大楚遠嫁金中都，又冒著殺頭風險幫著故國做事，沒想到最後唯一的要求都不能滿足，真是讓人寒心啊，為什麽就容不下她的兒子呢，公主，你看走眼了，你那皇帝哥哥，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啊。”

    這時，完顏洪亮聽明白了，哭泣，抽泣的問道：“是我舅舅要殺我嗎？為什麽啊？母後不是已經和他說好了嗎？”

    “他怕，他怕你給楚國惹上麻煩啊。”

    榮月不傻，她在楚國皇宮內長大，又在金國皇宮住了二十餘年，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懂，她此刻，已經不抱希望了，抱著完顏洪亮，哭了，甚至閉上了眼睛。

    在楚國境內，楚國皇帝想殺一個人，這個人又沒有反抗能力，那麽隻有死路一條了。

    他們隻能等死。

    李唐踩著紅木箱子，再次重申道：“我說過的，我是可以給你們一條活路的人，你何必著急呢。你還沒告訴我呢，除了當今聖上，就真沒人知道了嗎？”

    榮月看著李唐，依然不太理解，想了想，又說出了一個人名，“長公主，當年寶慶公主和長公主關係如同一母同胞，視長公主為自己親姐姐一般，所以她特意讓使臣先去找了找公主，然後在讓長公主去求當今聖上，這才有了後麵的合作，所以長公主是知道的。”

    “長公主？！”

    李唐倒吸了一口涼氣，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他感覺是秦王，沒想到是長公主，如果是秦王，案子基本就破了。

    因為皇帝和秦王是一條線上的人，皇帝想讓位給自己的弟弟秦王，從而保持大楚皇族的控製權，而不是趙家選中的那些孩童，讓趙家繼續做大。

    天啟帝已經斷了子嗣，想的最多的自然還是維護皇族對於楚國的控製，不在出現外戚太過強大的局麵，選擇秦王這個親弟弟自然最合適。

    但這個世界的禮法雖然沒有酷似儒家那麽多的約束，但對於兄終弟及，還是不被允許的，天啟帝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輕易破壞禮法。

    趙家的勢力又在那擺著，所以此事一直沒有成型。

    李唐在聽過齊王妃的敘述之中，其實就想過，趙皇後害齊王的可能性有，但並並不大，因為一次沒談好，還可以在談，雖說齊王討厭趙家，但有時候人會變的。

    齊王世子才三歲，還可以在等一兩年。

    趙皇後還等得起，並不需要著急下手，反而是秦王等不起了，他自然是要對付有可能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的齊王。

    而秦王背後又是皇帝。那麽，就是皇帝和秦王一起設計陷害的齊王，斷了趙家的念想，是最有可能的。

    案子可以說是，翻案無望了。

    李唐剛才差不多都死心了，翻案，皇帝辦的案，怎麽翻？難於登天啊。

    結果，這一刻長公主又出來了。

    李唐陷入了思索，想著有沒有可能，長公主就沒稟報當今聖上，是她一直在以皇帝的名義和寶慶公主聯係，而寶慶公主做的那些事，也都是在替長公主做的啊，而此時吉列可汗死了，該履行條件了。

    長公主怕計劃敗落，所幸，殺之？

    這麽一想，也是有可能的。

    而大金國那邊呢，吉列可汗應該還沒死，自然沒人敢對完顏洪亮動手，也都忙著最後的皇位爭奪呢，他們就也還算順利的到了楚國。

    按這個方向想，長公主的可能性很大，但，皇帝的可能性也不小，如榮月所說，當今聖上不想給自己添麻煩，所幸殺了，一了百了，也是有可能的。

    而如果是天啟帝做的。

    這事就有意思了。

    劉金彪是天啟帝或者秦王養的殺手，專門刺殺官員，可能性不高啊，皇帝和秦王這條線想殺臣子，辦法還是很多的，何必想一夥馬匪呢。

    太低端了。

    所以此時此刻，綜合考慮之下，長公主的正在性大大增加，因為長公主形式詭異，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她養土匪為自己所用的可能性，最大。

    李唐感覺有了一些眉目，幕後黑手，不是長公主，就是秦王了，而秦王就代表著皇帝，可能性不如長公主，而且他也希望是長公主。

    長公主出手害齊王？理由也很充足，她和趙皇後，不共戴天，就算是偏向她的齊王，她也不想給趙皇後一絲機會。

    這種可能性很大，

    李唐長歎了一聲，目標從三個，已經縮減了兩個，甚至一個，這次行動，就算是沒白跑一趟，但知道的越多，越感覺翻案可能性正在大大降低啊，因為就算選擇了趙皇後，她真的會為齊王府與長公主或者秦王開戰，這可是當今聖上已經判下的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