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李文不禁回想起抓捕現場，這幫警察紅了眼的模樣，想來那個秦叔在他們心目裏，一定是個值得敬重的好前輩吧？

    心中有所想，便是起了執念，李文忽然覺著於情於理，自己是不是應該去給犧牲的秦叔頌上一段往生咒？

    英雄雖死，其誌長存，若是這樣的人死後魂魄不能歸入冥府，反而在這俗世間飄蕩，豈不是有違天道？

    “郭隊長，有些冒昧，我能去看看犧牲的那位同誌嗎？”

    聽到李文這話，郭濤很是意外，凝神打量了李文一番：“為什麽？”

    “無量天尊！我想給英雄念誦一段往生咒！”李文按照道統行了一禮，語氣是不徐不慢。

    往生咒？

    這三個字落入郭濤耳中，卻是如同有了魔力一般，他忽然放下手頭的工作帶著李文出門上車，便是疾駛出了市局。

    “道長就不想問問，我要帶你去哪兒？”離開市區後，郭濤點了根煙，看李文仍然麵色如常，便是好奇問道。

    “施主頭頂著耀目國徽，自是不會害我罷了！”李文也是坦然，因為係統已經給他發放了一個臨時任務。

    “隨郭濤前往烈士陵園，參加秦達葬禮，超度烈士陵園一眾英魂！”

    “任務獎勵，願力禮包一份！”

    雖然不知道願力禮包是個啥，但是李文不在乎這個了。

    就算沒有獎勵，就算沒有任務，隻要郭濤帶自己去陵園，他又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一眾英魂無歸處？

    倒是郭濤被李文這話震蕩了心神。

    是啊，一個道士都知道自己頭頂著耀目的國徽，可幾個小時前，自己卻險些釀成大錯！

    殺了小六固然痛快，若是操作得當巡查組也未必跟自己較真，可後續呢？

    沒了小六這個線索，碩大的販毒集團會繼續深藏黑暗無從發掘，到了那時候受害的群眾何止千萬？

    “道長，受教了！”郭濤這話發自肺腑。

    李文沒有作答，隻是舒緩了身體靠著座椅閉目養神，順帶在腦海裏回顧了一番往生咒，免得到時候掉鏈子丟人是小，超度英靈出了差錯，可就有愧於心了！

    很快，郭濤開車駛入劣勢陵園，夜幕下一場簡單卻又肅穆的葬禮正在舉辦。

    “秦叔一生無兒無女，嬸子也是個緝毒警，十多年前就因公殉職了，這一家人……唉！”

    走進墓園，郭濤沉聲說道。

    李文緩緩點頭，墓園小徑兩側，墓碑林立，宛若一個方陣，鬼雄的方陣！

    “這些，都是之前曆年犧牲的兄弟們，他們有臥底，有一線幹警，也有指戰員和內勤。”

    “他們中很多人連名字都不能出現在墓碑上，除了他們的家人和我們以外，沒人知道這些隨著一捧黃土便匆匆掩埋了的豐功偉績。”

    “他們是英雄，卻注定了隻能無名……”

    郭濤說到這兒，卻是留下了最後一句獨白：或許有一天，我也會躺在這裏，頂上是無名的墓碑，身旁是英勇的戰友……

    李文懷著肅穆的心情默默聽著，隨郭濤一起緩步走進葬禮現場，也不管台上正在念誦悼詞的分局局長，自顧自尋了一處空地盤腿坐下。

    李文的到來，引起了幾個警察的注意，從郭濤那兒的得知，這道士要來給烈士們超度，便是搖緩緩頭。

    “法事嘛？道士能做的也就這些了，不過在場的人，誰信？”

    “如果舉頭三尺有神明，躺在這裏而的，不該是他們才對啊！”

    泣血的獨白沉重壓抑，說者落淚，聞者失言。

    一陣輕風拂過說話這人的肩膀，猶如逝者的認同和寬慰……

    這人的輕言李文自然也聽到了，心裏不是滋味卻也隻能沉定心神，緩緩開口念誦《太上救苦經》：

    十方諸天尊，其數如沙塵，化形十方界，普濟度天人，

    委炁聚功德，同聲救罪人，罪人實可哀，我今說妙經，

    念誦無休息，歸身不暫停，天堂享大福，地獄無苦聲，

    火翳成清署，劍樹化為騫，上登朱陵府，下入開光門，

    超度三界難，逕上元始天！

    ……

    李文的聲音很輕，一開始完全被台上的悼詞掩蓋。

    可隨著時間流轉，當李文念誦第二遍時，凡是參加葬禮的人皆能聽到經文在耳邊流轉。

    輕吟如戲如詩，高低不一音調婉轉。

    蓋過了世間喧囂，傳誦入耳，傳誦入地……

    隨著李文的第三遍，第四遍，葬禮現場的悲傷氛圍被衝淡了些許，而肅穆卻更增數倍。

    “這道士不簡單啊！”郭濤側目看向席地而坐的李文，“感覺聽了他的傳誦，心裏好受多了，說不定咱們這些早走一步的前輩和兄弟們，還真能在傳誦聲裏，早登極樂？”

    “你搞錯得啦！早登極樂，那是佛門超度啊，人家道門是平日羽化，功德護體登天為仙的嘛！”一個帶著濃鬱口音的胖警察接了話。

    “對咱們來說，都一樣……”

    一眾警察低聲交談的功夫，眼尖的郭濤卻是注意到，墳塋新土上，竟有一排綠芽抬頭！

    觀此景，郭濤隻覺得一柄重錘砸在心窩，等他再轉身看向李文盤坐的地方，空空如也哪還有穿著青色道袍的年輕道長？

    …………

    從墓園悄然離開，李文慢悠悠走在路上。

    念誦了九遍度人經，一眾凡人不可見，無數道虛無卻身著板正戎裝的男男女女懸浮在半空之中，朝著底下為自己等人默哀致敬的後來人投去一眼，又朝著李文躬身示意便是緩緩消散在人世間。

    唯有秦叔墓碑前後共計十三處，英魂泣血不肯歸，他們身上積怨未除，執念難消！

    他覺著自個兒的心神似乎也受到度化一樣，無悲無喜甚是玄妙，唯有一點兒遺憾便是，那十三英魂必須等到小六同黨伏誅，方能消除怨憤執念。

    直到他再度看到街上車水馬龍，那股子儼然不食人間煙火的心態才緩緩消散。

    “對了，係統給了大禮包來著！”李文忽然想起係統這檔子事兒，便是趕緊打開麵板查看。

    “叮咚，願力禮包已發放，是否立即打開？”

    “打開！”

    “恭喜宿主，打開願力禮包，獲得衛道拂塵一柄，可掃世間罪孽，可淨一方天地！”

    “？？？”

    拂塵？

    李文頓時想到了影視劇裏，那些個老道士們總喜歡抱在懷裏的玩意兒。

    一根木柄，然後便是千萬根白絲飄垂。

    在他看來，那玩意兒純屬裝逼意義大於實用價值！

    誰要是想不開，真把那玩意兒當成武器來打架，估計會死的很慘才對！

    沒成想到了自個兒身上，係統給的第一把武器類獎勵，竟然就是一柄拂塵？

    “我說係統，你是不是一直在監視我啊？故意惡心我呢？”

    麵對李文的質問，係統悄不做聲，順帶刪除掉了剛編輯好的示警信息。

    於是，幾分鍾後一心研究衛道拂塵的李文，隻覺得一股子怪味兒從身後傳來，沒等他回頭呢，眼前一黑被人套了麻袋。

    “上仙！”小娟頓時炸裂，再度化作厲鬼模樣。

    “小娟，看著就好！”李文在心裏默念，作為內定了的白雲觀護法，小娟的一縷魂體和李文心神相連，自是能聽到此言。

    如此，小娟便是一路跟隨，眼睜睜看著這夥人將李文塞進麵包車，一路顛簸來到了一處深山老林。

    “到地方了！”為首一人冷笑著撤掉李文身上的破麻袋。

    “呦？”李文看著這人沒戴麵具竟然以真麵目示人，便是心中了然，恐怕這是要害命啊！

    “無量天尊，這位施主，咱們怕是第一次見麵吧？這前日無仇近日無怨的，何必大費周章綁我來著荒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