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韋伊情緒平複了些，冰淇淋蛋糕已經融化了不少，但許糯還是往上麵插了蠟燭，給韋伊唱了生日歌。韋伊很配合的許了願，吹了蠟燭，吃蛋糕的時候開心的像是不曾煩惱過。

    一想到韋伊過年是一個人，許糯就覺得有些心疼，答應這兩天都陪著他。韋伊一夜沒睡，在沙發上靠在許糯的肩上，睡了短短一覺。睡醒之後，他拆了禮物，很開心，當場一頓運球，又砸碎了一麵鏡子。

    韋伊送她出來的時候，許糯回頭看了一眼客廳，覺得淩亂的需要重新裝修一場也不為過。

    她在韋伊家呆了一整天，剛才又在韋伊車上陪了他好長時間，到家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

    李晴正在廚房裏忙活，但是從陣陣煙味能聞出來，情況不太妙。許橙倒是嘟囔了一句，放假也要和林好玩這麽晚，什麽毛病。但許糯沒理他，徑直進臥室了。

    她有些疲憊，今天一整天情緒波動太大了，耗費了太多能量。

    隨便刷了一套題就準備去洗漱，轉身往陽台一撇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今早晾的內衣不見了。

    推開門，喊李晴，“媽，你進我房間了？”

    李晴腦袋從廚房裏伸出來，手裏還拿著菜鏟“沒有啊，我今天一天都在廚房，烀肘子鹵豬蹄，一會兒你過來嚐嚐，東西可多了。”

    許糯轉身推開許橙的門，許橙正攤在床上玩遊戲。

    “你進我屋裏？”

    許橙頭都沒抬，“我有病啊，進你屋幹嘛？”

    許糯心裏一涼，又折回自己的臥室。全屋找了一遍，確實沒有那套內衣，而且以前常穿的也沒了幾套，但她不記得自己扔過。衝出去又問了幾遍李晴，李晴都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許糯確信她確實沒有進過自己屋，心裏的不安更濃重了。

    許糯有些緊張的走進許橙的臥室，轉身把門反鎖上了，許橙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抬手抽掉他手裏的手機，“別玩了。”

    許橙剛想炸毛，但看許糯神情緊張硬生生憋了回去，撓了撓頭發，“你這又發什麽瘋啊？”

    “你今天看沒看見那男的進我屋？”

    “我今天一天都床上打遊戲來著，誰看他啊。”許橙皺起眉，“你丟東西了？”

    許糯點了點頭，一想到那個畫麵，就覺得惡心的反胃。

    “我今天早上換洗下來的內衣不見了。”

    兄妹這些年，彼此之間沒什麽不能講的。

    “啥？”

    許橙喊的聲音有些大，許糯急忙起來捂住他的嘴。

    “喊什麽？打草驚蛇了怎麽辦。”

    “還給他留什麽麵子？我他媽的整死他，這不變態嘛？”

    許橙說著揮開許糯的手，就要開門。

    “他死不承認怎麽辦，我們得先找到證據吧。”

    許橙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剛才實在是怒氣壓倒理智，滿腦子隻有揍趙德一頓。

    倆人商議了一下，許糯開始搜查客廳，許橙謊稱要取東西，去李晴趙德那間臥室查找，剛好趙德在睡覺，他翻找的很順利。

    找了一通之後，並沒有找到。

    找到許糯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直到她打開垃圾桶，看見一角布料，馬桶刷撥開上麵的垃圾，正是她不見的那件內衣。皺皺巴巴的躺在那，上麵還沾著一些白色液體。

    那一瞬間，許糯惡心的幾乎要反胃，渾身都有一種灼燒感，感覺像是有人拿著尖錐一寸一寸的砸著她的大腦。許橙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也看見了。

    他轉身衝進李晴的臥室，揪起趙德就開始打。

    “幹嘛啊？好好地幹嘛打人啊？”

    李晴捂著肚子過來拉架，她懷孕已經有些顯懷了，總是下意識的護著肚子。

    趙德也被打紅眼，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著許橙。

    “他他媽的知道我為啥打他，不要逼臉，滾！現在就滾出去！”

    李晴拉著許橙，怕他再衝上去，“什麽啊？你跟媽說，你得告訴媽啊！”

    趙德聽完這句話眼神有些躲閃，但嘴裏還在嘟囔著。

    許糯咬緊了牙，拽過李晴就往衛生間走，李晴被猛拽了一下也急了，一把揮開她的手，“你瘋了？這麽拽我幹嘛？”

    她揮開的手劃到了許糯的眼角，但她沒怎麽感覺疼，衝到衛生間，拿起垃圾桶摔到了李晴麵前。

    她什麽也沒說，但是李晴懂了。

    李晴衝著屋裏怒喝了一聲，“趙德，你他媽的滾出來。”

    屋裏倆人還在打，最後是許橙掐著趙德的脖子出來的，李晴硬是擠在倆人中間，才把兩人分開。

    “憑什麽說這是我幹的？”趙德往地上吐了口痰，又看許橙一眼，“我又不是半大小子，能幹這種事？”

    “你？”

    許橙氣急了，平時那麽能罵的嘴一句話罵不出來，隻想上去揍他。

    “誰知道你們兄妹倆平時怎麽相處啊？我才來幾天啊？就往我身上潑髒水。”

    許糯終於知道被氣得渾身發抖的感覺是什麽樣了，她看著趙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恨他不能當場死在自己眼前。

    許橙的拳頭還沒到，李晴的巴掌先扇出了聲。

    “趙德，你他媽的別逼我。”

    李晴瞪著趙德，像是一頭母狼。

    “真不是我！”他還在嘴硬。

    許糯伸手指著門，“滾出去，現在就滾。”

    她幾乎是喊出來，喊完之後客廳頓時安靜了。

    李晴抹了一把眼淚，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哭了，“搬，明天就走。”

    許橙掙脫李晴的手，怒道“現在！立刻馬上讓他滾！還是說你舍不得？”

    “這麽晚了，你讓我——”

    許橙幾乎要被氣笑了，“這麽晚了？我他媽的還得等明早吃頓飯再讓他走嗎？你他媽的要是舍不得，你就和他一起滾！”

    趙德冷笑了一聲，在李晴耳邊嘟囔了兩句，李晴臉色一變，轉頭看著他。他拽起李晴的手，李晴沒甩開。

    “艸，不就是一個破房子嘛？我還不願呆了呢！”

    許糯看著李晴，但是李晴不敢看她，許糯一瞬間就明白了。

    真傷人心。

    許橙點點頭，連說了三個好字，衝進臥室，把他們帶回來的行李箱拎出來扔到了門外。

    “抓緊滾，別髒了我家的地。”

    廚房裏的抽油煙機還在響，但沒人去管它。一牆之隔，李晴和趙德在收拾東西，許橙一邊監工一邊在罵。許橙像個戰鬥機一樣，如果放在平常，她肯定要在心裏盛讚一句自己哥哥的詞匯量。但是現在她的心像是空了一樣，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麽。

    許糯窩在許橙的小床上發呆。

    當初分房間的時候，許橙把大的讓給她，他自己這屋還是倆人小時候一起住的上下鋪，像是學校寢室一樣。

    她抱著被子有點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眼睛幹澀的難受，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要瞎了。看了髒東西，肯定是要瞎了。

    許糯想起來自己小學的時候被男孩子揪辮子，手勁兒極大，許橙教訓了對方幾次，李晴也找了老師，但是對方就是死性不改，她有一段時間簡直不想上學了。許翔知道了以後，放學接她的時候把那個男生堵在校門口，讓他大聲道歉，不道歉就不讓他走，然後還給了她錢讓她去買糖。

    許翔以為自己沒看見，但是她看見了。

    自己一貫脾氣極好的老爸，一邊給男生整理著衣服，一邊嚇唬著人家，“你要是再揪我姑娘辮子，我就把你腦袋揪掉。”

    她當時還笑了呢，她有點不相信那樣的話，但是從那以後確實沒有人再敢揪過她的辮子。

    嘖，要是我爸在就好了，肯定不會讓我這麽受欺負。

    要是他在，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許糯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真的很想他。

    擦了擦眼淚，心裏告訴自己別想了，抬頭看向窗外想轉移注意力。今天又下了大雪，幾乎和元旦那天一樣大，於是韋伊指著郝可欣讓她道歉的那一幕就出現在了腦海裏。

    這個瞬間，她也很想韋伊。

    韋伊現在應該睡了。

    想了想，許糯還是摸出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

    【有點想你，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發完就扣下了手機，沒看見對麵秒回的你等我一下。

    許糯揉了揉眼睛，倚在床腳，客廳傳來關門的聲音，李晴她們走了。

    “滾了，這會兒幹淨了。”許橙推門進來坐在許糯的身旁，像是不敢看她，他知道她哭過。

    許橙其實也不太會安慰人，尤其是安慰和他平日裏摔摔打打慣了的許糯，太親密了，所以安慰都顯得有些客套。他撓了撓頭，從枕頭底下掏出來錢包，抽出來五百塊錢遞給許糯。

    “今年的壓歲錢，提前給你，多給你點，想吃點就吃點啥。”

    許糯嗤笑了一聲，“這話說的，感覺我像是命不久矣一樣。”伸手接過錢，抽出來兩張遞回去，“這是我給你的壓歲錢。”

    她倆年年互給紅包，今年算她賺了。

    許橙翻了個白眼，沒接。

    許糯把腳伸直，剛好貼到了許橙的腿上，她手腳冰涼，放在平時許橙早就嚷開了，不讓她貼過來。現在沒說話，還拿被子給她蓋了蓋。

    “哥，我有點想爸了。”

    許橙微微垂下了頭，他和她一樣都有是濃厚的睫毛，他的甚至還要更長一些，燈光一照就在眼窩打下一小片陰影。

    “想他幹嘛，我才不想他。”

    許糯沒心情笑他嘴硬，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眼淚又憋了回去，憋得她頭都開始疼了。

    手機忽然開始震動，許糯接起來，聽見韋伊微啞的聲音伴著風聲從手機裏傳來。

    “乖乖，下樓。”

    許糯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十二點半了，後半夜了。

    趿拉上拖鞋，跑到陽台往下看，停著一輛越野，旁邊影影綽綽站著個人，像是看見她了，打開手機手電筒對著她揮了揮。

    看清韋伊臉的那一瞬間，感覺像是喝了一杯苦藥後終於迎來了一塊糖。

    許糯套上羽絨服就往下跑，許橙在後麵問“怎麽了？”，她也沒來得及回答。

    北方冬天的深夜不給任何人臉麵，再加上風雪，站在外麵的每一秒都是在孤勇的迎接著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許糯一出單元門，就被冷風嗆的直咳嗽。

    一年裏排得上號的冷天，李晴就這麽走了，韋伊就這麽來了。

    韋伊伸手抱住她，“你說想我，我就來了。”

    他高高興興的。

    低頭看見許糯像是剛哭過，微微皺起來眉，“怎麽了？”

    許糯深吸了一口氣，隨意道“沒怎麽，和我媽吵架來著。”

    韋伊剛想說什麽，就聽見一聲暴喝“幹嘛呢！”

    -

    三個人坐在車裏，氣氛有些尷尬，畢竟剛才倆人差點打起來，許糯硬給撕開的。

    許橙覺得自己今天晚上真要殺紅眼了，一個兩個都不讓他省心。

    “你倆什麽時候在一起的？許糯！你竟然背著我早戀！你怎麽答應我的，你是不是說你二十之前不談戀愛！”

    韋伊皺眉看著許橙，在心裏不斷重複，這個不能打，這個不能打。

    “深更半夜，摟摟抱抱的，你是不是當我瞎啊！”許橙痛心疾首，說完許糯，又轉頭看著韋伊“你這是誘拐你知道嗎？你這是詐騙！你不要臉！”

    韋伊感覺自己頭上的青筋開始跳了。

    許糯一把捂著許橙的嘴，尷尬的笑了兩下，“嗯，他心情不太好。”

    許橙薅下來許糯的手，繼續嚷“你捂我嘴幹嘛！還不讓我說了！你當初怎麽跟我保證的，是不是說二十歲之前談戀愛你就是烏龜王八蛋！真想不到，王八蛋就在我身邊！”

    韋伊有些古怪的看了許糯一眼，許糯尷尬的腳趾抓地，小聲反駁“我沒有！”

    “什麽你沒有，石郎都能作證，你當時怎麽說的，是不是說你倆沒關係。我怎麽就信了你呢，果然叛逆期的孩子太難管了。”

    許糯急的想捂許橙的嘴，結果被許橙抓住了手，牽製住不能動了。

    許橙瞪著眼睛持續輸出，“你耽誤我妹學習你知不知道，我妹高三了和你這種混子不一樣。我不同意！立刻馬上，分手！”

    隻聽韋伊嗤笑一聲，“我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到你這個妖怪來反對？”

    “……”

    許糯點點頭，很好，今晚真是個難眠之夜。

    許橙被陰陽的愣了兩秒，“你說誰是妖怪呢？”

    說著，就撲過去要掐韋伊脖子，韋伊自然也不罷休，倆人隔著車座就要打起來。

    許糯忍無可忍，大喊一聲，“你們不要打了。”

    喊完覺得有點奇怪，但好歹倆人都鬆手了。

    “大家都冷靜一下，許橙，這個是我男朋友。韋伊，這個是我哥。”許糯腦子一團亂麻，當著倆人的麵重新介紹了一下，頓了頓，“目前就是這個情況，有人有意見嘛？”

    許橙難以置信的，用宛若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看著自己妹妹，“我剛才說半天，我說什麽了？我有意見。”

    韋伊張了張嘴，像是要說話，許糯急忙打了個中止的手勢。

    她哥可不如她抗氣，再陰陽一句，許橙能跟她罵一晚上人。

    “有意見可以保留，現在都回家睡覺。”

    “你這是什麽意思？”許橙瞪著她。

    但許糯也不解釋，打開車門，就把許橙往外推。許橙邊被推還邊說著，“你這像話嗎？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推我幹嘛？你——”

    韋伊看著許糯給自己打眼色，忽然有點想笑，用口型說了一句，“明早來接你。”

    許糯好不容易把許橙推到樓道裏，看見韋伊的口型急忙點點頭，有些慶幸許橙沒看見，要不然肯定又要炸了。

    當然了，沒聽見她也沒好過，許橙坐在她床頭翻來覆去講道理講到了淩晨兩點，細數從古到今愛情讓人不幸的例子，她都不知道許橙竟然知道這麽故事。

    不過也好，這麽一頓鬧，她也沒心情想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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