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

    午夜時分，喧鬧了一整日的繁華古都安靜了下來，街上隻有昏暗的燭光伴隨著打更的邦邦聲。

    一陣微風刮過，一道人影從街上閃過，直奔巡遊司衙門而去。

    尉遲壽修為鼓蕩，揚起破破爛爛的布衣，從仙舟到了渡口後，就朝天都遁來。

    在城門口還耽誤了好半天，因為令牌給了許鳴，看城門守衛怎麽都不信這老乞丐的鬼話。

    往天上飛又要跟各處的神弩較勁，幸好巡城的小將軍識得他，才得以放進來。

    一路奔跑趕到了巡遊司衙門，終於見到了還未歇下的李靖。

    李靖耐心的看著許鳴的親筆信，又從尉遲壽嘴裏問了細枝末節。

    看完信件，李靖忍不住皺起了眉，無奈的搖了搖頭。

    尉遲壽見首座這副表情，忍不住問道，“這事很難辦？”

    “那倒不是，隻是許鳴這字，也太難看了點。”李靖把信丟給了尉遲壽。

    尉遲壽粗略看了一眼，暗歎這字寫得跟狗爬的一樣。

    “話說回來，你一個一品武夫的天巡衛怎麽就願意給個鐵令跑腿了？”李靖打趣道。

    尉遲壽喝下一口熱茶，“李氏這些個世家做的確實很過分，像許鳴說的，就是大離的蛀蟲，首座大人也知道我的脾性，看不慣這些，這許鳴行事倒也合我胃口。”

    “又是放子母蟬，又是親筆信的”

    李靖指了指桌上的信件，“不過這事確實是個不錯的引子，既然起了頭，那幹脆就做到底，等會你帶一隊人趕去青風郡。”

    他的話平平淡淡，仿佛如往日一樣布置尋常任務，哪怕此時談論的則是世家大族的未來。

    許久沒上過朝堂的他，也準備等天亮後，上一回朝堂。

    翌日，清晨。

    尉遲壽已經帶了一隊人離開天都，前往仙舟渡口，將趕往青風州。

    而李靖早已入了宮。

    恰逢本月大朝會，紫宸殿裏，文武百官齊聚，殿外大理石鋪就的廣場上也站滿了官員。

    開朝的時間已經過去，陛下遲遲沒有出現。

    本朝皇帝一向勤政，這樣的事還是很少見。

    金色龍椅往下左首，放著一張空著的黑色太師椅，對麵右首則站著太子。

    在太師椅往下幾步台階，就是百官所在的位置。

    百官文左武右分列兩班。

    文官之首是尚書令、中書令、禦史大夫三位領頭。

    武官之首是六位柱國將軍。

    文官三個大佬身後是五個加封了親王爵的皇子，再後麵各級官員依秩在列。

    此時皇帝還未駕到，百官們左右交頭接耳，輕聲閑聊。

    “陛下駕到！”

    聞此聲，百官肅靜。

    司禮監掌印戴琦戴公公，大修行者的嗓門格外洪亮，殿外最遠處站候的官吏都聽得清清楚楚。

    大離當今陛下，蕭啟從後走了出來。

    身穿金黃龍袍，頭戴珠冕的蕭啟朝龍椅走去，殿中諸臣紛紛躬身行禮高呼萬歲。

    胡須偏白的蕭啟，安然坐下，伸手虛抬，“眾卿家免禮。”

    在一片謝禮聲之中，群臣抬起頭，突然發現龍椅邊上的簾幔後又走出來金印紫綬的男子。

    巡遊司首座，當朝太尉，李靖！

    他龍行虎步的走到那張黑色太師椅前，轉身一撩衣袍坐下，朝著對麵的太子輕輕點了頭，算打過招呼了。

    見此幕，眾臣都知道陛下今日遲到的原因了，原來是在宮中與李靖先行會了麵。

    太尉一職，曆朝曆代都是主管天下軍事，而本朝卻做虛職任命給了巡遊司曆任首座。

    太尉雖然是虛職，但巡遊司首座之職可是實打實的。

    李靖常年不上朝，以至於百官都習慣了龍椅之下的黑色空椅。

    椅子上突然多了一個人，就是不知今日是要發生何事。

    “眾卿家可有要奏？”蕭啟的聲音從龍椅上傳來。

    百官一陣沉默，今日李靖上朝，打亂了眾多朝臣的計劃，紛紛按捺住奏事的想法。

    蕭啟見群臣半天沒有人上奏，心想這群臣子平日朝會總是吵得二佛升天，今日倒是一個比一個安靜。

    最近幾年，爭得最凶的廢科舉之論，更是提都沒人提。

    既然沒人上奏，那蕭啟就開口了，“崔愛卿，此前交由禮部準備的接待萬妖國使團一事辦得怎麽樣了？”

    下方文臣班次中，禮部尚書崔子昇站到中間，拱手作答“啟稟陛下，此事由微臣親自操辦，目前鴻臚寺已經將大小事宜安排出來，後日將作演練，演練結果不日呈與陛下一閱。”

    蕭啟點了點頭，“還有回贈國禮一事你們禮部一並辦妥。”

    “臣領旨。”

    “尚書令，這河監司現在是誰管著的？”蕭啟又開口問道。

    那位曾被許鳴取笑腦癱的尚書令鄭賢站了出來，“啟稟陛下，河監司在百花郡設府，暫由郡太守趙勤提舉。”

    大離對外貿易僅與彩雲一國有來往，兩國江河運輸發達，來往甚密，但畢竟彩雲國體量較小，貿易量不大，因此負責相關事務的河監司也不起眼。

    蕭啟暗自琢磨了下，又開口道，“朕打算增設市舶司，主理大離與萬妖國的貿易諸事，征榷、抽解之事也一並交與。”

    頓了頓繼續說道，“具體職司日後再行議定，隻是通商在即，須盡快在青風郡築起良港，眾卿家今日不妨推舉個主事之人出來。”

    群臣細聲議論，紛紛思考合適人選。

    與萬妖國的通商規模肯定小不到哪裏去，那麽市舶司的權力就相當的大了。

    不僅手握龐大稅源，這出航萬妖國，水道安全護衛又等於有兵權，此等香餑餑，必然各方勢力都想握在手裏。

    但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合適人選。

    中書令範酉申站出來，舉薦一人，“大離水師雲麾將軍，姚宏昌，擅水上用兵，早年曾履曆河監司，此人能力可主事市舶司。”

    群臣暗暗點頭，此人從能力上來看，確實適合，不愧是是中書令，眨眼功夫就能想到這麽一個不起眼的人來。

    尚書令正準備站出來反駁，皇帝蕭啟倒先說話了，“此人可入市舶司做副手，他在何處？”

    “稟陛下，姚宏昌目前駐守躍鳳郡。”兵部尚書出來回答。

    “擬份旨，把他調來市舶司，眾卿家繼續，選一主事之人出來。”蕭啟不容置疑的安排著。

    二皇子豫王蕭承昂，隱蔽的拉了拉自己的胞弟，六皇子雍王蕭承睿。

    六皇子心領神會，站出身來朗聲說道“啟稟父皇，兒臣願領此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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