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使三聖隕落之危，山海都或許在其衝擊下支離破碎。”
    “其他倒也罷了。我就算拚上自己性命，也能護得山海周全。但倘若關鍵時刻……”
    “此處璿璣環破碎，又當如何？”
    李凡目光掃視在場諸聖：“諸位又有幾人，能夠保證自己不會突然倒戈？”
    此番冷聲質問之下，一時竟無人回應。
    李凡早在初入彼岸那一刻，就曾稍作停頓。
    能看出璿璣環同心同德奧妙，也不奇怪。
    隻是卻沒想到，在如此關鍵時刻，將其點出。縱使在同心同德影響下，諸聖也不由有些尷尬。
    “吾等已經入座璿璣環中無數載，早就宛若親兄弟一般。想來就算沒有璿璣環，也不會有太大變化。”竊機篤定道。
    “不錯。山海存亡這等大是大非麵前，吾等還是分得清的。若是山海不存，吾又將何往？”
    晷命、斷讖等聖者而後紛紛點頭讚同。
    信誓旦旦。
    顯然是對自己原本性情沒有清楚的認知。
    上一世曾經親眼目睹過竊機等聖在失去桎梏後的行事，李凡隻是笑而不語。
    三聖倒是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在思忖著些什麽。
    許久之後，打斷了諸聖言辭：“凡道友所憂慮的，不無道理。若是吾等成功躲過此劫，然致山海淪喪……”
    “卻是本末倒置了。”
    “既如此……”
    三聖說著，各自將連山杖、歸海鏟、眾生棍取出，送於李凡麵前。
    “凡道友可持此三物。一來，可助力護佑山海、節製諸聖。二來……”
    “倘若璿璣環真有破碎之威，可憑此三物，再造璿璣。”
    “屆時可請守丘、道德同時入座。應可無憂矣。”連山聖者親自點將道。
    被點名的守丘神色不變，似乎早有預料。
    而新晉道德聖者卻是明顯有些錯愕，連道不敢。
    “若是吾等未曾渡過此劫，依舊身隕虛界之中。複聯山海之事，便要仰仗凡道友你了。”太易聖者看向李凡，輕聲說道。
    李凡看著麵前三寶，遲遲沒有出聲答應。
    而是閉目思索起來。
    過了好一會，方才忽的出聲：“我卻是有一個想法。”
    諸聖矚目之下，李凡徐徐開口：“虛界化身，乃是源自被虛界吞噬山海。而吾自修行之始，至今不過五百餘載。所在山海無恙，故而不複有虛界化身之危。”
    “原本以我實力，的確是不夠資格參與進六聖鏖鬥的。但……”
    李凡指了指前方三寶，接著視線又掃過光華覆蓋整個彼岸的璿璣環：“不如由我、道德、守丘，代替前往虛界，助力三聖渡過劫難！”
    此言宛若石破天驚。
    縱使連山三聖也不曾預料到李凡會作出如此決定，微微愣住。
    而彼岸中其餘聖者，更是萬分詫異的看向李凡。
    要知道，三聖都有隕落之危、並且沒有安全渡過劫難的把握。尋常聖者就更沒有摻和的能力了。或許鏖鬥餘波，都難以抵擋。極大概率營救不成，反陪葬於虛界之內。
    在諸聖看來，李凡此舉，簡直跟送死無異！
    璿璣環內，諸聖神情各異。李凡接下來卻淡然無比的解釋起來：“先前三聖也已經說過，不得山海複聯之功，他們就算橫渡虛界前去支援，實力也不會有特別明顯之增長。依舊是三聖對三聖，而不會是六聖對三聖。”
    “最多是從處於下風變成勢均力敵。至於最後結果，孰勝孰敗。猶未可知也。”
    “但若是換成我等三人前去支援，那就不一樣了。”
    李凡繼續說道：“吾戰力雖弱，但仗著一手真靈灌注神通，在虛界中反而能有更大發揮。不但可以一旁牽製虛界化身，更可幫助三聖恢複傷勢。屆時場麵就變成了實打實的六聖對三聖。”
    “或許較之三聖親自前往，反而更有利一些。”
    “再者，三聖坐鎮山海中，哪怕虛界掀起再大風波。想來也能成功平定……”
    經過李凡這麽一說，諸聖倒是覺得真有那麽幾分道理。
    “吾以山海成聖，雖弱於連山三聖，但卻未必弱於在場其餘諸位。故此番前去，舍我其誰？”李凡此刻也是毫不謙虛，傲然說道。
    諸聖目睹李凡豪言，神情各不相同。
    連山聖者卻是首先出言，持反對意見。
    “凡道友好意，吾等心領了。不過【真靈灌注】神通，山海僅見。對於複聯山海，實在意義太過重大。你之安危，不容有失啊！吾等一寸身可身隕，但你卻出意外不得。”
    “最糟的情況，就是失去幾段山海複聯之造化。但若是有道友接著代為主持大局，使得山海完全複聯。吾等也是能接受的。”歸海聖者也並不讚同李凡以身犯陷。
    李凡卻是哂然一笑：“三聖倒是有些小覷於我了。況且虛界化身的追殺目標是三聖，而非我。即便我助力失敗，想要逃命，也是不難的。吾自是懂得自身重要，若事實不可為，自然不會逞強。早早遁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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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三聖倒是真開始考慮其中可行性起來。
    李凡見狀又言道：“不如就在璿璣環中，吾等分出化身，先比試一番。也好叫三聖知個底。如何？”
    璿璣環中，霎時為之一靜。
    諸聖看向三聖跟李凡，眼中俱是飽含期待。
    畢竟一眾人等，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到三聖真正動手了。
    而他們也的確對李凡這位【山海聖者】的實力感到頗為好奇。
    “可！”
    短暫的沉默之後，三聖便答應下來。
    正如上一世，諸聖定序的比試般。
    璿璣環光華大放，三聖以及李凡各自彈出一道虛影微粒，遁入其中。
    璿璣環內，得一即得全。
    雖隻是各自一道虛影，卻很大程度上代表他們的全部實力。
    諸聖目光緊鎖，生怕露過一點細節。
    “吾等不好以大欺小，你就先出手吧。”虛影中，連山聖者的聲音遠遠傳來。
    三聖畢竟還要臉麵的，不會同時圍攻李凡。
    而且還讓主動讓李凡先攻。
    李凡也沒有謙讓，一上來，就是自身除了真假之變以外的最強招式。
    乃是他觀【山海變化綱要】，參考上一世守丘【夷山海】神通，心有所感而悟。
    雖因為少了真假之變，招式威能的殺傷大降。
    但在山海間無數宛若真實的細節加持下，所造成波瀾影響，卻更勝一籌！
    隻見璿璣光圈中，連綿山海景象環繞李凡，升騰而起。
    口放豪言：“那倒不必了。情況緊急，需速戰速決。三聖……”
    “一起上吧！”
    此言既出，璿璣環中觀戰諸聖，皆不由自主看向李凡。
    有訝異者，有覺好笑者，有眉頭緊鎖者。
    而三聖則是啞然失笑。
    “既凡道友這麽有信心……”
    “速戰速決，也好。”
    屈指朝著璿璣光華中輕點。
    三聖光點，便有動作。
    原本歸海、太易二聖隻是作壁上觀，此刻卻先後加入戰場。
    李凡霎時陷入被三聖圍困之境。
    但他卻麵不改色，反而愈發興奮。
    身形再度虛化，不顯於麵。
    唯有無盡的山海虛影，從其中奔騰咆哮而出。
    化作李凡臂膀，欲擒三聖。
    但如此伎倆，自是傷不到對方的。三聖者始終都隻巋然不動，仿佛中間隔了一道無形鴻溝般，無窮山海虛影每每近在咫尺、卻偏偏觸碰不得其身。
    隻是將三聖環繞包圍。
    “吾自證道以來，目睹無數山海誕生毀滅。想以山海之道傷……”目睹眼前這片熟悉的山海，連山聖者輕笑聲傳來。
    但很快，他的神情就為之一變。
    “三聖卻是不知。吾這一式，反對你們，有奇效！”
    山海轟鳴聲中，卻聽李凡冷然一句。
    “崩！”
    而後……
    群山霎時傾塌，無限海為之沸騰。
    好似山海破滅之劫，忽的降臨此間！
    當真好大一場災禍，無窮無盡山海在這一刻全都被波及，難以幸免。
    卻並非源自虛界道湮侵蝕。
    這山崩海傾之勢，赫然是源自山海自身內裏變化。
    從常理上來講，山海繁盛至此，絕不會無端而毀。
    但此刻，李凡作為山海聖者、這片山海之主，卻是自毀道途般，主動造就了這場滅世天災！
    山海分神，孕育無盡可能性、無盡眾生。
    而若是在其全盛之時，轟然傾塌……
    那麽這場災禍究竟會有多麽可怕？
    此刻璿璣環內諸聖，卻是有幸目睹了。
    雖隻是一定程度的預演，但已然能從中隱隱窺見那等難以想象的可怖場景。
    就算是三聖，都難以幸免！
    亦或者說，正因為是三聖，才難以幸免！
    連山聖者，登臨上方山、世上第一仙。始終屹立群山之巔，俯瞰芸芸眾生。
    歸海聖者，明悟無限理、打通無限泉。磅礴難知，深不可測。
    太易聖者，先天生靈悟道，萬物之先。
    三聖威能，難以揣測。
    但他們一身修為所得，盡皆源自山海。
    所以當李凡喚出無窮山海虛影的時候，他們便本能欲禦之反製。
    雙方本就同源的力量，便在那一刻，倏然相接。
    李凡隻得山海之影。
    而三聖或得山海之神。
    一般情況下，李凡定然不會是三聖的對手，難傷其分毫。
    但現在，他卻主動引發了山海自毀之勢。
    而這場滅世災禍，一但出現，就再難停下！
    連鎖反應，貫穿山海。自遠處來，霎時已至。
    山崩海傾，連帶著山海中一切，盡皆淪喪。
    連山聖者屹立山巔，跌得最慘。
    歸海聖者貫穿無限泉，逃無可逃。
    太易聖者顯出無窮變化，卻也難在這場劫難中逃生。
    無盡的轟鳴破碎聲，將一切埋葬。
    璿璣環光華陡然為之一暗，寸寸破碎！
    李凡跟三聖之間的比試，也瞬間戛然而止。
    彼岸中，一片死寂。
    “究竟誰勝誰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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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還是百曉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出聲問道。
    守丘歎氣一聲：“山海皆喪，哪裏又有什麽勝者。凡道友這一式，未免有些太傷天和了。”
    璿璣環內，跟現實中類同。
    既然李凡能在璿璣內使出，就意味著在真實山海中，他同樣能用出這一招來。
    其中意味，不由讓諸聖心中一跳。
    李凡此刻卻是笑了笑，打破了僵局。
    “此自損一千傷敵八百之法，我又豈會輕易動用？”
    “加之山海如今有道湮橫隔，就算我竭盡全力，也未必能催動其傾崩。況且……”
    “吾誌在拯救山海，又怎麽真的使出這一式？”
    “不過是向三聖證明，吾有一戰之力罷了。”
    “虛界中發生種種，不會波及到現世山海。此招可作為奇兵，或有一具定鼎之效。”李凡沉聲道。
    璿璣環比試中，三聖被李凡這一式【山海崩】弄得同歸於盡。
    但他們卻沒有因此失態。
    反而搖頭笑了笑：“凡道友此法，可一不可再。的確能當奇兵，卻也隻能當奇兵。”
    百曉好奇問道：“連山聖者此話怎講？”
    不由三聖開口，李凡便自己解釋起來：“吾之所見山海，實則並非三聖之山海。不過趁著三聖麵對山海虛影，本能禦使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神通，使得山海淪喪。若是三聖早有防備，或是知曉我有此牽連之能……”
    “界限分明，我之山海盡喪，也不會影響他們分毫。”
    “誠如連山聖者所言，隻能作為奇兵、隻能用一次罷了。”
    “原來如此……”經由李凡這麽一說，諸聖頓時暗自長舒一口氣。
    “一次、便足夠了。既然能應對吾等，自然也對虛界化身有效。”
    三聖似是達成了決議，終於同意了李凡的計劃。
    “我孤身前去，難免有獨木難支之意。故而需要守丘、道德相伴。”
    “至於為何選他們……”李凡看向璿璣環中，竊機在內的其餘聖者。
    微微一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三聖也能理解李凡想法，並沒有在這方麵過多計較。
    “縱使有絕技傍身，真前往之前，還是需更多一番準備。”
    三聖說著，太微聖帝似有所感，化虹而來。
    因為沒有了複聯山海的失誤，太微聖帝這一次拿出了一共十八枚大藥。
    其中一半，都給了李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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