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溪側身昂著頭看了一眼陸錦川的麵色，眼底的黑色和大熊貓似的。

    這是一夜沒睡？

    怪不得。

    柳在溪到了所謂的小診所，程醫生已經在那裏了。

    “來，小溪，你給她把個脈，看下她怎麽回事。”

    柳在溪放下布包，看向程醫生對麵坐著一個女人，頭發裏冒出許多新長出來的白發，顯得麵色異常蒼白，兩眉中間是“川”字，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年齡瞧著隻有三十來歲。

    看她的麵向就知道，日子過得不但清苦，而且愁緒纏身。

    醫者父母心，她動了惻隱之心。

    不過這種人卻容易發瘋。

    “我不要她看，程醫生，我求求你了，再給我看看吧。”

    女人放聲大哭，把柳在溪和程醫生嚇了一大跳。

    “你怎麽了。”

    柳在溪彎腰看著痛哭流涕的中年女人，她的臉浮腫，臉色暗沉，看著就知曉平時勞累過度。

    女人捂著臉，瞟了一眼柳在溪，很是看不起她：“你誰啊你，管得著嗎？”

    “……”柳在溪呼出一口氣，讓自己心態保持平衡。

    第一天正式上班，碰到一個硬茬子，說話口氣活脫脫像是她欠了中年女人幾百萬。

    程醫生正在穿白色醫生服，已經看不出白，已經洗成黃色的，經過了無數的歲月的洗禮。

    “她叫柳在溪，以後也是我們診所的衛生員。”

    “程醫生，你是不是不管厄了，再不懷孕，俄男人就要把我休了。”

    “你的身子太虛了，身體受損，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好好養身體，你不養身子，拿什麽生孩子，孩子看到你的樣子，都不想來。”

    程醫生扣完最後一顆黑扣子，語氣裏透著濃濃的無奈，一個不配合的女人，憑啥生孩子。

    “我沒辦法啊，家裏窮，我不幹活，家裏沒飯吃啊。”

    程醫生知道她家裏情況，“你自己家情況自己不知道，好好養身子吧，多吃點好的。”

    說完轉身去取木箱子，上麵刻了一個“十”的標誌。

    “程醫生，你不能見死不救。”

    中年女人看到程醫生要走，心裏一慌，知道自己的態度惹惱人家：“我聽你的行嗎？”

    她問很小心，很輕，生怕自己聲音大，程醫生真的不在管她。

    那時她真的是欲哭無淚，求路無門。

    柳在溪站在旁邊觀察一下中年女人是臉色很不好，一般的人臉頰都有紅暈，她不但蒼白，一點點紅暈都沒有，而且嘴唇上烏黑的。

    “大姐，我給你把脈，看一下你的身體情況。”

    “我不要你看！”

    中年女人很固執，她眼瞅著程醫生，想讓他給自己看病。

    程醫生是生產隊多年的老醫生，小病都找他，除了生孩子，他沒辦法，所有疼對他都很信任！

    大病又能怎樣，要麽抗，要麽從山裏挖些草藥吃！

    他無奈的開口：“我不擅長婦科，以後柳在溪同誌就是負責生產所有女同誌的事，你們女同誌看病更方便。”

    男人給女人病，頭疼腦熱也就罷了，要是其他的，不說女人不接受，她家裏男人更不接受。

    中年女人鄙夷不屑的打量柳在溪，“你說她給我們看病？程醫生，你老眼昏花了吧，一個小丫頭，糊弄鬼啊！”

    “我不同意，她不行，你趁早換人，楊柳不是也要做衛生員，人家年紀比她大，肯定更好！”

    此刻正在家裏絞草的楊柳，不知道有人提自己，她要是知道肯定高興過頭。

    她吃完最後一根草，想到為了一個月八塊錢，她得跟著程醫生學醫術才行。柳在溪不就是跟在他身邊三年會點醫術。

    她認真點，以後生產隊的過就不用幹了，在診所等著病人上門，空閑時間，她還能抽空出去玩。

    她收拾收拾趕緊跑到診所，聽見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喜不自勝，沒上崗，有人讓自己看病。

    “洪金花就是小柳接生的，王秀芝你認得吧，她家大嫂，能懷孕也是她的功勞，據說佟書記的病也好了大半。”

    程醫生隨口這麽一說，中年女人眼睛一次次瞪大。

    她聽的重點是懷孕，她所求都是為了懷孕。

    “柳家的小王？那個王秀芝？”

    她忙問程醫生。

    不太相信柳在溪真的能治懷孕，渾濁的目光看到程醫生掉頭，確認他沒說謊，眼神突然點亮了。

    猶如在黑暗中有了一點燈光，不足以溫暖，卻也能讓她看到前方的一些光亮。

    “他大姑，你別相信柳在溪，不過碰巧罷了，你找她還不如找我給你看！”

    楊柳站在門口聽見屋裏說話的動靜，她聽出說話的人是誰了，是生了孩子總護不住的大姑子。

    中年女人眯著眼睛看向楊柳，咧嘴無聲一笑：“我還不知道你，能認得幾個字，我可不敢讓你看病！”

    一個啥都不懂的人，她不敢讓她看病，她這條老命，得活著給老楊家傳宗接代，不能命喪楊柳手。

    她要收回她的話。

    楊柳想在程醫生麵前留下好印象，讓自己留在診所，再去城裏培訓培訓，不就是衛生員了！

    不就是認藥，抓藥，能有多難。

    “程醫生，我是楊柳，我爸楊隊長已經把我的名字報上去了，今天我來報道！”

    “胡鬧！”

    程醫生看到楊柳，覺得頭疼，她這種人，不懂草藥，簡直拿人命開玩笑。

    他早就把衛生員名字，報給佟書記了。

    去城裏醫院學習，就是為了能夠在選出其他的衛生員，能夠幫助更多的貧苦百姓，服務更多的農民同誌。

    人是鐵飯是鋼，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沒想到楊隊長什麽都不懂，對自己的女兒是什麽都願意給。

    柳在溪跟在他身邊多年，最基本的認藥抓藥他都看在眼裏。

    是個吃苦能幹，記憶力好的女同誌。

    早在幾個月之前，他就寫了介紹信，給上麵，前幾天佟書記來視察，已經同意，簽字蓋章了。

    所以柳在溪切切實實的是衛生員身份，隻不過他沒告訴柳在溪罷了！

    後來她幹的一件件事讓他很是自豪，自己帶出來的徒弟就是厲害！

    “我沒有胡鬧，我也要當衛生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