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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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後,吳諱身處傅青霄的先天武域。
壓縮到極致的通脈血氣環繞他周身三尺,替他抵抗來自武域的束縛。
武域之中的那股奇異壓力雖然極少,可卻給人一種窒息沉重之感。
蒼涼浩瀚、廣博無邊!
武意與血氣交鋒,血氣節節敗退,好似揚湯潑雪、摧枯拉朽!
若非吳諱血氣雄渾、好似無窮無盡般,恐怕連一個回合都支撐不住,就要被傅青霄的先天武域鎮壓,任其宰割!
“好刀法、好修為!
想來即便擺明車馬、正麵相鬥,彭貪也絕非你的對手。
他死得不冤。”
熊洞崩塌,傅青霄長刀點地,吳諱收刀入鞘,二人相對而立,彼此相隔二十餘丈。
吳諱辟出一刀後,心中本就驚歎於傅青霄的冷靜沉著。
麵對他的突然暴起不僅絲毫未顯慌亂,抽刀迎擊後,反是蓄勢已久的他被震傷五髒!
不想一觸即分站定之後,傅青霄竟說出了這麽一番話!
這讓他生出了某種令人後背發涼的猜想。
“你故意放我偷襲彭貪?”
傅青霄不可置否,雙目微合,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吐氣時輕聲道:
“拔刀術,凝全身精神意誌於一刀之中,乃刀法中公認的最難練的一種。
練此刀法者,耗半生光陰,隻練一刀,生死係於一刀之上。
城中也有人專練拔刀術,可能練有所成者,我至今未遇。
你是第一個。”
吳諱全力催動靈髓,不斷調運血氣抵抗武域侵襲,沉聲喝問道:
“你知道我未曾昏迷,故意給我創造機會,讓我斬殺彭貪!?”
傅青霄搖頭。
“一名合格的刀客,應該心無旁騖,眼中心中隻有刀,一刀在手,無懼山崩於前、哪管天地變色。
不該如你這般毛躁。”
吳諱冷靜下來,直視一身黑衣的傅青霄。
“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應該也不夠純粹,算不得一名合格的刀客。”
傅青霄笑了,初時聲弱,越笑越大,越笑越狂。
在吳諱不解的目光中,他從腰間掏出一個被長衫遮蓋的橙黃酒壺,‘啵’的一聲,挑開壺塞,仰頭鯨吞。ьu
酒氣噴湧,傅青霄的臉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
“我可沒說,我是一名合格的刀客!
就像現在,我故意與你說話,其實是在用武域消耗你的血氣修為!
吳諱是吧?
你這身血氣,果真一騎絕塵!
不知炎都和其餘八道有沒有,但放眼南禦道,絕無一人能與你相提並論!
聽聞你來自下郡、今歲十八?
想必已經過了郡城武考了吧?
以你的資質修為,州城舉薦也必是你囊中之物,明年便能進入武院,修習無上妙法。
可惜、可惜啊!
你今日遇到了我,記好了,殺你者,狂醉刀傅青霄!”
傅青霄周身迸濺而出的淩厲刀意充塞武域之中。
一時間山石俱碎,被其武域中的點滴天威加持,竟煌煌大氣、好似上天降罰一般。
‘你在拖延時間,耗我血氣,我又何嚐不是在趁機行氣、穩固內傷!’
修為做不得假,吳諱之前全力一刀,斬滅彭貪生機,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空檔,倉促之下接了傅青霄一刀。
若是不覓機穩固傷勢,本就因修為差距處於絕對下風的他,今日恐怕再難有反抗之力!
眼見傅青霄麵帶癲狂之色持刀衝來,吳諱瘋狂壓榨體內靈髓,深知今日已是你死我亡的局麵,胸中殺意噴湧。
下一瞬,吳諱整個人竟肉眼可見的膨脹了一圈,比之生來魁偉的周熊還要巨大!
若用他原來那個世界的計量標準,變化之前他約莫一米七八,比之門板一樣的周熊要矮上一個腦袋。
此時變化之後,赫然已是兩米還多!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看呆了傅青霄,他從未聽過,有任何一門武功,能練出這種變化!
短暫驚愕後,傅青霄手下再重幾分,繼續風馳電掣的朝吳諱衝來。
因為修為做不得假,吳諱變化再多,此刻的修為波動也還是通脈範疇!
極限運功下,武域之中天威增加,傅青霄竟隱隱窺到了天人一氣的玄妙武境!
吳諱雙目中有猩紅厲色一閃而過。
這個狀態,他並不陌生。
最初是在九峰武考時,他控製不住心中那股無端衝出的暴虐之意,一度陷入失控狀態。
那時,他的身體沒有變化。
第二次,是在逃來淨州的途中,被命劫境的白毛阻攔,當麵殺死周萬通和杜氏父女。
他主動勾連來自靈髓血氣中的暴虐之意,妄圖反抗,四肢變化,整個人變得如妖似魔。
第三次,便是現在,有先天武域封鎖,不將傅青霄殺死,他便逃無可逃,隻能拚命
本就無限接近先天境的他,胸中忽然生出了一種不吐不快的奇妙感受。
這感受出現之前,山水未變,天地仍是天地。
可這感受出現之後,他便有種‘入我眼才是山水、納我身才是天地、萬物因我而存在’的錯覺。
這話,季蒼海在幻境中說過。
這一刻,吳諱忽然悟了。
無數葫蘆能量的堆砌,在功法幻境中的深厚積累,在這個合適也不合適的時機,發生了質的變化。
‘原來這便是血肉桎梏,這便是抒意合天!’
吳諱整個人忽然靜了下來。
眼中一切景物都變得極慢。
滿麵狂意、大步衝來的傅青霄。
在其淩厲刀勢下不斷湮滅的土石和植物根莖。
他右手垂於身側,仿佛重若千鈞,緩緩抬起,劃過身前,覆於刀柄。
前踏躬身、沉肩蹬地。
“滄!”
若說一方刀意如滄海狂濤,延綿不絕,含點滴天威,煌煌大氣,狂擊四方。
那一方便如海中礁石,如曆萬載衝刷,鋒芒內斂,巍然矗立,某一瞬,石破驚天!
“轟!”
二者轟然相撞。
“咻咻咻咻咻!”
無數鋒銳勁氣朝四方上下激射,經久不絕。
數息後,吳諱站在之前傅青霄的位置,渾身顫抖,右胸一道刀痕幾近將他斜斜斬斷,深可見骨,四肢百骸更是布滿了一時難以數清的血洞。
痛呼一聲,吳諱踉蹌撲倒,再無一戰之力。
在他身後,傅青霄背對著他,身上似乎還殘留有之前那股子被酒水催生出的狂意。
狂醉刀,意難消,腰間有酒心不老,隻恨蒼天小。
傅青霄也悟了。
他結合狂醉之意,窺見了千萬先天武人夢寐以求的天人一氣。
這是無數大藥也難以換來的莫大造化。
此刻究其原因,約莫是因為,吳諱的刀。
吳諱修為雖不如他,可他的刀法,卻仿佛經過了成千上萬次的磨練一般,有種他從未見過的圓滿意境。
仿佛他這一式,已臻至圓滿,再無進步的餘地。
真的有能將功法招式練到這種地步的人嗎?
與吳諱交手之前,傅青霄絕不信有這樣的人。
哪怕是傳說中的炎都武傑榜,也絕不會存在這樣的人。
除了創造功法之人,後來者想要將功法練到圓滿境地,何其難也?
起碼在傅青霄的認知中,覺得這世上根本不會有這樣的人。
可現在他信了。
原來師父說的是真的,他要想更進一步,必須將狂醉刀法的第三境練到圓滿境界才有機會。
可現在,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