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武試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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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傾碧和闕晗日一路走來,&bsp&bsp其實並沒有和詩千改斷了聯係。

    離開前,他們用靈犀玉牌加上了道友,每日互報平安。而走出淪陷的鬼域,&bsp&bsp周圍的景象逐漸變得繁華起來。

    尤其是到了國都,&bsp&bsp二人才發現其實現在幻境裏根本不是秋天,&bsp&bsp而是春日。

    皇都雖然也有身穿甲胄的士兵走來走去,&bsp&bsp護衛森嚴,&bsp&bsp但街道整潔,花團錦簇,空氣裏充滿著牡丹的香氣。

    與落平就像兩個世界。

    薛傾碧不由沉默了下來。

    穿過鬼域、折損了三個隊友的時候她都沒有動搖,可看到這一幕她卻動搖了起來,這些世家怎麽還能安逸得下去?

    她以為他們不援助落平是因為天下淪陷大半、自己也左支右絀……可看這狀態,不像啊?

    闕晗日也有點傻眼,薛傾碧抬頭看著高高的城牆,道“這個皇城是參照天魔之亂前的皇城建造的。”

    其他建築都是唐風,&bsp&bsp唯獨皇城是大雅早年的風格,&bsp&bsp一下子就讓人有了代入感。其暗喻——不,簡直是明示了——的意思讓她感到抵觸。

    闕晗日猶豫了一下,道“先按照原計劃行事。”

    二人行動迅速,開始摸索皇城內的除妖師世家。

    能做除妖師的都不是普通人,何況他們一行人雖有些風塵仆仆,但氣質與服飾明顯是高門出身。沒遭遇什麽阻礙,&bsp&bsp很快就被引到了一戶世家內——巧得很,&bsp&bsp就是那支穿雲箭的老虎世家。

    其庭院雅致,&bsp&bsp仆役如雲,&bsp&bsp宛如世外桃源。

    同伴們在外等候,&bsp&bsp隻讓二人進去了。薛傾碧環視一圈,&bsp&bsp眉心又蹙了起來,她不太能適應這個幻境裏居然還有家仆,現實的大雅早就是簽契書了。

    二人等了好久,都沒有聽到動靜。薛傾碧不耐煩了,拉起闕晗日,朝著主宅就闖過去,引起驚呼聲一片。

    她徑直到了花廳,卻猝然頓住,聽到了裏麵的對話聲

    “不知道哪個小地方世家來的……”

    “……救落平,落平不就有幾個礦嗎?不值當啊。”

    這些人似乎是在喝酒,對話混雜著觥籌交錯之音。

    “哎,也不曉得體諒一下我們。保住南麵就已經很困難了好不好!”

    “連字都不識幾個的泥腿子,有什麽必要去救?”

    薛傾碧聽得冒鬼火,一把打開了門“荒謬!”

    什麽不識字就不要救?這之間有什麽因果關聯?而且哪有不識字,明明所有人都要一起上書院……

    她一頓,忽然想起,在天魔之亂前的確是沒有書院的,那時候的百姓真的沒有機會識字。

    正是因為天魔之亂讓大家發現修士太少,所以才痛定思痛,拋棄了這些觀念。

    門內一片酒氣,闕晗日掩住了鼻子。為首的那個除妖師看見了二人,大驚“哎!你們怎麽闖進來了!”

    另一側的赤腳除妖師已經醉醺醺了,沒注意到情況,還在抱怨“國師和陸將軍就是瘋了,才會主動去陷在那個鬼地方!留在皇城保護我們多好……啊!!”

    薛傾碧忍不住了,直接一鞭子抽了過去“你胡說!”

    闕晗日“?薛道友等等!”

    赤腳男痛叫一聲,酒醒了,坐在地上哆嗦著以手指她“你是哪來的村婦?!快來人,給我攔住她!!”

    薛傾碧“我是你姥姥!”

    她心想就算要論出身,她堂堂大雅長公主,這人又算得什麽天潢貴胄?她胸膛起伏,又上去幾鞭子,帶起一片慘叫連連,闕晗日都沒攔住。

    “扣分我也認了!我就是要抽死這些王八蛋!”

    薛傾碧被按住雙手還猶在掙紮,闕晗冷汗淋漓“不,不是扣分,是我們可能會回不去落平!”

    他話音剛落,外麵的守衛就衝了進來,刀兵鋒利,將二人團團圍住。

    那除妖師捂著肚子,也氣得哆嗦了“給我、給我把他們拿下!”

    ……

    落平。

    詩千改倚在新鮮出爐的靈器上,拿著圖紙,感覺到了一絲頭痛。

    闕晗日說的,好像也是對的。以考生現有的水平,哪怕把前三甲都算上,也做不出什麽驚豔眾人的靈器。

    這些圖紙裏的不足很多,縫縫補補,最後隻有四成能用。按照最好鑄造的情況,再把這邊的除妖師戰鬥力全算上,並假設二次鬼潮隻按照常規增加三成的破壞力進行模擬,兩邊才能堪堪齊平。

    就是這個齊平讓她糾結無比,犯了火力不足恐懼症。

    難道一點意外都不發生嗎?

    考官組設計的難道就是剛剛好?這不能吧。

    要不要把金鴉書用上?祈禱增加戰鬥力什麽的……可是增幅怎麽確定呢?

    她拿出靈犀玉牌,簡單講述了一下狀況,並道【綜上所述,我認為你們最好立刻回來。】

    增加兩個人,戰鬥力應該能彌補一些吧。

    ……

    這七日裏又有幾次小型的鬼潮,落平城裏剩下的考生心理壓力逐漸變大。連夜九陽都在晚上彈琴宣泄,更別提其他人了。

    “我受不了這鬼試煉了,我想回家!”

    客房內,詹子軒來回踱步,“前二甲都走掉兩個了,就剩那個詩千改,她的法子怎麽可能有勝算?!”

    他沒有跟著薛、闕二人,一是自己膽小,二是薛傾碧也不讓他跟。被留在落平城裏時,他還以為能劃水到試煉結束,誰知道天天被詩千改安排著測試靈器!比文試還要累!

    詹子軒拿著刀在自己腕上比劃,又下不去手——就算不是真死,那也是真疼啊!

    何文宣“你就這樣出去,難道甘心?那碧影公主如此辱你,到時候你結束了回老家,她照樣進琅嬛。你就不想報複她?”

    詹子軒煩躁道“那你有什麽高見?”

    何文宣停了停,道“落平城破,她們就都失敗了。”

    反正他二人在試煉裏什麽貢獻都沒有,眼看隻能滾回皖州。臨走前拉個墊背的,也算不虧。還是一次性拉下前三甲呢!

    天知道,他堅持到現在就是想看詩千改吃苦頭,結果什麽都沒看成。

    詹子軒被他說得意動,但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我們兩個?讓落平城破?”

    詩千改都沒給他倆安排守城任務,想做手腳也做不了啊。

    何文宣很自信的樣子,道“我們不行,但可以依靠別的東西。你忘了?這個幻境世界還有妖。”

    幻境外。

    “……這兩個人,是不是以為我們不會看九頁書?”

    銀天嘴角抽了抽,雖說考生裏也有偷奸耍滑的,但爛成這樣的還是少見。難道被前輩討厭是有什麽好處嗎?

    嚴理繁厭煩道“兩個自以為是的蠢貨!就算他們成功讓落平城破,該記的分也已經記上了。前三甲還是遙遙領先。”

    這二人什麽力都沒出,實在小看了這次試煉的難度,還以為最後拚的是誰守住城呢。

    可事實上,又經曆了幾小波鬼潮後,到現在剩下的考生已經不足兩千個了;還沒被收歸的九頁書,隻剩二百零一頁。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又有一張熄滅,幾個考生被彈出。

    簡升白心中歎息,他們設計這個故事的時候就已預料到了結果不會很好看。

    ……在曆史上,這座城也沒有守住。

    他們給考生降低了很多難度,增添了助力,但現在看來,要湊齊全部條件還是太難了。

    這二百頁裏,有一大半人數根本不夠;其次的問題則是與百裏荼一方不同心,沒有得到金鴉書,少了很大助力;最後隻有寥寥幾組看起來還有希望,但都像詩、薛、闕三人一樣起了分歧——這三人好歹還聯係著呢,有些內訌嚴重的已經勢如水火。

    從第一大組兵分兩路那裏開始,他的心就沉了下去,因為他們設計的成功條件之一就是至少有二十人在落平城,但是現在詩千改身邊隻有十五人。

    而在考官們的預計之中,那三次金鴉書的靈技,必須要用在大陣、靈器和增加自身武力上,缺一不可。

    “還沒有定論,且再看看。”

    出乎意料的,這次是施明夷說了這句話。

    幻境中,又過去了一日。

    皇城外。

    “還有追兵嗎??”

    “沒有了沒有了,咱們逃出來了!”

    “累死我了,這些狗日的世家,追我們倒是有力氣!”

    薛傾碧大鬧了一通世家,奔逃了一日一夜,一行人險險脫身,還浪費了一張金鴉書,捏了傳送靈技。

    幾人站在路上,被經過的馬蹄子揚了一臉的土,都有些心灰意冷,還覺得這七天奔波簡直是傻瓜。

    “還去找別的世家嗎?”闕晗日靜了一會兒,道。

    薛傾碧沒有回答,攥緊了手裏的靈犀玉牌。

    其實如果能說服的話,受點氣也沒什麽。

    但是昨天那老虎紋世家私下裏的話……其實點出了核心所在利益。

    救落平城,對於世家來說是一大筆賠本買賣。

    幾人都不是真傻,走了這麽一通也意識到了核心問題。他們一腔熱血要救人,在乎的是人命本身,可是,門閥不在乎。

    那一萬人在他們眼中還沒有落平底下的熔金礦重要,而就算是熔金礦,那邊的數量也不足以打動世家。

    這與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不符。他們自己就是世家出身的,從小聽到的都是“民為重”,誰能想到這個以天魔之亂前的大雅為藍本的幻境裏,世家如此冷血?!

    薛傾碧的思維發散了更多,為什麽琅嬛玄春闈要這樣設計幻境?

    每年武試內容都會在天下流傳,被百姓們津津樂道,此次還出動了飛聚九頁書……如此鄭重其事。

    大雅人很快就要議論噢?原來天魔之亂期間還發生過這樣不光彩的事,世家們拋棄了一個小城?

    三大門派玄春闈的試煉內容,會提前遞交給文昌仙閣。也就是說,上層都清楚並默許了這些內容。

    文昌仙閣,又可以稱為內閣,其代替皇帝行決策,是大雅的權力巔峰。其中的成員有散修,有各大門派的弟子,也有凡人——若按照出生時的背景來劃分,早年以世家為多數,但近年寒門愈來愈多了。

    薛傾碧仿佛透過這場幻境,看到了一些世家和寒門的博弈。她先前隻是聽說兩派會吵架,現在卻親眼窺探到了交鋒。

    推理出了這些,其實已經可以說明,曆史上發生過的這件事結局並不美好,否則為什麽世家一直要掩蓋呢?

    薛傾碧忽然覺得背後發冷,甚至對自己的身份生出了一些惡心感。

    有一就有二,類似的事在過往絕不止一件。

    闕晗日沉默片晌,道“那我們和詩道友說吧。”

    現在及時聯係,還能加入守城。

    薛傾碧低著頭,整個人都低落了。她咬了下嘴唇,用靈犀玉牌發過去一句【我輸了。】

    一行人都垮著臉,飛速往回走。但途徑到來時的一個河口時卻都齊齊變了神色。

    “鬼潮怎麽擴散了?!”

    隻見原本是藍色的天際,已經染上了黑色,裏麵仿佛有妖魔桀桀而笑。

    落平城裏的時間飛逝,又六天過去了。

    “轟隆!——”

    詩千改被熟悉的風雨雷點聲吵醒了,她看了眼黑如鍋底的窗外鬼潮如約降臨。

    前天開始,她就聯係不上小公主和闕少主了,心中不詳的預感愈來愈得到印證。

    可惡,考官們果然又要刁難她們!

    她冒雨跑到了城牆,百裏荼早已站在了那裏。

    詩千改按照慣例清點人數,果然像預料那樣發現少了兩個人,隨口問“何文宣和詹子軒呢?”

    “我、我早上看見他倆出城,往後山去了!”

    何芷芷弱弱道。她還與二人起了衝突……這還是她第一次敢正麵罵何文宣,雖然沒成功。

    後山,就是她們來時的妖林。

    詩千改皺了下眉,但現在也沒空多管兩個廢物,擺擺手道,“讓他倆自己去作死。”

    這第二次鬼潮比第一次更恐怖駭人,肢體和鬼麵都清楚了不少,那種似人非人的感覺異常令人毛骨悚然。

    除此之外,鬼霧中多了些隱隱綽綽的、透明的東西,呈現模糊的人形,呆呆地黏在一起,看起來不像有殺傷力的樣子,隻是被裹挾著前進。

    詩千改“……這些是什麽?”

    看起來好像一個個塑料袋子。

    她回憶了一下,第一次鬼潮裏似乎也有,但是沒有這麽多。

    百裏荼凝望著它們,眼神有幾分哀傷。她道“這是還沒有被完全汙染的人的魂魄。”

    詩千改一怔。

    魂魄……?

    她更仔細地觀察,從那些人形裏觀察到了服裝的輪廓,最多的是士兵,其次才是普通百姓,還有少數是除妖師——除妖師的魂魄似乎更清晰一點。

    這個世界,連同現實世界,都是沒有“輪回轉世”一說的,但是卻有“靈智”與“魂魄”存在。一般而言,人死後魂魄歸入天地,分解為靈氣,無法停留太久。

    隻有一種可能,會使得魂魄停留的時間變長——那就是被魔氣汙染之後。魂魄對於天魔也是一種無上的美味,天魔會慢慢侵蝕魂魄,將它們消化。

    這個過程裏,死者依舊可能有意識殘存,與天魔進行拉鋸戰。

    生前意誌越強大的人,拉鋸的時間就會越長,這也是為什麽鬼霧裏士兵魂魄最多的緣故。但是隻憑鬼魂,依舊無法抵抗天魔。

    “計劃有變。”百裏荼沉沉道,“這些天鬼潮必然又吞噬了某個地區,才會有這麽多新的魂魄。它們的實力增強了。”

    考生們的臉都白了,心中鞭撻考官。

    陸將軍無聲地站在城牆上,頭盔下的雙眼注視著不知處。詩千改心想,那些魂魄裏是否也有他的同袍?

    在推測出這個幻境極有可能是由曆史魔改而來的之後,詩千改就無法把它當成單純的故事看待了。

    這也許都是曾經真實發生的一幕幕。

    鬼霧如潮水一般湧向落平城,與加固後的防禦陣相撞!

    “嗡——”

    靈器與陣法一個接一個啟動,靈光激射,所到之處黑灰飛揚。鬼霧卻沒有變少,簡直像無窮無盡似的,所有的光線都被吞沒了,隻有靠陣法的光才能看清四周。

    不過三分鍾,詩千改就開始內心鞭屍考官——這豈止是增強了三成?分明有一倍!

    鬼潮向先前陣破過的地方合力攻擊,開場十分鍾,那處陣法就開始龜裂。這一次甚至不是小口子,而是直接被衝垮了一個直徑十米的圓!

    陣法碎片嘩啦嘩啦往下掉,邊緣還在不斷碎裂,突然,有守衛喊道“那是什麽?!”

    “妖?……妖林?!”

    隻見落平城後方湧現出了無數黑紅二色的樹藤,它們瘋狂地蔓延,衝破黑霧,好似一場奔流的瀑布。矮胖墩崩潰道“這他媽??這是什麽地獄試煉!”

    除妖師們嘶聲道“防衛!快防衛!!”

    但前有狼後有虎,哪裏還有多餘的人手能夠防衛?眼看著妖藤就要卷上城牆,眾人已經心生絕望。

    可下一刻,意外發生了。

    樹藤們竟然沒有毀壞城牆、大肆捕獵,相反,它們向天空伸去,交織成了一張彌天大網,企圖補上防護陣的缺漏!

    眾人都驚呆了。

    妖力的氣息在城中彌漫,它們與靈力的防護罩相衝,靠近就會被灼傷,血色的部分轉眼就被點燃,化為焦黑劈裏啪啦地掉了下來,可後方的樹藤依舊義無反顧地繼續補住破損的防護陣。

    鬼氣與妖氣沒有交集,無法交融,但這也意味著鬼潮真的可以被妖力防在外頭!

    矮胖墩大張著嘴巴,好半天才回過神“我的天……這是怎麽回事?!”

    詩千改心念電轉,妖林是一種低級的植物妖,沒有靈智做出如此“大義凜然”的舉動——是背後有別的大妖在操控!

    她幾乎與百裏荼同時看向了妖林的中心位置,百裏荼瞳孔緊縮,詩千改能感受到她身上刹那奔湧而出的情緒。

    隻見那無數的血色樹根之中,站著一個高挑的黑袍人。

    那人是男子身形,看不清麵容。狂風吹過他的衣擺,兜帽下有什麽白色毛茸茸的東西露了出來,很快又隱沒在了黑袍當中。

    百裏荼死死握住了刀柄,黑袍人似乎與她遙遙對視了一眼,便又轉過了頭。血藤將他的身形遮蔽。

    這一眼仿佛已經將所有話說盡,百裏荼手背的青筋緩緩平複下去,所有的微表情消失,又是那個淵渟嶽峙的國師了。

    她道“配合妖物,縮小陣法!”

    矮胖墩一句“我草”就掛在舌尖,硬是咽了回去,臉憋得通紅,眾除妖師也想到了什麽,表情空白,被百裏荼一嗓子喊得回了神,“是……是!大家一起配合!”

    詩千改想到了妖林外的那支箭,現在,她知道那是誰留下的了。

    並不是什麽收到警告的世家子弟,而是有一隻妖從某世家處劫來了這支箭,看到了上麵的字句,決定前往落平。

    那麽,考官組設定這個線索的時候……有沒有想到現在這一幕?

    像飛聚九頁書這樣的天級寶物,很多時候都可以說是“有靈”的,它幻境中的人物就好比人工智能,有自己的運行規則。

    血藤為落平城爭取了時間,百裏荼得以應對,調整陣法的複雜符文。

    士兵們緊急吆喝百姓們向城中心去,金色的大陣縮小,壁虎斷尾般舍棄了那處缺口,將剩下的人們包裹!

    “那是阿煢、不是,林兔?!”

    秦圓道驚異道,簡升白比她更震驚。

    ——考官組設定這個線索的時候,有沒有想到現在這一幕?

    答案是沒有。

    這個人物,竟然是被詹子軒和何文宣觸發的!

    因為詩千改的結局沒有寫林兔對百裏荼到底是什麽態度,所以他們把林兔私心設計為成了大妖存活下來後,就沒有安排他的任何劇情。

    他仿佛自己也對百裏荼觀感很複雜,這十來天一直在妖林裏望著落平城。

    在其餘的所有幻境裏,考生們帶走他留下的箭矢後就都離開了,鬼物都對付不過來,哪個還想不開去招惹妖林?

    偏偏何文宣這個腦子有病的,想反利用妖林去對付落平城。

    林兔發現了。

    林兔坐不住了。

    兩個考生被他殺死在當場,然後他就駕馭著妖林去了落平!

    隻有這一張九頁書裏出現了這個變數。

    “……”

    眾人無話可說。銀天道“……這難道就是天意?”

    天級的寶物,所演化的幻境與一個真實的小世界也沒差別了。

    自從第二次鬼潮爆發,那剩下的二百張九頁書就以一種讓人眼花的速度飛速熄滅,轉瞬就隻剩下一百張,而後不斷減半再減半。

    銀天的話音落下,隻剩下十張了。

    有林兔出手,落平城能不能保住?

    簡升白握緊了手,心幾乎跳出胸腔,他看著畫麵,心裏還殘留著渺茫的希望其實薛傾碧和闕晗日雖然聯係不上詩千改了,但二人還在頑強地向落平城靠近。這支出去的分隊隻剩他們兩個人了,能趕得上嗎?

    考鍾撞響,敲出節律——

    還有二十分鍾,這個幻境的故事就結束了。

    十張、九張……書頁還剩三張的時候,陷在鬼潮裏的薛傾碧和闕晗日漸漸失去了靈力。

    薛傾碧最後用了一次金鴉書,但沒有傳送成功。二人相繼被彈出了幻境。

    簡升白的心再次咯噔一下。

    兩張。

    隨後一張。

    ——現在前三甲,隻剩下詩千改了。

    她站在金色大陣下,四周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滔天鬼霧。

    “鐺——”

    哪裏來的鍾聲?

    詩千改疲憊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眯眼看去,隻見黑暗的天空裏浮現出一枚考鍾,上麵的西洋煉金指針顯露出倒計時十分鍾。

    “……要結束了嗎?”

    夜九陽的手指已經被琴弦割得鮮血淋漓,混著雨水往下滴,賀雪也麵色格外蒼白。

    防護陣已經縮到不能再小了,而眾考生的靈力也已經枯竭,剩餘的全填進了大陣中。

    在場唯一還留著點靈力的是詩千改,她還記掛著金鴉書,可實在是此地沒有任何東西讓她施展想象力,風、水、木、火……都對鬼物不起作用。

    如果再不行,她也就隻好去撐陣法了。

    百裏荼輕聲道“大陣還能再支撐半刻鍾多一點。”

    那也就是七多分鍾,如果她的靈力填進去,應該能再多半分鍾——還是來不及撐到試煉結束。詩千改嘴唇繃成一條直線,脊背酸痛但不願意彎下。

    怎麽辦?還有什麽辦法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黑暗依舊濃稠得像水一樣。哪怕有金光照耀,她們也已經看不見城牆了。所有人包括林兔都龜縮在城中央,一旦陣破,就隻有以命相抵。

    無數鬼物隔著大陣從詩千改麵前掠過,仿佛在咯咯嘲笑她。

    那些透明的魂魄麵貌模糊,就像一支來自幽冥的亡靈之軍,其中還有剛剛新增的落平死者。即便到這時,它們也沒有停止抗爭,可卻太過弱小。

    ……亡靈之軍。

    詩千改猛然起了一個念頭,心髒劇烈跳動起來。

    曆史上的皇城是如何守住的?是萬萬百姓齊聲念誦了一位大能身隕前的絕命詞,喚醒了文氣……

    落平沒有萬萬百姓,也沒有文氣,惟有如海的亡魂。

    詩千改心道,我不甘心。

    她不要累積分數拿了第一卻輸了落平城,她要贏。她想徹徹底底地贏!

    “一個人,從觸碰到鬼物開始、到徹底肉身死去,需要多久?”

    詩千改問道。

    百裏荼驚異於她的問題,但還是回答了“半柱香不到。”

    那就是大約三分鍾……

    足夠了。

    詩千改拿出金鴉書,她站在狂風驟雨之中,袖袍與烏發飛舞,提筆寫下一行詩句!

    那筆走龍蛇的字逐漸泛出金光,是靈技結合此刻的事態成型,靈光大盛。

    雨滴打在金鴉書的紙頁上,卻沒有暈染字跡——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金鴉書被狂風撕裂,無數金色的碎片如同蝴蝶一樣飛舞向漫天的鬼霧。金光穿透了那萬萬眾透明的亡魂,詩千改在百裏荼震驚的目光中走出了防護陣的範圍,冰冷的鬼潮將她淹沒。

    這是一首絕命詞,她自己首先就要達成第一句。詩千改仰頭,看見亡魂們的身形因靈技而凝實,一個、兩個、十個……上萬個。

    血色旌旗翻卷,獵獵作響,猶如從鬼霧內部點燃了一把燎原烈火!

    刹那間刀劍齊鳴,天地震顫。金戈鐵馬的亡靈之軍自幽冥浮現,怒吼聲傳遍天際。

    “什麽……!?”矮胖墩驚呆了,眾考生心跳如鼓,隻想尖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是什麽詩,那是誰的詩?!

    靈技達成了……它被九頁書判定祈願成功了!

    “鐺——”

    考鍾撞響,詩千改攀上城牆,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飛速地流逝,無比真實的死亡感受接近了她,仿佛有足音輕叩黃泉台。

    “鐺——”

    時間飛速流逝,亡魂們與鬼物搏鬥廝殺,它們在戰鬥!天際的黑霧在飛速消退,雨勢減弱。

    短短幾分鍾,局勢就已經完全逆轉——天外的魔物,如何能承擔數十萬人的憤怒!

    幻境即將崩塌,四下傳來如琉璃玉碎般的聲音。

    詩千改心中的時間倒數到最後一秒,黑霧徹底被驅逐。萬丈光芒湧入,她意識抽離,看到了幻境之中陽光穿透烏雲——

    “呼啦——”

    這最後一張九頁書也被收攏進了書冊裏,武試徹底結束了。

    然而室內寂靜如死,諸位大能的視線還是凝在那頁紙消失的地方,殘餘的震撼感還在空氣中繚繞,簡升白甚至心髒發麻,戰栗感一層層地湧上。

    在最後半刻鍾,薛傾碧、闕晗日全都趕不到的情況下,她竟想到了利用魂魄,以身化鬼,力挽狂瀾!

    他們在設置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未曾想到會看一場如此驚心動魄的絕地反擊。

    上溯曆數幾百年,都絕無僅有!

    銀天抽了下鼻子,眼眶有一瞬間發熱,那情緒的太強,她幾乎忘記這隻是一場試煉。

    她急需轉移話題,喃喃道“那句詩……是誰寫的?九頁書說,那丫頭借用了意象……”

    九頁書證下不存在冒名頂替文字的可能性,而且詩千改沒有想過要隱瞞。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能寫出這樣的詩,為何在修界籍籍無名?

    “算了。”秦圓道輕呼一口氣,也回過神來,“這丫頭秘密很多,我們不用追究……”

    她抬頭想和簡升白說話,卻意外看到上首的施明夷不見了蹤影。

    ……

    考生室。

    詩千改一醒來,就看到了站在她麵前的白衣男人。他一開口,不遠處的薛傾碧和闕晗日都瞪大了眼睛。

    “……你想收我為親傳弟子?”詩千改的情緒還沉浸在幻境裏,說話有點慢。

    她反應了一秒,才幹脆利落道,“抱歉,我拒絕。”

    施明夷動作一頓,眼中閃過錯愕。舞,提筆寫下一行詩句!

    那筆走龍蛇的字逐漸泛出金光,是靈技結合此刻的事態成型,靈光大盛。

    雨滴打在金鴉書的紙頁上,卻沒有暈染字跡——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金鴉書被狂風撕裂,無數金色的碎片如同蝴蝶一樣飛舞向漫天的鬼霧。金光穿透了那萬萬眾透明的亡魂,詩千改在百裏荼震驚的目光中走出了防護陣的範圍,冰冷的鬼潮將她淹沒。

    這是一首絕命詞,她自己首先就要達成第一句。詩千改仰頭,看見亡魂們的身形因靈技而凝實,一個、兩個、十個……上萬個。

    血色旌旗翻卷,獵獵作響,猶如從鬼霧內部點燃了一把燎原烈火!

    刹那間刀劍齊鳴,天地震顫。金戈鐵馬的亡靈之軍自幽冥浮現,怒吼聲傳遍天際。

    “什麽……!?”矮胖墩驚呆了,眾考生心跳如鼓,隻想尖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是什麽詩,那是誰的詩?!

    靈技達成了……它被九頁書判定祈願成功了!

    “鐺——”

    考鍾撞響,詩千改攀上城牆,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飛速地流逝,無比真實的死亡感受接近了她,仿佛有足音輕叩黃泉台。

    “鐺——”

    時間飛速流逝,亡魂們與鬼物搏鬥廝殺,它們在戰鬥!天際的黑霧在飛速消退,雨勢減弱。

    短短幾分鍾,局勢就已經完全逆轉——天外的魔物,如何能承擔數十萬人的憤怒!

    幻境即將崩塌,四下傳來如琉璃玉碎般的聲音。

    詩千改心中的時間倒數到最後一秒,黑霧徹底被驅逐。萬丈光芒湧入,她意識抽離,看到了幻境之中陽光穿透烏雲——

    “呼啦——”

    這最後一張九頁書也被收攏進了書冊裏,武試徹底結束了。

    然而室內寂靜如死,諸位大能的視線還是凝在那頁紙消失的地方,殘餘的震撼感還在空氣中繚繞,簡升白甚至心髒發麻,戰栗感一層層地湧上。

    在最後半刻鍾,薛傾碧、闕晗日全都趕不到的情況下,她竟想到了利用魂魄,以身化鬼,力挽狂瀾!

    他們在設置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未曾想到會看一場如此驚心動魄的絕地反擊。

    上溯曆數幾百年,都絕無僅有!

    銀天抽了下鼻子,眼眶有一瞬間發熱,那情緒的太強,她幾乎忘記這隻是一場試煉。

    她急需轉移話題,喃喃道“那句詩……是誰寫的?九頁書說,那丫頭借用了意象……”

    九頁書證下不存在冒名頂替文字的可能性,而且詩千改沒有想過要隱瞞。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能寫出這樣的詩,為何在修界籍籍無名?

    “算了。”秦圓道輕呼一口氣,也回過神來,“這丫頭秘密很多,我們不用追究……”

    她抬頭想和簡升白說話,卻意外看到上首的施明夷不見了蹤影。

    ……

    考生室。

    詩千改一醒來,就看到了站在她麵前的白衣男人。他一開口,不遠處的薛傾碧和闕晗日都瞪大了眼睛。

    “……你想收我為親傳弟子?”詩千改的情緒還沉浸在幻境裏,說話有點慢。

    她反應了一秒,才幹脆利落道,“抱歉,我拒絕。”

    施明夷動作一頓,眼中閃過錯愕。舞,提筆寫下一行詩句!

    那筆走龍蛇的字逐漸泛出金光,是靈技結合此刻的事態成型,靈光大盛。

    雨滴打在金鴉書的紙頁上,卻沒有暈染字跡——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金鴉書被狂風撕裂,無數金色的碎片如同蝴蝶一樣飛舞向漫天的鬼霧。金光穿透了那萬萬眾透明的亡魂,詩千改在百裏荼震驚的目光中走出了防護陣的範圍,冰冷的鬼潮將她淹沒。

    這是一首絕命詞,她自己首先就要達成第一句。詩千改仰頭,看見亡魂們的身形因靈技而凝實,一個、兩個、十個……上萬個。

    血色旌旗翻卷,獵獵作響,猶如從鬼霧內部點燃了一把燎原烈火!

    刹那間刀劍齊鳴,天地震顫。金戈鐵馬的亡靈之軍自幽冥浮現,怒吼聲傳遍天際。

    “什麽……!?”矮胖墩驚呆了,眾考生心跳如鼓,隻想尖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是什麽詩,那是誰的詩?!

    靈技達成了……它被九頁書判定祈願成功了!

    “鐺——”

    考鍾撞響,詩千改攀上城牆,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飛速地流逝,無比真實的死亡感受接近了她,仿佛有足音輕叩黃泉台。

    “鐺——”

    時間飛速流逝,亡魂們與鬼物搏鬥廝殺,它們在戰鬥!天際的黑霧在飛速消退,雨勢減弱。

    短短幾分鍾,局勢就已經完全逆轉——天外的魔物,如何能承擔數十萬人的憤怒!

    幻境即將崩塌,四下傳來如琉璃玉碎般的聲音。

    詩千改心中的時間倒數到最後一秒,黑霧徹底被驅逐。萬丈光芒湧入,她意識抽離,看到了幻境之中陽光穿透烏雲——

    “呼啦——”

    這最後一張九頁書也被收攏進了書冊裏,武試徹底結束了。

    然而室內寂靜如死,諸位大能的視線還是凝在那頁紙消失的地方,殘餘的震撼感還在空氣中繚繞,簡升白甚至心髒發麻,戰栗感一層層地湧上。

    在最後半刻鍾,薛傾碧、闕晗日全都趕不到的情況下,她竟想到了利用魂魄,以身化鬼,力挽狂瀾!

    他們在設置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未曾想到會看一場如此驚心動魄的絕地反擊。

    上溯曆數幾百年,都絕無僅有!

    銀天抽了下鼻子,眼眶有一瞬間發熱,那情緒的太強,她幾乎忘記這隻是一場試煉。

    她急需轉移話題,喃喃道“那句詩……是誰寫的?九頁書說,那丫頭借用了意象……”

    九頁書證下不存在冒名頂替文字的可能性,而且詩千改沒有想過要隱瞞。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能寫出這樣的詩,為何在修界籍籍無名?

    “算了。”秦圓道輕呼一口氣,也回過神來,“這丫頭秘密很多,我們不用追究……”

    她抬頭想和簡升白說話,卻意外看到上首的施明夷不見了蹤影。

    ……

    考生室。

    詩千改一醒來,就看到了站在她麵前的白衣男人。他一開口,不遠處的薛傾碧和闕晗日都瞪大了眼睛。

    “……你想收我為親傳弟子?”詩千改的情緒還沉浸在幻境裏,說話有點慢。

    她反應了一秒,才幹脆利落道,“抱歉,我拒絕。”

    施明夷動作一頓,眼中閃過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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