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落幕

字數:5157   加入書籤

A+A-




                      畢竟是人命關天。

    還是一條劉家雷音供奉的命,左虞哪裏敢敷衍了事?

    問過吳諱之後,他便命左右叫來當時在場的幾人一一詢問。

    結果與吳諱所說並無出入,甚至還能互作補充,基本還原了當時的情況。

    左虞此前作為薛林海副手,跟隨其辦案多年,自然知曉個中流程。

    可今日一案卻非同尋常!

    不僅涉及從未在清河郡縣出現過的詭物,劉家供奉霍淳還擅自習練奪血補身的邪功,妄圖趁火打劫、大敲周家竹杠。

    端的是死有餘辜!

    幸得吳諱識破,出手製服霍淳,雖斷其四肢、廢其修為,可卻留了霍淳一命。

    此為左虞親眼所見,那霍淳死狀詭異,明顯是死於詭物之手。

    所以吳諱並非武道凶徒,他不僅不能隨意將其收押,還要為其佐證,處理好即將到來的劉家風波。

    而且退一步說,即便吳諱是故意傷人性命,修為差距擺在這裏,左虞不能、也做不到,將其強行綁走收押!

    因此在確認吳諱並非殺人凶徒後,左虞還大鬆了一口氣。

    “劉家都是小事。

    邪功禍亂,焉知霍淳有無同黨,詭物出沒,向來不是一隻一頭,這可是關係到九峰數萬百姓安危的天塌大事!”

    左虞心中惴惴,顯得有些急切。

    問清前因後果之後,他讓吳諱等在紅杉客棧等候片刻,自回縣衙請盧延山定奪去了。

    這位麵生官爺態度極好,吳諱也不清楚這個世界的辦案流程,因此倒也沒有反駁,安心等在紅杉客棧中。

    從拳院歸來後,吳諱與秦玉弩一番交談約莫花了兩刻時間,此後熬藥練拳、掠奪武材,又用了兩個時辰。

    經杜九兒報信,吳諱為安全考慮,帶著家中老幼來到內城紅杉客棧,途中耽擱了片刻時間。

    與霍淳一番爭鬥,又經那位左姓官爺盤問善後,前後共花費了一個半時辰。

    吳諱抬頭一看,天近酉正,初冬之陽攀在遠山,紅彤彤的隻露出半邊臉來。

    天要黑了。

    距離秦玉弩離去之時許下的“今夜未歸”還有將近七個半時辰。

    便在這時,周熊醒了。

    被周萬通攙著走下樓來。

    隻見其眼窩深陷、嘴邊雙鬢都還有生肉鮮血殘留,滿臉疲憊,像極了吳諱記憶中被女鬼采補過的瘦弱書生。

    吳諱這才想到,盡管詭物已滅,可周熊還是被霍淳用一門邪功奪去了大半血氣本源!

    這不怪吳諱,委實是方才詭物被吸、左虞問話等事接二連三,分去了他大半心神。

    “老老吳,我爹都給我說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周熊說得顫顫巍巍。

    兩人從拳院出來、在巳蛇街分離至今,前後不過三個時辰,他卻仿佛經曆了滄海桑田一般,身心俱疲。

    “先不說這些”,吳諱拍了拍周熊肩頭,掏出一粒血藥遞給旁邊的柳仲,問道

    “柳神醫,他血氣本源受創,您看這血藥有用否?”

    柳仲接過,搖頭歎道“難,人級血藥雖好,可終究不是大藥所煉,無法替他補回血髓,治標難治本。”

    一旁心緒複雜的周萬通當即接道“若是用大藥呢?未經配製的大藥,能否助我兒恢複?”

    柳仲目光一亮,“有大藥的話,我再配些輔藥,隻要調理得當,應可為令公子補回血髓。

    不過,若想一勞永逸,不留暗傷,可能需要吳家公子的人級血藥相助。”

    柳仲說完,還很是貼心的補了句“人級血藥雖未用大藥,可用的也都是年份極高的補血之藥,還被煉成丹丸,一粒當抵十金。”

    炎朝一金當十兩白銀,十金,即是百兩銀。

    數道目光盡集一身,吳諱不等旁人開口,便直接將玉瓶掏出,“這些可夠?若不夠我再去找。”

    柳仲接過玉瓶,拔出瓶塞一看,四粒拇指大小的暗紅藥丸靜靜躺在瓶底。

    “夠了夠了,還請周掌櫃取來大藥,我即刻為令公子施救。”

    周萬通一喜,再顧不得其他,忙親自上樓,就要取他花了大價錢和郡城人脈才買來的雞血火冠蓮。

    原地,周熊被店中小廝攙著,還極為執拗的與吳諱掰扯,盡是些“我家有錢,你快收起來”之類的廢話。

    過程雖曲折了些,可他終究是救下了周熊,

    用血氣替他仔細檢查一番後,確定除了損失本源之外再無其他傷勢。

    吳諱便再不管他,搬來客棧中為食客準備的長凳,坐在角落,安心等候左虞到來。

    周萬通取來半株大藥,命人騰出一間客房,專供柳仲為周熊治傷所用。

    待二人進去之後,周萬通抱著一個兩尺長寬的小木箱,來到了吳諱麵前。

    打開,銀錠光輝晃得吳諱一陣暈眩。

    他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麽多銀子擺在一起。

    一個客棧掌櫃都這麽有錢,那內城名聲在外的三大家族,又該是何等豪橫?

    吳諱想象不到。

    “賢侄,我是生意人,習慣了計較得失。

    你與熊兒有交情,但那是你和他,與我無關。

    按柳神醫說來,你那血藥一粒可抵十金,你一共用了五顆,便算五十金,折合五百兩銀子。

    莫要拒絕,什麽都有成本,我相信賢侄的藥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裏有一千五百兩銀子。

    其中五百兩,是我周萬通為兒購藥所用。

    另外千兩,是我答謝賢侄堪破霍淳陰謀,讓我免受敲詐所用。

    至於你與熊兒之間,是一笑泯恩也好,是萬金報答也罷,與我無關。”

    看得出來木箱很重,周萬通的目光也很是堅定。

    “周伯父說得對,什麽都有成本。

    若伯父要算,便將當初周熊切給我的半株大藥也好生算算。

    兩兩相抵,若是有剩,小侄立馬收下,如何?”

    剩?

    能剩什麽?

    當日周熊可是說了,那株血蓮,是周萬通足足花了七千兩白銀從郡城買來的。

    一半即是三千五百兩。

    若是真算起來,吳諱還倒欠周家兩千兩

    能算嗎?

    倘若周萬通是個市儈黑心的客棧掌櫃,說不定他真會拿出算盤好生扒拉一番。

    可他不是。

    他心中清楚,今日若無吳諱,在霍淳的算計之下,他周家絕對會元氣大傷!

    此為其一。

    其二是周熊,吳諱不來,單憑沒有修為的柳仲,恐怕連附身周熊的詭物能否驅離都還兩說。

    救命之恩,豈是銀錢大藥這般外物所能比的?

    所以最終,周萬通抱著錢箱呐呐無言,一時間竟再也找不到送錢的理由了。

    角落,吳成鬆將此情此景盡收眼底,隻覺老懷大慰。

    “周家掌櫃心胸眼界還是太小,我諱兒如今為朝廷做事,豈會在乎區區銀錢?

    他還與周小虎的兄長私交甚好,以其正善之心,又怎會收錢?

    正該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