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異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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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象從光柱開始,朝著四麵八方迅猛擴散。

    數不清的植被枯萎,凋零的黃葉墜落,還沒等落地,就化作無數粉塵。

    緊接著是飛鳥走獸,花木枯萎的範圍內,無數氣血衰敗的幹癟屍體橫屍遍野,整個豐原世界淪為煉獄。

    所有人,但不包括五根天柱選中的人,都被眼前此景嚇懵了,一眼望去,盡是衰敗,仿佛上一刻麵對的還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下一秒卻全都變成老嫗,極不真實。

    悲鳴、哀嚎聲很快響徹豐原國的上空。

    五方天柱屹立在世界的五角,然而原本的金光浩瀚卻統統轉變為如墨的深黑,此時的天柱已然不能稱得上是天柱,而是死亡的魔柱。

    在光柱轉變為魔柱之前,有五位幸運兒得到了飛升上界的機會,其中就包含二公子,他也是首位找到仙神之路的凡人之一,至於其他的四位,雖名不見經傳,卻也是身具大氣運者,他們被天柱選中,成為了上界使徒。

    與之對應的則是五位魔柱使徒,漆黑的魔柱同樣擁有挑選使徒的資格,李秋山作為北柱,此刻正冷目俯瞰腐朽的豐原世界,他懸於魔柱中心,源源不斷的黑氣灌入他的身體,增強著他的力量和境界,他的肩頭,黑氣逐漸雕刻出一隻振翅的禿鷲,那雙淩厲的鷹目猶如活物,令人望之卻步。

    中域魔柱選中的是一個女人,她修長的身姿在魔氣的傾注下更顯妖嬈,豔麗的黑紋妝容使她舉手投足間充滿致命誘惑,作為豐武帝千名嬪妃中的最受寵者,她的心機深沉似海,心腸更是毒辣甚於蛇蠍,所以在豐武帝時期,她便有了一個“蛇蠍王後”的稱謂。看到光柱化魔柱後,便一路踩著無數人的屍體,在九死一生中入選,她的手上沾滿鮮血,蒸騰的熱血在她的背後撐開一雙血翅,妖豔魅惑。

    東域天妖刀,是東域一位存活千年的“老古董”,一生作惡無數,罄竹難書,卻憑著一手神乎其神的刀術,硬生生在東王數十次的圍剿中幸存,而在魔柱出現後,他常年殺戮的刀因受魔氣感染,發生了某種詭譎的變化,成為了一柄妖刀,但凡殺戮,刀身便會撐開無數細縫,長出一雙雙純白瞳孔的眼睛,吸收著被殺者的血氣和怨念,在進入魔柱之前,死在他刀下的亡魂堆積成山。

    西域的使徒則有些特殊,是一隻吊睛黑虎,不知是吞吃的人類太多還是吞食了某種大藥,導致它靈智初開,碩大的身軀足足有尋常大蟲的兩三倍,它平日就待在西域的一處無名山脈中,以日月精華為養分修煉幾身,可隨著時日的增長,它的蹤跡也逐漸被獵人們爭相得知,於是無數的獵殺者蜂擁而至,能夠長成如此巨大的大蟲,其價值不可估量,特別是那一根虎鞭,更是讓無數虛脫的男性趨之若鶩,視作聖藥,殺戮無可避免,此時的它已然在魔氣的灌頂下化形,額頭一個暗金的王字彰顯著它身為百獸之王的霸道。

    對比已經挑選出使徒的四道魔柱,南域的魔柱候選者尚未誕生,此時異族南下,整個南域籠罩在異族殺戮的陰影中,南域子民四處逃散,民不聊生。

    南天莞關便是通往中域的最後一道防線。

    然而現在,鋪天蓋地的大軍烏泱泱的朝著南天莞關湧來,整座南天莞空蕩如空城,所有的將士都轉移去了其他三域,唯獨有一人留下獨守。

    他就是南天莞守關大將——葉武新,身為南域人,他將一生奉獻給了南天莞。

    在得知南王身死後,他割袍斷義,誓死與中域不共戴天;在得知南征軍千裏疾行攻城拔寨時,他又心中快意,手中長刀磨刀霍霍,隻等著南征軍盡快趕到,好讓他殺個痛快。

    然而在得知南疆異族南下的消息後,他卻陷入了兩難境地,一方麵他希望異族南下,一路直上中域,將那片醃臢之地**,為南王複仇,另一方麵他又極度痛恨異族,無數的兄弟曾經倒在南疆異族之手,他恨不得血刃仇敵,加之一路無數南域子民哀嚎逃竄,更讓他怒火中燒,於是最終他選擇一人獨守南天莞,算是盡了他身為守關將軍的本分。

    一人一關,葉武新將軍提著他的凶悍長刀,在異族軍中大殺四方,悍勇無匹,然而人力終有窮盡,他終究雙拳難敵四手,無數刀柄直插身軀,臨死前,他的目光都在凝望南天莞,這是他一生守護的地方,也就在這時,魔柱震動,方圓百裏之地所有物質頃刻間化作塵沙,唯有他單膝跪地,如一尊不敗的斬神。

    至此,五方魔柱完成使命,中域祭壇上的奇石也不再收斂它的力量,死亡,像是一陣風般,吹遍了豐原世界。

    “噗通!”

    “噗通!!”

    “噗通!!!”

    ……

    中域的高空,一聲響過一聲的澎湃心跳響徹,激蕩的波紋令整個世界都隨之震動,大地龜裂,山川傾倒,江河枯竭,所有蘊含生機的物質都淪為祭壇奇石的祭品。

    一道道顏色各異的光團鑽入奇石內,與此同時,天空和大地都逐漸燃燒幽紫色的火焰,它們仿佛沿著某種既定的路線延伸,絲毫沒有外泄。

    “做好準備!獵物就要來了。”

    魔柱內五人的精神世界中,一隻巨大到仿佛能夠吞噬星辰的禿鷲開口,它就像是諸天世界的主宰,掌控著一切,令五人極度神往、崇拜。

    “謹遵吾神法旨。”

    源源不斷的生機還在注入奇石當中,然而這些對於奇石而言都近乎可以忽略不計,區區一個修武世界的生機而已,哪怕人數再多,也不過是最低等的祭品,壓根無法滿足奇石的胃口,所以奇石的目標從來都不是豐原世界,它在以陷入死寂的世界為誘餌,引誘一種強大、危險卻無比美味的物種前來,在九天正統神眼中,這物種被看做是邪惡的異端,因此被喚作異端神。

    奇石以異端神為食糧,聽上去就令人不寒而栗。

    豐原世界已經徹底淪陷,大地深處深紅色的岩漿緩緩蠕動,地麵到處湧動著刺激的硫磺氣味,焦黑的大地再也長不出一粒種子,傾倒的建築在高溫中哀嚎,濃厚的灰雲將天空完全遮蓋,整個世界一片漆黑,恍如地獄。

    這萬籟無聲的死寂世界,充斥著無數生靈的憤懣和悲怨,對於某些異端神而言,這裏簡直就是耶穌的伊甸園,陶淵明的桃花源,佛徒們的極樂淨土,祂們沒有理由不出現。

    果不其然,當悶熱的空氣中忽然飄過一縷涼風,透過扭曲的空氣,一道人影慢條斯理的出現在豐原世界。

    “我聞到了新鮮的絕望味道,哦!還有一些多餘的臭味。”

    異端神七罪貪婪的呼吸了一口充滿絕望的空氣,整個人的身心都酥麻了,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這方世界吞食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清理掉一些礙眼的東西,免得影響他進食的情緒。

    他散花的邪瞳漫不經心的看向中域的奇石,嘴角微揚,笑道:

    “真不愧是你們,為了吸引我前來,一個世界說毀滅就毀滅,還真是心狠手辣呢!”

    奇石也不跟他多逼逼,燃燒的火線幾乎是在刹那完成禿鷲圖案的刻畫,伴隨著一陣震天動地的轟鳴巨響,一尊百丈大小的巨型禿鷲出現,體表的線條明暗交替,充滿著恐怖的威壓。

    “沒想到罪神竟然大駕光臨,禿鷲這次有口福了。”

    扇動千丈雙翼,暴虐的颶風將沿途一切粉碎。

    “禿鳥,這麽些年不見,本領沒見漲,胃口倒是不小。”

    七罪走到禿鷲眼前,渺小的身形儼然就像是一粒沙塵,毫不起眼,但即便是禿鷲,也無法生出輕視之意,畢竟眼前的異端神不是別人,而是被尊稱為罪神的七罪。

    九天十地,四海八荒,無一人敢輕視,七大罪中任意一項神通都是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

    色域之羊,暴食之豬、貪婪之狐、懶惰之熊、暴怒之龍、嫉妒之蛇以及傲慢之獅,七大罪化身七種神靈,周遊諸天,而它們的集合體才能被稱作七罪。

    “不過才吞噬幾個諸天而已,就有如此大的口氣,即便是當年吞噬整片星空聖域的紅蓮都不敢在我麵前造次。”

    七罪大笑,在他看來,禿鷲太過稚嫩,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禿鷲對此充耳不聞,紅蓮確實是幻魔一族的英雄,當年憑一己之力吞下整座星空聖域的佳話依舊在幻魔一族中流傳,甚至因此,即便最後被抓住,卻因為星空聖域的原因,無人敢徹底滅殺他,所以隻能將他軀幹分化,封於大宇的各個角落。

    但,時代已經變了。

    幻魔一族曆經數百萬年的進化,如今的能量早已今非昔比,紅蓮在當時是很強,但是現在,他在幻魔一族中也不過如此,其上七大王族幻魔幾乎是以碾壓的姿態強勢擊敗他,七王之上還有一尊幻魔皇者,他僅僅是依靠氣勢便讓紅蓮難以招架,而禿鷲,就是七王一族的後裔。

    禿鷲本體化作人形,與七罪隔空而立,他額頭紫色的紋路彰顯著他身為七王的尊貴身份,他掌握著得天獨厚的天賦,毫不誇張的說,隻要是他出現的地方,他便是天之驕子,唯一可惜的是,任何世界意誌都極度排斥幻魔一族,因為他們通常帶來災難和絕望,代表著掠奪和毀滅。

    大戰一觸即發,而此刻的大墟內,祭師已經擺好祭壇,血紅純粹的寧淵也被當做祭品,四平八穩的放置在一邊,所有村子的人都“慕名”趕來,天可憐見,祭師一旦開壇做法,必定會有不正常的怪事發生,這也成為了村子裏所有人得以消遣的娛樂之一了。

    “各位,這次獻祭轉移的目標不是一般人,所以稍後若是出現了一些詭異的現象,麻煩大家幫忙鎮壓。”

    祭師說完,人群中頓時炸起了鍋,大家議論紛紛,但表情都很興奮,能夠讓祭師這個變態都覺得棘手的麻煩,一定能讓大夥玩個盡興,村長站在旁邊,看到大夥的反應後止不住的搖頭,不過也沒多管,反正最後都會有人兜底。

    很快,熾烈的太陽炙烤著大墟,滾滾的熱浪蒸騰著汗液,令人通體舒泰。

    大墟陰濕,所以正午也就成了大墟人最最喜歡的時間,在這個時間段無論是戰鬥還是施法,都能極大的增加成功率,至於原因,無人考究,反正大家都是這麽感覺的,當然,這隻是祭師選擇在正午舉行獻祭儀式的一方麵原因,而另一方麵,則是他已經算到,七罪在這個時間段,將會有一場震古爍今的戰鬥。

    祭壇已經就位,下一步就是器物的布置,也不知祭師是師從何人,一手開壇做法的本領爐火純青,看的村子吃瓜群眾連聲叫好,銅鏡、鎮魂令、七罪的木質神像、華幡還有香爐等等,以特定的位置擺放,使得神韻自生,很是不凡,若是讓其他人擺放同樣的器物,卻不可能呈現出一樣的效果,著實神奇。

    祭師眼望著天色,距離正午還差一炷香的時間,於是幹脆閉目養神起來,他的額頂天目在陽光的照耀下逐漸打開,大墟在天目的視野中呈現出另一番奇特的景致。

    “都是虛妄的嗎,除了他?”

    祭師心神一震,卻沒有表現出來。

    此刻正午已至,一縷陽光直射而下,湧入供桌上擺放的銅鏡之中,而他手持桃木劍,按照諸天星辰的走向踏罡走星,步伐間莫名的帶著道韻,走星掐訣一炷香的功夫,祭師忽然站定,桃木劍豎於胸口,口中念念有詞。

    原本端放在一旁的祭品血紅繭一躍而起,落入了步伐刻畫的陣圖當中,隨著獻祭儀式的進行,血紅繭的表麵竟然延伸出一隻隻細柳般的觸手,它們落入地麵,迅速朝著陣圖中湧去,逐漸將無形的陣圖鋪展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