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過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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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跪?”

    夜凜然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冷翳的臉上近似瘋狂的猙獰,他勾起嗜血的唇角,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往下狠狠一甩,顧知如狼狽的跪坐在地上,她紅了眼眶,眼淚存在那清眸中,倔強的抬起頭應上他的目光。

    “你滿意了。”顧知如被灌了太多冷風,聲音變得沙啞。

    “跪一個晚上。”

    夜凜然點燃墳墓兩旁的煙花,深邃的眸子有些充血,冷風吹過,黑色風衣拂過顧知如的肩膀。

    煙花在空中綻放,照亮了這一片黑暗,顧知如呆呆的看著墓碑上眉眼慈善的女人,她愣了愣仿佛在哪裏見過,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心底襲來,她恐懼這種感覺,她的呼吸逐漸沉重,在衣角飄過的那一瞬間猛然抓住夜凜然的衣角。

    “我錯了。”

    “夜凜然我錯了。”

    “我跪,我每天都來跪,帶我走好不好。”

    顧知如苦苦哀求著,眼裏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胡亂擦幹,精致的妝容此時也變得狼狽不堪。

    夜凜然眼裏不見上午的溫存,他甩開她的手,顧知如順勢坐在地上,白皙的手掌被石頭劃破,血滴到地麵上,她毫不在意這點傷,她怕黑,在這裏過一晚上會要了她的命!

    “夜凜然!”

    “你別走!”

    “算我求你了。”

    顧知如泣不成聲,嗓子像冒煙一樣的疼,她望著他,見他漸漸走遠,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眼中的希望滅了個透徹。

    瘋子!他就是個瘋子!

    顧知如靠在石碑上,冷風侵蝕著她,漫天飛雪落在她的脖頸,他的肩膀,直到身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她才動了動將其抖落。

    石碑上的女人笑容依然燦爛,這樣仔細一看眉眼間和夜凜然有很多相似之處,就連神韻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是他母親嗎……

    顧知如有些不可置信,她不相信如此溫柔端莊的母親會教出如此一個瘋批的兒子,陰晴不定,無法捉摸。

    顧知如緊緊的抱著自己,仿佛隻有把自己縮成一團,才能讓僅剩無幾的熱量在她的身上多保留一會兒。

    顧知如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她來到了一個湖邊,這裏一片黑暗,她看不清周圍,忽視卻格外透亮,透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女人身材纖細,穿著白色的蕾絲長款旗袍,毛呢流蘇鬥篷遮住了她白皙的手腕,瀑布般的長發盤在耳後,淡水珍珠發釵簪在發側,她端站在那裏,白皙溫柔的臉上略見幾分隱匿的憂傷。

    顧知如定了定神站起來,看著那一個向她走近的女人,她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女人見她如此謹慎,忍不住捂嘴偷笑。

    顧知如見她並沒有惡意,還有些眼熟,卻想不出在哪裏見過她。

    “我認識你。”女人微微開口說道。

    “你認識我,你怎麽會認識我?”顧知如凍僵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倒吸一口涼氣,溫順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女人眉眼彎彎,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閨秀的高雅,卻不會給人疏離的距離感,讓人覺得無比的舒服,像冬日裏的一碗熱湯,夜路中那唯一的一盞指路燈,親切柔和。

    “我是石碑上的那個女人,是凜然的母親。”

    顧知如並沒有聽清她前麵說的那句話,隻是聽了後一句,她的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她知道這並不是動的,而是出於內心裏的害怕,一個去世的女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女人向前走了幾步,將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這裏的天太冷了,不要穿的太少,容易受涼的女孩子最不能受涼了。”

    顧知如並沒有接她的話茬,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等待她的下一句話。

    “你不要害怕,我對你並沒有什麽惡意,我知道你為什麽會來到這兒,當初我也是這樣。”

    顧知如有些怔愣,什麽叫做“當初我也是這樣的”,她不太理解,她曾經自己了解過夜氏是百年世家的家族企業,黑白兩麵都涉及,原本上麵並沒有想要動他的意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近年來他逐漸在黑道上吃開了,甚至涉了一些不該涉的方麵,上麵竟然如此不得不出手,但又無力打壓,隻得與白道上一些能為之抗衡的組織合作。

    “我們曾經應該算是見過的。”

    顧知如還是有些警惕的看著她。

    “這是一場夢,你無需害怕,我傷害不到你”

    “我隻是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你可以放他一命。”

    “他是我的兒子,我做不到看著他死去。”

    女人說話輕聲細語,像一陣清風輕輕拂過顧知如的耳畔。

    說罷,女人轉過身去,一道金光閃過似乎要離去,走了幾步,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緩緩的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顧知如的眼睛,帶著歉意說道&nbp;“他的病是我一手造成的,這是我的過錯,卻讓你來承擔,還請您多擔待,多多保重。”

    顧知如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醒來時她還趴在墓碑上,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夜凜然果真一晚上再也沒有來過,顧知如低下頭,才發現昨天一整晚都摸著曾經那個小男孩給她的胸針。

    顧知如還沉浸在昨天的夢中,她仔細端詳著墓碑上的照片,昨天夢中的女人確實是她,這個女人叫“陸吟”,人如其名溫柔平和,這時她心中的恐懼已經所剩無幾,她摸著墓碑上刻的字,有些惋惜,其實也不過三十五六的年紀……

    顧知如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端端正正的站在墓碑前將風衣撩到身後虔誠的跪下來,她對腰挺得很直,眼角微微下垂,鄭重的磕了三個頭,望著那個女人,並沒有起身直到夜凜然來這裏送貢品。

    “我倒是聽話。”夜凜然看她如此乖巧,冷笑道。

    “是。”

    顧知如沒有回頭看他,跪的依然端正。

    “看著我。”夜凜然看他如此溫順的樣子,心裏一陣惱火,忍不住低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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