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模擬已結束。”
    ……
    熟悉又陌生的書房中，李凡佇立不動，還沉浸在“翻天一掌”的餘韻之中。
    良久，方才深吸一口氣。
    雖然以築基後期修為，斬殺了一位元嬰修士，但李凡的心中並無多少得意之色。
    那位紅發元嬰本身的修為就不強是一個原因。
    更重要的是李凡並不是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
    用了【爆法驚神陣】，將招式威力強行提高到金丹境；而後又激發了一堆陣法輔助。
    最後叢雲二十八劍、翻天一掌，兩大殺招齊出。
    最終還隻是跟對方拚了個同歸於盡的結局。
    若不是有【還真】在，恐怕此刻已經是身死道消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不是有著【還真】作為依仗，以李凡的性格，恐怕也不會舍生忘死，最終領悟出那逆轉局麵的翻天一掌了。
    凝視還真的幾個選項。
    李凡當然是毫無疑問的選擇了第二項，保留修為。
    在確定選擇的同時，他集中心神，仔細留心即將發生在體內的變化。
    當初繼承煉氣後期修為時，體內的仙凡瘴在修為降臨時，悄無聲息的溶解消失。
    李凡現在好奇的是，麵對此方天地“築基須假天地之奇”的法則，【還真】又會如何去做。
    屏息凝神，築基後期的修為陡然自體內湧出。
    仙凡瘴如飛雪入水，消散無蹤。
    體內靈氣莫名湧現，隨後氣勢節節攀升。
    轉瞬間就來到了煉氣後期。
    隨後，丹田之中，一個蔚藍的小珠，突然就這麽毫無征兆的出現。
    正是現在應該還未降世的滄海珠！
    天地之根附著在滄海珠上，將其中的法則，轉化為李凡的道基。
    隻是這個築基過程，比李凡自己要快了百倍、千倍！
    隻刹那間，滄海珠就消失不見。
    一汪藍色的海洋虛影，盤踞於李凡丹田之內。
    須臾之間，李凡就完成了築基的過程。
    隨後身上的氣息不斷上漲，一直到築基後期才停了下來。
    “看來，即便是依靠【還真】之力提升我的修為。在此方世界，也要一步步按照傳法天尊當初定下的修行律令來。”
    “這就是【逆天地之理】的力量麽。”
    “修行的規則本質已經徹底改變，想要玩修仙這場遊戲，就必須按照定下的規則來。”
    李凡沉吟片刻，回想起上一世所見的一幕幕場景，心中若有所悟。
    “長生天尊逆天地之理後，不顯於世間。”
    “合道強者鎮壓一州，乃是明麵上最強戰力。”
    “合道之下……”
    想起源道州各路化神廝殺，卻隻是藍羽天尊證道的祭品。
    李凡不由地感歎“合道之下，皆是螻蟻。”
    “化神，元嬰，金丹，築基。”
    “並無本質的區別。”
    “隻有祭天地之魄後，成就合道之後，才勉強能入長生天尊法眼。”
    “但……”
    “不證長生，終是虛妄。”
    “藍羽天尊苟延殘喘數千載，還不是大限終至。”
    “證長生……”
    “證長生……”
    ……
    李凡喃喃重複這三個字，似乎在思考著些什麽，眉頭緊鎖。
    “不證長生，終是虛妄。”
    “既證長生，那又如何？”
    “當初傳法天尊，定新法修行之道。”
    “從此若是不按照他的修行之道，便無法修行。”
    “但若是真的走她的修行之路，那麽即便真的得證長生，也還是要處在她的陰影之下。”
    李凡彷佛想通了什麽，麵色忽的平靜下來。
    “此方世界，修行之路，已經按照她的意誌，成就定則。”
    “想要超脫，除非一開始，就跳出棋局之外。”
    “但身為棋子，還是最弱小的棋子，如何能自己跳出棋局？”
    “除非，假於外物。”
    “【還真】……”
    李凡盯著眼前的【還真】光屏，目光不斷閃動。
    “從知曉世間存在的一切都可視為天地奇物那天起，我就有了以【還真】為憑，築就道基的想法。”
    “為此，我前前後後觀摩了上千次築基的過程。”
    “又解鎖了兩枚錨點。”
    “如今，是時候進行嚐試了。”
    心中有了決議，李凡飛身來到了當初悟得無相殺機的解離山巔。
    簡單製作了一個草屋，並在周圍布置了一番，防止外人誤入。
    隨後就盤腿坐於屋中，心念一動，【還真】的提示適時跳了出來。
    “是否設定當前時間點為第二錨點？”
    李凡毫不猶豫“是！”
    第二枚錨定應聲而落。
    “現在，就是等還真充能完畢了。”
    “還真的充能速度一直沒有提高，依然還需九年左右。”
    “這段時間，倒也不能閑著。”
    “何正浩的【山川百脈陣圖】沒有怎麽研讀，但張誌良的【無限法】，我卻記得個大概。”
    “正好借此機會，繼續強化我的陣法造詣。”
    “隻是可惜，這大玄仙絕之地。隻能提升理論水平，無法實踐布陣了。”
    李凡感慨了一番，隨後心神沉澱在陣道感悟之中。
    九年時間，一晃而過。
    “是時候了！”
    隨時可以回檔，李凡終於有底氣開始以【還真】築道基。
    目前，他築基的天地奇物，依然還是滄海珠。
    所以，第一步就是……
    碎道基。
    《太上原始真經》遠轉，將一身功力盡數化去，轉化為精粹的修為，存於體內。
    隨後，看著丹田內那處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海洋虛影，李凡一指猛地擊打在丹田之上。
    李凡吐出一大口鮮血，氣息迅速衰弱。
    而那叢雲海虛影劇烈晃動起來，從中間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裂隙。
    海洋虛影變得愈發虛幻。
    李凡又是一指。
    如此三次，叢雲海徹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而李凡則是氣若遊絲，麵如白紙，差點一命嗚呼。
    “用力過猛了，下一世倒是可以輕一點。”
    李凡心中暗道。
    體內修為重新煉化，李凡傷勢很快就恢複，並且重新來到了煉氣圓滿的境界。
    “若不是這《太上原始真經》，我想要嚐試以【還真】築就道基，恐怕還要難上百倍。”這頃刻之間境界的起伏變化，讓李凡不由地如此想道。
    定下心神，李凡開始了第一次嚐試。
    和以有實體的天地奇物築基不同，【還真】雖然身處李凡體內，但無形無相。
    感應起來無比困難。
    好在，張浩波當初的築基奇物，也是無形無相的【天煞劍意】。
    有幸目睹全過程的李凡，正好以此為借鑒，感應起【還真】蘊含在體內的規則來。
    許久之後，一抹朦朧的白光自李凡丹田處浮現。
    隨後……
    砰！
    李凡的丹田炸了。
    “還真！”
    意識消失之前，李凡心中默念。
    光影變幻，沒有回到當初的書房，而是還處在解離山巔的小草屋之內。
    自然是選擇回到了第二錨點。
    選擇縮短充能時間。
    減少了百分之三十的充能時間後，完成充能過程，隻需要六年的時間。
    李凡眉頭微皺，仔細回味著上一世築基的過程，並不斷思索感悟著。
    六年時光，一閃而逝。
    【還真】充能完畢，李凡再次開始了嚐試。
    三指碎道基。
    這次雖然李凡的麵色依然蒼白，但是也隻是吐出了一小口鮮血。
    回到煉氣圓滿，悉心感悟著【還真】規則。
    這次，瑩瑩白光出現的稍微柔和了一點。
    情況有所好轉，但沒能持續多久。
    砰！李凡的丹田又炸了。
    “還真！”
    六年之後，李凡開始了第三次嚐試。
    代表著【還真】規則的白色光華，又是溫和了少許。
    這次堅持的時間，比前兩次都要長久。
    但，還遠沒到【還真】虛影成型的時候。
    李凡的丹田叒炸了。
    “還真！”
    第四次。
    “為何總是丹田爆炸？”回想起前幾世築基的過程，李凡不由地思索起來。
    傳法天尊立下的修行之道，突出就是一個穩字。
    即使資質再差，隻要壽命足夠、條件滿足，就一定會修行成功。
    但李凡現在以【還真】築基的過程，卻是和傳法天尊之道，相違背了。
    “原本以為，我築基的難點會在如何感悟那無形無相的還真。”
    “卻沒想到，或許是因為【還真】本身就與我融為一體的緣故，感悟其存在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困難。”
    “反倒是這似乎與天尊修行之道的不兼容，導致的丹田爆炸，成為了我築基成功的最大阻礙。”
    “或許，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離以【還真】築基就不遠了。”
    想到這裏，李凡的心裏稍微振奮了一些。
    開始了第四次嚐試。
    砰！
    第五次！
    砰！
    第六次！
    ……
    每一次，都代表著六年的時光。
    雖然每每在最後關頭都功敗垂成、丹田炸裂。
    但是那還真的光華確實越來越溫潤柔和。
    事情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李凡也因此堅定了信念。
    不斷輪回中，李凡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築基的過程。
    心無旁騖，將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拋之腦後。
    第十次。
    第二十次。
    第三十次。
    ……
    一直到五十六次之後，李凡終於迎來了重大的進步。
    丹田中，溫潤的白光彷佛凝成了實體，如凝脂滑玉般，賞心悅目。
    光芒不再變化，隨之改變的，是它的形狀。
    “難不成，終於要成功了？”
    李凡見狀，那古井無波的心靈，也不由的泛起絲絲漣漪。
    但顯然，事情是沒有這麽容易的。
    這次，丹田完好無損，沒有爆裂開來。
    李凡卻感到渾身上下，骨骼肌肉深處，彷佛有著細小的蟲子在不停蠕動一般。
    那種又癢又麻又疼的感覺，不由地讓李凡發出悶哼一聲。
    而這，僅僅是開始而已。
    一個又一個圓形肉塊，在李凡身上忽然凸起。
    隨後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不停的遊動。
    肉塊越長越大，幾個呼吸的功夫，幾乎就變得有半個頭顱大小。
    身上長滿了這種可怖的血色肉瘤，李凡此刻看起來如同非人的怪物一般。
    而且，這血色肉瘤依然還在膨脹著。
    最終，隨著“噗！”的一聲。
    肉瘤達到了煉氣所能承受的極限，如同氣球一般，崩裂開來。
    肉塊、血水四處飛濺。
    遍及小草屋。
    李凡也是被自己的血肉淋了一身。
    但卻無動於衷。
    識海中，藍炎幻靈浮現。
    同時，玄黃煉心咒不斷運轉。
    李凡陷入了無憂無怖無懼的境界之中。
    隻是在丹田中凝聚的【還真】虛影，任憑自己肉身崩壞而麵不改色。
    但煉氣修為的畢竟孱弱。
    慢慢的，李凡的生命氣息變得若有若無。
    隨後都要消亡。
    最後時刻，李凡心中默念【還真】。
    第五十七次！
    六年之後，李凡再次嚐試。
    白玉光朵隨著李凡的心神感悟變幻著形狀。
    李凡身上的肉瘤此起彼伏。
    許久之後，再度失敗。
    第五十八次。
    失敗！
    第五十九次。
    失敗！
    ……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沒有損耗李凡的決心與信念。
    他總結經驗教訓，比對每一次的築基過程。
    發現，自己處在刻意操縱感悟之下，反倒不如自己無知無識、處於混沌懵懂狀態下，堅持的時間來的久。
    “【還真】與我融為一體，我雖對它無法察覺，但我的身體本身，卻在冥冥中受其影響。”
    “以本我意識去築基，比起自我意識，卻要順利許多。”
    第七十五次築基過程中，李凡若有所悟。
    接下來，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
    白玉光團形狀逐漸變得規律起來。
    每一次嚐試，都如同一次修剪，將其朝著它原本的形狀複原。
    ……
    第九十次。
    當白玉光團最終成為一個類似於橢圓的形狀後，終於趨於穩定。
    李凡身上不再有肉瘤出現。
    光芒閃爍，由虛轉實。
    似乎就要在丹田中具現。
    但……
    李凡忽然心中閃過一道明悟。
    還差了一點。
    彷佛有什麽東西陡然降臨到解離山巔的小草屋內。
    刹那之間，李凡頭發變得雪白。
    皮膚幹癟、起皺。
    臉上出現一道道可怕的溝壑、裂紋。
    肌肉消解，隻剩下一層皮，耷拉在骨架之上。
    不成人形，模樣可怖。
    李凡的年齡在急速增加，隻怕片刻之後，就要老死當場。
    “還真！”
    李凡毫不猶豫。
    第九十一次到第九十八次。
    李凡每次嚐試，都是如此。
    離成功以【還真】築基，都差了那麽一絲。
    第九十九次，重新回到解離山巔。
    “究竟差在了何處？”
    李凡眉頭微皺。
    他知道此時，離成功已經一線之遙。
    但卻不是單純的嚐試所能解決的了。
    需要那一瞬間的頓悟，找出問題的所在。
    李凡心中有預感，這個答桉應該很簡單。
    自己跟它隔了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但是現在，李凡身在此山中，不識真麵目。
    無法找到正解所在。
    李凡一邊思索著，一邊飄然下山去了。
    他漫步在塵世中，尋求著自己的答桉。
    同時，他也第一次觀察起了，這個不在自己影響下的大玄。
    錨定5年，江南大旱。
    一夥流民衝擊琅琊王府。
    琅琊王府損失慘重。
    除了琅琊王從狗洞逃生，撿回一條性命之外。
    王府其餘人等，盡被流民虐殺。
    消息傳出，朝野震動。
    皇帝大怒，責令軍隊鎮殺流民。
    同時召琅琊王入京，悉心安慰。
    從此，琅琊王便留於京中。
    錨定15年。
    皇帝突發惡疾。
    駕崩前，宣琅琊王入宮，傳位於他。
    琅琊王繼位，改年號宣景。
    錨定16年，各地同時發生大小叛亂。
    宣景帝封自己心腹為鎮威大將軍，領軍平判。
    鎮威大將軍花了三年時間，終於將各地叛亂平歇。
    風光回朝。
    宣景帝命令百官自京城外迎接，同時以帝禮迎之。
    鎮威大將軍麵色倨傲，坦然受之。
    見百官而不下馬，遇帝王而不跪拜。
    宣景帝麵無異色，以手攙之，將其迎入宮中。
    酒宴大肆招待。
    酒過三巡，百官悄然退卻。
    數十刀斧手湧入。
    伶仃大醉的鎮威大將軍頓時被驚醒，質問宣景帝。
    宣景帝陰而不答。
    在刀斧手的圍攻下，鎮威大將軍雖然勇猛無雙，卻也滿是刀傷。
    奄奄一息。
    臨死之前，他指著宣景帝，怨毒的說道“若有再來時，必定親率大軍，踏平玄京，以汝頭顱做酒壺，方解我心頭之恨！”
    隨後死在刀劍之下。
    ……
    時間彷佛在這刹那間靜止了下來。
    一直在默默觀看的李凡，此時顯出了身形。
    他目光明亮，恍然大悟。
    “世人沒有再來時。”
    “此間世界也沒有再來時。”
    “而我卻有。”
    “我的【還真】……”
    “更超出世界之外。”
    刹那間，周圍景色變得虛幻，李凡又回到了解離山巔。
    李凡再次呼出【還真】。
    “真作假時假亦真……”
    “假亦真……”
    他盯著【還真】生成的七個大字，心中一片澄淨。
    “我以【還真】在此世界內的規則，築基道基！”
    水到渠成，毫無阻塞。
    白玉光團霎時顯現於丹田之中。
    第三枚錨定，應聲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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