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焱雖然傷勢嚴重，但麵上神情卻很淡定。

    他歎息一聲，低聲道：“嘉藝，莫要哭了。”

    歐陽夫人偏過頭去，抬袖擦了擦眼淚，喉嚨哽塞：“皇上怎能如此待你？你好歹也是世子……”

    夜焱淺淺一笑：“攝政王府早就沒了，我也不是什麽世子。”

    歐陽夫人心中難過，可看著夜焱渾身是傷的模樣，也不忍他再說下去。

    “大夫很快就來了，你先忍忍。”

    夜焱倒不覺得什麽，自從他被帶出水牢後，便再未受鞭刑，身上的傷勢都是水牢時落下的，他也早已習慣。

    很快，古晏帶著大夫為夜焱診治，那大夫解開夜焱的衣裳，看到他身上的傷勢也是滿臉震驚，待為夜焱清理了傷口，上藥包紮後，大夫忍不住感歎：“這位公子著實頑強啊，看他全身上下都是新傷加舊傷，但最為嚴重的還是他因為長時間泡在水中，下肢幾乎每日都承受著劇痛，雖說他吃過吊命的藥，但若是沒有堅強的意誌，就算留著一口氣，也斷不可能是現在這般模樣。”

    這大夫所言不假，夜焱之前一直被浸泡在水牢中，又受鞭刑，若是他意誌堅強，恐怕撐不過來，即便他離開水牢，卻日夜忍受著雙腿隱痛。

    若非這大夫說出來，其他人根本看不出夜焱在默默承受痛苦。

    歐陽夫人再次紅了眼，對大夫道：“大夫請你一定要治好他的腿，不管用什麽名貴藥材，我這裏都有，隻要您能治好他的腿。”

    大夫已經檢查過夜焱的雙腿，因為長時間的浸泡，他的雙腿肌肉有些微縮，經脈阻塞，即便曾吃過藥但也不是醫治雙腿的，所以有些難治。

    大夫沉吟著：“歐陽夫人放心，老夫會盡力醫治公子的腿，但以為內公子醫治的時間有些晚，即便再是用到名貴藥材，也不答應能恢複如初，我隻能保證公子可以正常走路。”

    “好好，能正常走路就好。”歐陽夫人連連點頭，她擦去眼角的淚水，看向夜焱：“你的腿一定能康複的。”

    夜焱歎息一聲，其實他早已料到自己的雙腿會留下隱患，知道標語可能恢複到從前，但心底深處難免還是有些難過，不過他麵上並未表露半分。

    “好，那就多謝大夫了。”

    大夫先是寫了方子，接著又用銀針推穴，為夜焱的雙腿活絡經脈，一個時辰後，夜焱果然感覺雙腿那股痛感消減了許多。

    這時藥也已經熬好了，歐陽夫人喂夜焱喝完藥，見他麵色不如剛回來時那般蒼白，這才鬆了口氣。

    她將藥碗放在一旁，看到夜焱半邊臉上的傷疤，心中又難過起來。

    她抬手想觸碰一下，可快挨到時卻又不敢碰上去，隻低聲問：“世子，你臉上的傷疤是……”

    夜焱倒是無所謂，他笑了笑：“都過去了，這疤沒有嚇到你們吧？”

    歐陽夫人心中隻覺難過，想當初夜焱可謂是少年成名，容貌俊逸非凡，誰人見了不是讚不絕口，可昔日那個風姿卓越的少年卻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夜焱抬手遮住半張臉，目帶歉意：“嘉藝，讓人幫我做一張麵具吧，這樣也不會嚇到旁人。”

    歐陽夫人連忙搖頭，哽咽道：“沒有，隻是一點傷疤而已。”

    古晏雖不認識夜焱，可也極為佩服夜焱，他認真道：“歐陽夫人說的不錯，等世子傷勢好一些，我就讓人尋找名醫為惡世子治臉上的傷。”

    夜焱笑了笑，感激道：“多謝古公子費心，我這臉上的傷已經多年，不必在意。”

    說完他問道：“對了，顏兒和穆王爺呢？他們怎麽還還沒有回來？”

    夜焱剛被救回來，就一直詢問秦慕顏和戰天穆，是歐陽夫人告訴他說秦慕顏他們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出宮，所以他一直等著。

    歐陽夫人和古晏神色一頓，歐陽夫人目光微閃，安撫道：“你放心，顏兒和王爺很快就會過來。”

    夜焱雖然受了傷，但腦子很清醒，聽歐陽夫人這麽說便覺得有問題，他皺了皺眉沉聲問：“難道慕顏根本沒有離開皇宮？他們還被困在宮內？”

    歐陽夫人猶豫少時，知道無法一直瞞著夜焱，隻能道：“你先別急，顏兒和穆王爺的確還沒有出宮，不過他們不是被困在宮中。”

    “那是怎麽回事？”夜焱怎能不急？他本以為秦慕顏和戰天穆已經離宮，才會跟著回到歐陽府，現在見不到人頭，他放心不下。

    “是皇上。”歐陽夫人歎息一聲，目露擔憂：“皇上中了蠱，顏兒和穆王爺決定留在皇宮為他解蠱。”

    夜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目光漠然，沉默少時，冷聲道：“夜淩雲那種人本就該死。”

    歐陽夫人知道夜焱心中有恨，可沒想到他心中的恨會突刺強烈，也是，蟄伏多年也要刺殺夜淩雲，夜焱心中的恨意怎麽會少？

    “夜焱，就算你恨夜淩雲，可現在夜淩雲不能死。”

    歐陽夫人看著他聲音沉沉說道：“夜淩雲若現在死了，這大順國讓誰來支撐？”

    夜焱眼底殺意閃現，恨聲道：“他死了，自有人能做這大順國的皇帝！”

    “你，你是想……”歐陽夫人心中一跳，不可置信地看著夜焱：“你想奪夜淩雲的帝位？”

    夜焱轉眼望向歐陽夫人，默然一笑：“嘉藝，你認為我是為了搶奪帝位才要殺夜淩雲嗎？”

    “我……”歐陽夫人不知該如何回答，夜焱也是夜家子嗣，是皇族中人，當年若非攝政王是女子，隻怕大順國帝位早就落入夜臨君手中。

    即便夜焱有這種心思，也不足為奇。

    “不。”夜焱搖頭，他目光靜默：“我從未想過要奪走什麽帝位，我隻是恨，恨當初瞎了眼幫助夜淩雲那個小人，因為他報信，才害了攝政王府，害死爹娘，所以我要殺了他為爹娘報仇，他死了，這夜家也不是沒有後人，總能挑出一個繼承帝位。”

    歐陽夫人這才明白夜焱的心思，她搖頭：“夜焱，就算如此，那挑出來的人能否擔當的起這個責任？”

    “我明白你心中的恨意，我也知道夜淩雲心狠手辣，可我們不得不承認，夜淩雲登基以來，大順國越來越強大，他做到了攝政王曾許願過的太平景象，不是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