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他們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蘇幼宜低頭，撇見散開的領口裏還未消散的痕跡，嘴裏泛起苦澀。

    陽光透過明淨的窗戶照在病床上，蘇幼宜側頭去看。

    淡黃色的光暈。

    很漂亮。

    “我想歇會兒。”

    陸沉依言放平病床，“窗簾要關上嗎？”

    “不要。”

    “嗯，好。”

    蘇幼宜見他在陪護椅上坐下，“去休息下，你昨晚沒睡吧？”

    陸沉捉住她的手親了親，然後把她的手貼在臉上。

    胡子有些刺。

    “我不累，看著你睡。”

    蘇幼宜的手在他臉上探索，一寸一寸，良久才停下，“昨晚我腦子很不清醒，我想過我可能活不了了，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你，我想像現在這樣摸摸你，可是…我沒有力氣了。”

    嗯。”陸沉的聲音裏帶了濕濕的鼻音。

    “你想摸多久就多久。”

    蘇幼宜神色悵惘，“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很多事你以為可以慢慢做，但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

    蘇幼宜覺得自己有時候想得太多。

    瞻前顧後。

    還不如勇敢一點，想做什麽便去做，不給人生留遺憾。

    “我和音音從小夢想著有一天能當上大明星，但我在中途放棄了。”

    “哪怕後來我重新走上這條道路，卻不是我本意。”

    是被係統逼著來的。

    陸沉眼眸裏是化不開的憐惜，“你不喜歡？”

    蘇幼宜搖頭，“我很喜歡，隻是我的喜歡總是打了折扣，做不到飛蛾撲火義無反顧，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嗯？”

    “我強烈地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我的印記，一絲一毫都可以。”

    如霍玄，作為大夏戰神，一朝死亡令邊境士兵、百姓紛紛伏地而泣。

    那是霍玄發出的光。

    陸沉語氣輕快，“你已經做到了，你現在是天啟娛樂最有潛力的藝人，商業價值評估與韓澤洋幾乎不相上下，換句話說，我靠你賺錢養著。”

    蘇幼宜嘴角彎了彎，“你沒給我開後門？”

    “沒有，你值得。”

    “你的長相、唱歌、拍戲都無可挑剔，在整個娛樂圈幾乎不可複製，你有你的獨特性。”

    聽著陸沉一本正經的語氣，蘇幼宜想起一開始兩人相處時，陸沉就是這樣，凡事利益至上。

    “在商言商。”

    “你果然是個合格的商人。”

    陸沉眼眸裏也有了點點笑意，“我從不認為這是貶義詞。”

    “我很慶幸那場麵試，你勇敢了一次。”

    否則他們之間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空氣中流動著脈脈溫情。

    陸沉起身吻在她的額頭，“休息吧，家庭主夫要去給你熬粥了，想喝什麽粥？”

    蘇幼宜認真想了想，“蝦粥。”

    “好。”

    陸沉說完便要走，蘇幼宜拉住他，“逗你玩的，快去睡覺，睡醒了再做，中午我不喝粥。”

    “要是被我知道你不睡覺偷偷做粥，我一定…”

    陸沉看著她凶巴巴的管家婆模樣，“你要怎樣？”

    “我就給你一個大比兜。”

    陸沉悶笑兩聲，“好，為夫遵命，馬上就去睡覺。”

    隔壁房間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沒動靜了。

    蘇幼宜也閉上眼睛。

    “宿主。”臭狐狸喊道。

    ！

    “你回來了？”

    蘇幼宜有幾分驚喜，神識瞬間進入係統空間。

    臭狐狸規規矩矩站在原地，腦袋軟軟垂下，一向神氣的尾巴筆直地豎立著。

    “升級失敗了？”

    怎麽看起來心情低落？

    臭狐狸抬起頭，寶藍色的眼睛裏全是亮晶晶的淚水。

    “我不該去升級，我這麽一個無所不能的係統管理員，竟然讓我宿主受到如此大的傷害。我眼睜睜看著你被人欺負，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想救你，可是被係統攔住了，出不去。”

    說到最後，臭狐狸全身都在抖。

    蘇幼宜忍住眼角酸澀，上前抱住臭狐狸，一下一下地拍在它柔順的皮毛上。

    “我不怪你，你沒成年，還是個小孩子呢。”

    臭狐狸恨恨地抬起頭，“早知道當時就該打得更狠一點。”

    最好當場打死。

    蘇幼宜瞪大眼睛，“你打誰？”

    “那個人渣啊，還有誰？”

    “不是，你能以實體出現在其他人麵前？”

    臭狐狸腦海中浮現出當時的情景。

    它跪在地上祈求主神，傷心欲絕間，它的身體被一股力道托起，漂浮在半空中。

    臭狐狸想掙紮，卻怎麽都動不了。

    “誰？”

    四麵八方傳來不辨悲喜的聲音，“你不是在找我？”

    臭狐狸大驚失色，“您…您是主神？”

    沒有回答。

    臭狐狸的頭被看不見的力量抬起，眼角一涼，淚水被什麽東西撫去。

    “有意思，你竟然進化出了人類感情。”

    “32號係統管理員，你知不知道對宿主產生不必要的感情，是管理員守則大忌？”

    臭狐狸隻覺周身籠罩著低氣壓。

    “主神，管理員守則裏麵，有一條要幫助宿主解決變美變好路上的障礙，這爛人就是障礙，我有義務幫宿主清除。”

    片刻寂靜後，“強詞奪理。”

    “你要牢記，女神係統職責是在係統內為宿主提供變美變強的契機，不是讓你隨意擾亂人間秩序，今天她遇到渣男，明天遇到山洪崩塌，你有能力救，但你沒有資格救。”

    臭狐狸不解，“那眼睜睜地看著宿主去死？”

    “你可以有下一個宿主。”

    主神麵色冰冷，“念在你給了我一絲驚喜的份上，我今天破例準你救她，沒有下次。”

    手一揮，臭狐狸便出現在了昏暗的浴室。

    旭峰正準備脫掉內褲，就被臭狐狸抓起來暴打一頓。

    再然後，物業來了，臭狐狸便回了係統空間。

    蘇幼宜聽完不禁後怕。

    如果不是臭狐狸，如果主神沒有網開一麵，她的清白肯定保不住了。

    蘇幼宜額頭抵住臭狐狸的腦袋，“謝謝你，救了我。”

    臭狐狸不適應這樣親密的舉動，推開她，“不說這些了，你現在身體很糟糕，那藥把你腎髒都破壞了。”

    “不是有你嗎？”

    係統裏那麽多丹藥，兌兩顆吃吃不就好了。

    臭狐狸鼻子皺成一團，“哪有這麽簡單，保柏醫院的人已經察覺到陳曦曦嗓子恢複的事情有蹊蹺，如果你的身體莫名其妙又好了，他們馬上就會知道，問題出在你身上。”

    蘇幼宜嚴肅起來，“出院後，隻要不再保柏醫院進行體檢，他們也發現不了我身體上的變化。”

    “宿主，你要不還是回韓家吧。”臭狐狸勸道，“以韓家的背景，總能護住你。”

    “有這麽嚴重？”

    臭狐狸十分鄭重，“霍璟這人壞透了，你千萬不要小瞧他，蛛絲馬跡中都能挖根溯源，若是知道女神係統的存在，說不定會把你關起來研究。”

    “再說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之沒出院前我不會給你做任何治療。”

    聞言，蘇幼宜點了點頭。

    “對了，你升級後有什麽新功能？”

    臭狐狸邪魅一笑，“行走，”

    行…走？

    什麽鬼？

    臭狐狸神氣挑眉，“行走就是可以在人世間行走，也就是說我能以實體出現在你麵前。”

    “對，還有白姐姐麵前。”

    蘇幼宜腦子有點蒙，“主神的意思難道不是說不能？”

    “不一樣，我隻是不能幹涉人間秩序，但是我可以作為旁觀人出現啊。”

    額。

    都出現了，多多少少都會參與進別人的生活啊。

    蘇幼宜精神疲憊，“算了，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正式在人間現世？”

    “等白姐姐在的時候。”

    行吧。

    蘇幼宜神識回歸，睡了一覺。

    陸沉一不小心也睡過了頭，起床時已經是下午三點。

    他從房間裏走出來發現蘇幼宜呼吸平緩。

    懊惱的同時又很安心，轉身去廚房做蝦粥。

    請來的護工連忙過來，“先生，您想吃什麽？我來做吧。”

    “去樓下買點鮮活的蝦。”

    護工退下後，陸沉開始泡米，準備配菜。

    霍璟進來看到的就是陸沉洗手作羹湯的模樣，手裏的體檢報告頓時有點拿不出手。

    陸沉回頭看了眼，“霍院長有事？”

    “嗯，蘇小姐的體檢報告出來了，您現在方便看嗎？

    陸沉將手的水擦幹，走到沙發上隨意坐下。

    霍璟把體檢報告遞了過去。

    紙張翻動，陸沉的眉頭越蹙越緊。

    腎損傷…

    肝髒損傷…

    受孕概率低於百分之十…

    合上體檢報告，陸沉聲音低沉，“結果準確？”

    “準確。”

    閑來無事漂浮在空中看著兩人的臭狐狸搖頭晃腦，“勉強準確，八九不離十。”

    “哎，宿主真是遭罪了。”

    霍璟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有一點，蘇小姐天生輸卵管堵塞，原本想要懷孕就是不可能的。”

    陸沉神色莫測，“她自己知道嗎？”

    “應該是知道的，根據醫療記錄，蘇小姐曾在醫院做過體檢，當時的結論和現在是一樣的。”

    蘇幼宜的前夫和她離婚，其中未必沒有子嗣的原因。

    不過這話，霍璟不敢說。

    “既然這樣，受孕概率這個結果就不需要了。”

    霍璟臉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好的，稍後會有人把新的體檢結果送過來，蘇小姐休養兩天便能出院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