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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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諱方圓三十丈內,浩蕩天威之下,草木粉碎,蟲豸消融!

    雖為極境力量,可在已經見過踏天風景的楊招娣眼中,也不過爾爾、翻手可滅。

    但那是她全盛時期、或是傷勢沒這麽重的情況下!

    現在的她,連宋家區區一個先天境的爪牙都不是對手,如何抵擋這極境天威?!

    肉身欲裂、氣如鐵壁,楊招娣心中驚駭欲絕,明眸中倒映著滿臉殺機的吳諱麵容,心中在瘋狂思索脫身之道。

    她不能死!

    三師至今未歸,三公代天授意,要以九院神功之歸屬選立炎朝新皇!

    她是長公主,被無數人給予厚望,心中抱負遠大,欲為炎天女帝。

    是讓楊家鼎盛千年的炎皇九龍體!

    更是公輸氏後人!

    自小便錦衣玉食,頓頓有大藥做成的藥膳,天天有女性大內高手耗費血氣替她梳洗經脈。

    八歲煉體、十歲入境,今朝二十有三,便已是炎朝萬千武人夢寐以求的踏天尊者!

    這樣的修為年紀,放在九道江湖之中,必能蓋壓數州,名震九道!

    極境力量一出,她首先排除了吳諱是各家武者的可能。

    因為一個先天中境的極境高手,還如此年輕,潛力無比巨大,根本不可能被派來殺她。

    不是她不值得,而是其餘幾家舍不得!

    且從之前吳諱的觀望行徑也不難猜出,吳諱也並非是江湖中接了天羅任務前來殺她的人。

    所以他很可能,隻是路過而已!

    很荒誕,但根據楊招娣所掌握的信息來看,卻也隻有這麽一種可能。

    悔意在心間蔓延,驚恐在腦中盤旋,在吳諱右手握著刀柄躬身急速前衝動作中,早已從她眼中溢出。

    “我是炎朝長公主!你不”

    “鏘!”

    破煞刀出鞘。

    先天境的斬命刀得天威加持,原本該鋒芒畢露、無物能擋。

    可在吳諱身形暴退的震驚注視中,被一個他並不陌生的黑色木人擋住了。

    “轟!”

    木人紋絲未動,方圓百丈之內,刀芒勁氣翻湧肆虐,土石翻飛。

    木人身後,楊招娣沾著草屑的長發被斬落一縷,倘若她身前屬於公輸家直係子弟的本命木人遲來半秒,落下的,就是她的頭顱了。

    吳諱狂退百丈,收刀入鞘,一副隨時準備拔刀砍人的狀態,雙目如鷹般掃視四周。

    直到這時,暗中稱尊後首次感受生死一線的楊招娣才緩過神來,眼中水霧朦朧。

    明明是個黑臉小子,卻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來。

    看得吳諱眉頭大皺,不自覺就想起了公輸瓊。

    “吳兄,別來無恙?”

    清朗人聲從高空傳來,一襲白衣的公輸君羊兩手空空,緩緩落在二人中間。

    ‘公輸君羊!’

    吳諱雙目微凝,緩緩鬆開了刀柄。

    他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殺死那黑臉小子了。

    公輸君羊站定,並未第一時間關心堂妹,一雙燦若繁星的眼緊緊盯著吳諱,臉上保持微笑,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先天中境!

    還是極境武者!

    這才兩月不見,他為何就從通脈巔峰,突破到了先天中境!?

    且還不是一般的先天中境。

    那股天威,分明已至傳說中的極境!

    是另有奇遇?

    還是他生來不凡?’

    初見淨州城外,公輸君羊覺得他已經足夠高看吳諱了。

    可現在他忽然發現,他看走眼了!

    麵對公輸君羊的注視,吳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清河郡中,公輸瓊曾對我使用真言玨,讓我不得已說出了盜天武體的秘密!

    看他一口一個君哥,極有可能這公輸君羊,已經知道我少年聖人體的偽裝了!’

    想到此處,吳諱徹底打消了想要動手的念頭。

    少年聖人體,他最早是從秦玉弩口中知道。

    在當時的情形下,他不得已默認了自己是盜天武體的事,以之掩蓋掠天葫蘆的存在。

    盡管被傳出去也並非什麽大事,在公輸瓊用機關手段迫使他說出那段密辛的時候,他就曾盤算過這個秘密泄露之後的後果。

    無非兩種可能,一是有人殺,一是有人要。

    而這兩種好壞各占一半的可能,皆能向世人解釋,他的修煉速度為何這般快!

    吳諱早就知道,自己的修行速度不可能瞞住有心探查他的人。

    特別是他即將進入武院,要想獲取更多資源不斷變強,更是不可能將這件事情瞞住太久。

    說不定在他說出修為年紀的時候,武院高手就會將他的跟腳來曆翻查得一清二楚,到那時,他正好故技重施,用盜天武體的偽裝來掩蓋葫蘆的存在!

    吳諱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其中一件就是在成功將清河郡最後一批九峰民眾遷來九峰後。

    偷偷跑出來的公輸瓊就被在南禦武院執教的族叔好生教訓了一頓,至今還在禁足之中。

    而公輸君羊,至今也還不知道吳諱是‘少年聖人體’的事!httpδ://ъμé

    眼下另一件吳諱不知道、確切來說是他並未察覺的是,公輸君羊和他說話的語氣稱謂,從直來直去略顯生疏的‘你’,變成了現在流露出結交之意的‘吳兄’!

    “吳兄何故在此?”

    吳諱渾身放鬆下來,同樣笑道:“原來是君羊兄,我昨夜追凶至此,受了些小傷,在此靜養,沒曾想”

    吳諱一五一十的將剛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貶低標榜任何一人。

    除了沒有說黑臉小子曾為了保命而大喊‘我是炎朝長公主’的事!

    這件事,萬萬說不得!

    哪怕他是先天武者耳聰目明,甚至連百丈外蜜蜂振翅的聲音都能聽清。

    無論誰來問,他都準備一口咬死自己沒聽清!

    他可不認為,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這人還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冒充炎朝長公主!

    吳諱早年一心學文入仕,特地在吳成鬆的要求下學過炎朝官製。

    那時他就知道,炎朝,真的有個長公主。

    可長公主那千金之軀,為何會被人追殺?

    是誰如此大膽?

    公輸氏的人為何又要救她?

    一個世家、一個朝廷,這兩者難不成有什麽聯係?

    吳諱心中疑慮叢生,卻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且他心下已打定主意,一旦公輸君羊問起,他就一口咬定,自己剛才被人坑害,心頭火起,沒有聽清黑臉公主的話。

    如若不然,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企圖殺害長公主,何等潑天大罪!

    拋開其他傳言不談,公輸氏在邪禍之下慷慨解囊,用族中盛日乾坤舟助炎朝收攏各道百姓,足可稱得上“大義”二字。

    且在這之前,吳諱老早就知道,自古以來,公輸氏便一直走在造福百姓的路上。

    別的不說,光憑那一係列利於農耕的木牛,就讓吳諱對公輸氏心生好感。

    無論那人什麽身份,除了禍水東引這件事外,他與那人萍水相逢,也沒什麽深仇大恨,犯不著與公輸君羊交惡。

    這個人,若能為友最好,哪怕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畢竟後者救過他,若非不可逆轉的原因,他著實不想與之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