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講，孤帆算是彼岸的開拓者之一了。隻不過是沒能成功達到的那種……”
    “難怪紫衣對其極為慎重，還親自跑了一趟。”
    李凡沒能沉浸式的經曆孤帆在山海中的完整旅途，卻並不妨礙道一蟲群的啃食進程。
    單獨生靈，或許無法盡見山海旅程。但道一蟲群繁衍千秋萬代，如愚公移山。孤帆之經曆，對它們而言，漫長是漫長了些。但能窮盡。
    飄於道湮的漫長歲月裏都始終保持完整的遺蛻，緩慢消解。唯獨那超脫真意，一葉孤帆，宛若顆璀璨明珠，閃耀著現於李凡麵前。
    同時有兩道渴望的意念傳來。
    分別來自玄黃仙界，以及沉睡中的還真。
    現在李凡有兩種不同的選擇，一是將這葉孤帆豎於玄黃仙舟之上。可大大增加仙舟橫渡山海的安全性。可以說隻要有孤帆庇佑，李凡以玄幻仙舟成就超脫之境，是板上釘釘之事。
    二則是將其喂給還真。還真有一定的可能，直接從沉睡中蘇醒。若有還真相助，即便超脫失敗，玄黃仙界盡毀。李凡也能從容再來。
    一個有百分百的把握，另一個完全是未知之數。
    李凡卻並沒有多少糾結，直接選擇了後者、將孤帆喂養給了還真。
    山海孤帆，霎時間消失不見。
    沒有了祂的鎮壓，原本還算平靜的光吾星海，風浪漸起。道湮之潮，愈發逼近了。
    李凡回到玄黃仙界中，準備再度揚帆起航。
    吞食了孤帆後，還真渴求的欲念暫時消失了。但讓李凡有些失望的是，祂卻並沒有因此複蘇。
    “不過，應該快了。”
    李凡心神沉澱，眼前一片熟悉的光幕，忽的閃過。
    隻是尚還沒能看清楚上麵跳動字符，光幕就再度消失不見。
    陷入黑暗中良久後，光幕再啟，循環往複。
    這光幕自然就是還真的麵板。
    李凡也從多次一閃而逝的窺探中，看到了幾行破碎的文字。
    “姓名：李凡。”
    “……”
    “化虛充能進……”
    “神佑：從心變、幻……”
    跟過去顯示了詳細信息的麵板不同，如今麵板支離破碎，隻有寥寥幾條文字完整。甚至就連李凡的境界壽元都無法顯示了。
    然而相較以往，卻多了一項新的詞條。
    “之前神佑這欄，顯示的是完整的幻亦真。不過因為還真陷入沉睡，完整的幻亦真能力無法使用，這倒是能理解。”
    “這新出現的【從心變】，又是什麽？”
    “難道，跟剛剛所吸收的孤帆意念有關？”
    李凡神念集中，試圖從這瞬息而過的破碎光幕中獲取信息。
    還真如今的狀態，還極不穩定。處在沉睡與蘇醒之間。
    再也不像過去那般，隻要李凡心思所及，諸多信息皆能及時得到反饋。
    故而對這新出現神佑能力的具體信息，李凡都知曉的極為困難。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超脫真意，對還真傷勢的修複，真的有用。
    “一個不行，那就兩個、三個。”
    “山海這麽大，超脫強者那麽多，不愁沒有原料。總算是看到希望了。”
    李凡也不急躁，趁著玄黃仙舟在光吾星海最後的補給修複時間，一門心思揣摩還真麵板。
    當光吾星海被掘地三尺，再無任何可用資源。玄黃仙舟準備朝著下一麵生機聚集地航行的之際。
    李凡終於斷斷續續，從還真那裏弄清楚了【從心變】的具體意思。
    “從心所欲，橫渡山海。凡超脫之法，皆可學而變之……”
    李凡眼睛眯起，嚐試著發動神佑功能。
    過去，還真完全體時，哪怕他是凡人修士、也可一念之間發動【幻亦真】。能夠達到完全、完美的幻亦真狀態，並且自身也不會有任何的副作用。
    但現在，卻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最為明顯的是，神佑的發動，需要了消耗。
    就好似自己施展般，【從心變】發動的瞬間，李凡就神情微變。
    體內力量，如同被鯨吸般，刹那間為之一空。
    若是李凡反應足夠快，一連捏爆了三枚玄黃仙界木雕應急，怕不是現在已經被吸成一具骷髏了。雖未必會死，但絕對要元氣大傷！
    這股吸取如羚羊掛角，毫無征兆、蹤跡可尋。並且隻針對李凡本尊。
    其他外物，如大天尊仙傀分身、乃至玄黃仙界，甚至墨殺、道一蟲等等，皆無法為李凡提供幫助。
    故而搞得李凡如此狼狽。
    消耗如此巨大，效果也當真非凡。
    先前被喂養給還真、已經消失不見的那葉山海孤帆，倏然再現。
    隻是這次，卻是出現在李凡體內！
    就好似本就是李凡所凝練的超脫真意一樣，處於李凡體內，沒有任何的不協調之處。
    “如同我之臂膀……”
    感應著自己體內孤帆，李凡心中驚喜莫名。遠眺光吾星海前方絕路，身形一個閃爍，自此消失在原初可能性之中！
    並且沒有攜帶玄黃仙舟！
    不過李凡的離去，也僅僅持續了短暫一瞬。
    很快，李凡就又有些狼狽的從虛空中跌落出來。但他的臉上，卻是莫名振奮。
    “原來如此，正如過去，還真能夠隨意變幻築基奇物一樣。”
    “現在，我也能憑借還真莫測偉力，從心所欲、變化超脫道途。”
    隻身闖入道湮、進入山海之中，還沒有達到超脫之境、並且沒有玄黃仙舟護體的李凡，本應頃刻間就會被道湮吞沒。
    然而麵對山海間的無邊風浪，李凡雖有些壓力，卻還能勉強支撐住。
    正是靠的，還真變化的【孤帆】。
    李凡就好像身化為了，那位無數載之前孤身離開家鄉、前往遙遙不可知彼岸的超脫強者。仗一葉孤帆，於山海獨行。
    但李凡也知道，這孤帆道途，並非是他真正自身領悟的。而是還真變化而來。
    最關鍵的是，還真現在依舊處在沉睡之中。變化需要李凡自己提供消耗不說，能持續多久，也是未知之數。
    一旦【從心變】效果消失，而李凡依舊身處道湮之中。等待他的，怕不是隻有身死道消一途。
    於是李凡極為謹慎的，淺嚐輒止。很快就又從山海間返回了原初可能性之中。
    “墨殺！”
    但他非但沒有立刻從孤帆狀態下退出，還讓墨殺陰雲，發動對自己的圍攻。
    墨殺隻忠實的執行李凡命令，哪怕需要攻擊的對象是李凡自身。
    無邊滾滾陰雲，將李凡團團圍住。
    沒有任何的收斂，全力以赴，誓要將李凡吞沒。
    “已有真正道湮，七分力度了。”
    “我此刻處在【幻亦真】跟【從心變】雙重狀態下，就看看能堅持多久。”
    一葉孤帆，將周圍照亮。李凡端坐帆下，陰雲雖凶戾萬分，卻奈何不得他。
    足足堅持了一百零三息的時間，李凡察覺到，孤帆的光芒陡然變得昏暗下來。
    大風驟起，孤帆颯颯作響，似乎隨時都會從李凡身上脫離般。
    “這種程度，還能在持續一段時間。然而這種強度的超脫真意，是無法安然在山海中航行的。況且，山海道湮的侵蝕能力，遠在墨殺之上。”
    “絕對安全時間，隻有五十息。”
    “在燃燒一枚玄黃仙界木雕的情況下……”想到這裏，李凡不由微微皺眉。
    就算他反饋虛影力量足夠多，也禁不起這般的消耗。
    “能力雖強，卻也隻能關鍵時刻應急了。”
    “真正想要橫渡山海，還是要靠我打造的玄黃仙舟。”
    結果頗有些讓人失望，但李凡卻沒有絲毫的後悔。
    因為他隱隱有種感覺，隨著還真的進一步蘇醒，以及他自己對真假之變、孤帆真意感悟的提升。
    這種轉換效率，將會進一步的提高。
    “說到底，是因為我並沒有掌握孤帆真意，需要重傷狀態下的還真幫我完成轉化。所以消耗有些驚人的大，甚至可以說是入不敷出。”
    “不過……”
    又一枚玄黃木雕燃盡之後，沒有了外部來源支撐，孤帆逐漸變得愈發黯淡。
    李凡卻沒有繼續增加燃料，隻是坐視孤帆的變化。
    如同油盡燈枯，孤帆由實化虛，具體顯露光影，也越來越小。
    最終隻持續了一極小光點。
    但或許是因為身處玄黃仙界中，外界沒有道湮威脅。
    這最後的光點，也出乎意料的持久。
    足足存續了百天時光，才徹底熄滅。
    “果然，我想的沒錯。在不需要對抗道湮的情況下，孤帆真意，就不會那麽快消逝了。”
    “足夠我慢慢參悟了。”
    跟先前直接接觸孤帆不同，李凡領悟這經由還真轉化的超脫真意的時候，並不會那麽的沉浸。自然而然的能夠置身事外，以旁觀者的視角去體悟孤帆曾經經曆的一切。
    但是帶入心境感受等，卻不會因此而發生扭曲、改變。
    “還真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久違的再度享受到了還真所帶來的便利，李凡發自內心的感受到愉悅。
    “超脫之道，無比艱辛晦澀。但與真假之變、長生大道相比，卻弱了不止一籌。”
    “不出百年，我應能將其領悟的七七八八。”
    李凡心神集中在自己腦海中，宛若微弱燈火的那葉孤帆上，如此想道。
    “屆時，縱使我不能依靠自身實力，橫渡山海。但在這玄黃仙舟上，豎起一麵旗幟，卻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百年，隻需百年，我就能真正超脫、駛向山海了。”
    眼前好似看到了山海連綿之景，李凡心中激蕩萬分。
    “當然，這百年間，除了悟道之外，我也不能閑著。”
    “玄黃仙舟，還需繼續凝練，盡可能的減小自身縫隙、增加穩固程度。”
    “光吾星海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再往下一處吧……”
    仙舟示意下，玄黃天地再度發出震顫轟鳴，駛入道湮之中。
    一路乘風破浪，朝著最近的生機星海趕去。
    “希望，在下一處還能有此收獲。”
    根據在光吾星海中所搜集資料可知，光吾星海附近已探明的生機星海，包括朔星海在內，足足有十二處之多。光吾星海都與之有所交流。
    李凡下一站目的地，乃是名為【天麓星海】所在。
    跟光吾以及朔星海單純的星空場景不同，天麓星海中，有一條巨大的山脈橫亙。
    據說是仙界破滅之際，從仙界墜落而出。
    無數修仙世界，如同一座座浮空島嶼，依附在這巨大山脈之上。
    “有三尊無名真仙，占據了天麓山最大的三個山頭。”
    “這天麓星海的實力，不算弱了。”
    “但是沒用。”
    “乖乖化作我凝練玄黃仙舟的材料吧。”
    ……
    七日後，玄黃仙舟破開道湮，降臨天麓星海。
    巨大的舟身，直接跟天麓山相撞。
    毀天滅地的碰撞中，星海中無數浮島世界毀於一旦。
    三聲怒喝，自山脈頂峰傳來。
    然而還不等他們顯出身形，連綿天麓山，就已經攔腰而斷！
    這對此方星海中所有生靈而言，都是一場極其可怖的浩劫。
    幾乎九成九的生命，都在這場撞擊中消弭。
    而僥幸活下來的那些人，則是滿目癡呆的看著，他們奉之為神、賴以生存的天麓山，就這麽被粗暴的拖進那巨大仙舟之中。
    而後，無窮無盡的道法神通光影，就將他們所淹沒。
    比起征伐光吾星海還要順利。
    有了道紀投影所化“天書”，尋常無名皆不是一合之敵。連李凡的麵都難以遇到，就已經被玄黃群仙們俘虜了。
    “征伐，掠奪，以促玄黃仙界增長。”
    “坐天決反饋力量給道紀投影充足供能，征伐效率明顯提高。如此形成正相循環……”
    將兩截天麓山，煉製成懸掛孤帆的桅杆之後，李凡頗有些愜意的想道。
    這天麓山來自仙界的傳聞，的確不假。
    甚至還頗為古老，源自仙界初創之時、留有玄元始靈陣法的氣息。
    對玄黃仙界來說，還算有不錯的作用。
    清理打掃此處星空，又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
    稍作休整之後，李凡馬不停蹄，繼續朝著下一處陰虛星海進發。
    就這樣，李凡用了十年時間，幾乎蕩平光吾星海附近所有星空。
    所過之處，生機盡覆，破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