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冠頂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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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山敏銳地感覺到,寧輕雨射向自己的目光柔和了許多,那種強烈的逼迫感也大為減弱。
他心裏暗暗地舒了口氣。
被高手逼視的感覺,真心難受。
寧輕雨走到床前,觀察了一下熟睡中的楚惟,然後,伸手將他身上的被子輕按了一下。
轉過身來,寧輕雨一臉淒傷之色,半響才輕歎一聲,“辛苦你們了!”
隨即,他對一直站在身旁一言不發的寧敬業道:“治病的一應所需,盡全族之力滿足。”
“是!父親!”
寧敬業立即恭敬地回應道。
寧輕雨向門口走去,寧敬業緊隨其後。
到達門口時,寧輕雨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眸光這一刹那又變犀利起來。
“後天上午,家族的子弟會全部回來。”
說到這裏,寧輕雨停頓了一下,身上突然爆發一股更為強烈的氣勢,“這兩天,三位務必保證姑父安全無虞。”
“是!”
寧潔和寧洪兩人異口同聲,大聲地應答。
寧輕雨和寧敬業離去後,房間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寧潔和寧洪兩人都沒有說話。
楊小山也被寧輕雨最後那一刻爆發出的氣勢嚇了一跳。
半響,三人才回過神來,寧潔一聲不吭地收拾碗筷,寧洪則坐在楚惟的床前守護著。
楊小山沒什麽事,幹脆到寧潔說的隔壁房間休息一下,有寧洪守著,有什麽事隨時可叫他。
正如楊小山所言,四個小時後,楚惟的咳嗽果然再次發作。
這次發作持續的時間更長,也較前一次更為劇烈。
楊小山再次對楚惟施以銀針,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楚惟的咳嗽才停止下來。
此時已是深夜,寧府建在山坡上,周圍空曠,更顯靜寂。
楊小山將銀針一根根從楚惟身上拔下來,擦拭幹淨後,擺放在銀針包上。
一會兒,他還要用酒精燈一一消毒,方便緊急時拿起來就用。
“辛苦小兄弟了!”
楚惟忽然掙開眼,輕聲說道。
“爺爺,您醒了!”
聽到楚惟開口說話的聲音,在一旁休息的寧潔驚喜地跳將起來,立馬衝到床前。
寧潔激動地握住楚惟的手,喜極而泣,“爺爺,您終於醒了!嚇死小潔了!”
昏迷半月之久的楚惟突然醒轉過來,能不讓寧潔激動嗎?
寧洪也湊過來,關心地問道:“姑爺爺,您感覺怎麽樣?”
“感覺……有點……餓。”
楚惟說話時還是有些氣喘,說完,他還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半個月裏隻喝了點流質,不餓才怪呢。
寧潔擦拭著臉頰上流過的淚痕,“早就給您準備好了,一直在廚房溫著呢,小潔這就給您端去。”
寧洪也立即說道:“姑爺爺,我去叫父親、叔伯他們過來。”
楚惟昏迷了半月,突然醒轉過來,自然讓人驚喜。
但更多的,則是許多人不願提及卻又不得不麵對的事情——回光返照。
如此病重之下,突然醒轉過來,已是某種預示了,召集族人,聆聽遺訓才是最重要的。
寧潔和寧洪兩人迅速離去。
楊小山坐在床前的椅上,出聲寬慰楚惟,“楚老,稍稍眯會兒。別想太多,會很累。”
“秦宏宇……害我。”
楚惟的聲音很輕。
楊小山就在他身前,聽得十分清晰,當即怔愣當場,不知說什麽好了。
楊小山對秦家並不感冒,甚至還很仇恨。
但是,並不影響他對秦宏宇的客觀判斷:知性、謙和、達理,溫文爾雅,與人交談時,和煦而不失嚴謹。
這是一個在人前表現得十分得體之人,成熟穩重,風度翩翩,與之交淡之後,總能給人留下美好印象。
哪怕楊小山曾有過數百年的人生閱曆,也挑不出他半點毛病。
現在,楚惟突然說對方下黑手害了他,確實讓人的思想拐不過彎來,前後反差太大了。
“楚老,你是說……”
楊小山不敢想像下去。
秦宏宇的身份十分特殊,既是通脈境九重的古武者,更是邵州市市.委.書.記,在邵州地區就是土皇帝的存在。
“他有野心……”
楚惟因為激動,喘息聲加重。
“楚老,你先別激動。”
楊小山連忙寬慰他,“一會兒,您可以把此事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向寧族長等說清楚。”
“他們……哼!”
聽到楊小山的提議,楚惟眼中爆發出一絲嘲諷之色,不過,他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
“我倆做個……交易,如何?”
楚惟突然出聲問道。
交易?
還我們倆?
楊小山被楚惟的這般操作完全弄糊塗了。
您現在不是應該養精蓄銳,留存氣力向你寧家的子孫後代交待身後事嗎?
我跟您非親非故的,做什麽交易?
再說了,即便要做交意,我也不會跟你一個將死之人做啊,誰知道你下一刻會不會嗝屁了?
此事光想想,裏麵就透著莫名的詭異。
楊小山把握不準楚惟是何用意,沒有回應。
“秦家……有殺你之心,你獨自一人,可有還擊之力?”
楚惟忽然冷哼了一聲。
對自己的提議,楊小山沒有給予回應,他心裏略微有些不快。
這會兒的楚惟,思維十分清晰。
楊小山不得不承認,楚惟的分晰確實在理,自己跟秦家的仇怨,在秦山海邁出追殺自己的那一步時,就已經埋下了。
而隨後秦淮波再次對自己的擊殺,不過是加重了自己跟秦家對抗的決心而已。
但是,自己跟秦家的一切糾葛,在經脈沒有修複之前,楊小山隻能深深埋在心底,絕不會輕意表露出來。
哪怕楚惟是一個將死之人也不行。
“我年輕!等得起。”
楊小山想了想,自己隻能這樣回應楚惟,既表達了自己會與秦家對抗的決心,也隱含著諸多無奈。
“冠頂聚花。”
楚惟忽然輕輕地說出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後,他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正在用酒精燈火焰給銀針消毒的楊小山,聽了此話之後,捏銀針的手陡地一滯,整個人僵立當場。
這句話不啻一道驚雷在楊小山的腦海炸響,直震得他心神巨蕩,把持不穩,酒精燈差點掉落在地。
半響,楊小山才強忍著震撼的心神,以眼角餘光偷窺楚惟。
楊小山知道,自己方才劇烈的心理波動,注定逃不脫楚惟這個通脈境九重古武高手敏銳的感觸。
冠頂聚花!
楊小山心裏默念著,緊握酒精燈的手因為過份用勁,青筋賁現。
許多人或許不明白“冠頂聚花”是什麽意思,甚至,許多的古武者也甚少聽說過這個詞。
但是,楊小山卻清楚“冠頂聚花”意味著什麽,在九洲大陸時,門派之中就流傳著“冠頂聚花”這種說法。
簡單點說,當一名境界高強的修真者麵臨死亡時,可通過“冠頂聚花”之法,將自己畢生的真氣散發離體,懸浮於空氣之中,供自己的弟子或後人吸收,提升他們的修為。
楊小山終於明白,寧潔為什麽會讓自己務必保證楚惟三天的壽命了。
為的就是,等待寧茹等一批寧家優秀子弟從邵州市趕回來,共同參與“冠頂聚花”的吸收。
楊小山不由地感歎,寧家這麽做,是在為家族的後輩人才的培養在築基添瓦,可謂用心良苦。
要知道,“冠頂聚花”之法的修練非常之難,除了天資卓絕之外,堅忍的毅力也需超出常人百倍才行。
十萬人中,有一、兩人能夠修練成功就不錯了,偏偏楚惟就成功了,足見他的修練天賦之高。
如此一想,楊小山已明白楚惟的心思了,就是利用“冠頂聚花”之法,換自己一個擊殺秦宏宇的承諾。
這老頭還真看得起我!
楊小山心中冷笑。
在任、督二脈沒有修複之前,楚惟若提出這個要求,他或許還真會認真的考慮一二。
現在嘛,楊小山壓根就不做他想。
強身健體、打牢基礎,自己慢慢地提升境界不香嗎?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何況,自己也用不了十年之久,就能殺向邵州市,向秦家討還命債。
至於楚惟為何不將自己被秦宏宇所害的事情告訴寧家的人,就不是楊小山能夠猜得透的了。
“姑父,你醒了?”
隨著一道洪量的聲音,寧輕雨大踏步跨入房中,直奔病床。
緊隨其後的,還有寧敬業和一幫楊小山先前見過的族老們,足足有十幾人之多。
寧洪走在最後,他正準備關門,看到楊小山依舊站在病床旁邊,眉眼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楊醫生。”
寧洪不客氣地對楊小山道:“族老們跟姑爺爺有要事商議,還請回避一下。”
寧洪的話,使得十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射在楊小山的身上。
楊小山放下酒精燈,將銀針包收入皮包中,然後一聲不吭地走出房間,來中庭院中。
冬夜的天空晦暗不明,寒風朔朔。
這會兒,寧潔端著一碗稀粥走了過來,見楊小山站在房外,忍不住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外麵涼快。”
楊小山咧嘴笑了笑。
寧潔的目光不經意地瞄了一眼楚惟的房間,想到了什麽,“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她指著東廂房一間亮著燈光的房間道:“外麵冷,你去那房間休息一下吧。”
“沒事,你忙。”
楊小山客氣著。
寧潔不再說什麽,端著稀粥走進了房間。
楊小山信步在庭院中散步,房間裏,不時傳出一兩句稍大點的聲音,看來,楚惟已在交待自己的身後事了。
不過,這種情況沒持續多長時間,寧輕雨就帶著眾人走了出來,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後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