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時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撒過融雪劑的路麵濕滑一片。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蔣帥抬手看了一眼時間，“誌風，我得先走一步。”

    “我也走！”武誌風拍了拍身上的大衣，注意到蔣帥在收拾桌麵上的耳機線，走上前拿起MP3看了看，“你知道中關村賣什麽的利潤最高嗎？”

    “MP3？不會吧！”

    “那些擺地攤賣耳機的利潤最高。”

    “耳機？”蔣帥將耳機線別致地纏在一起，放入抽屜。

    “當然不是你這款牌子。你別看東西沒有幾個錢利潤可是一點兒不薄。我原來的櫃台沒退，轉租出去了。人家就賣一些刻錄光盤、打印機耗材什麽的，感覺比我當初賣網線還賺錢。”

    “確實，中關村每日的出貨量大，小利也能大賺！你姐姐的辦公用品店經營如何？”

    “客戶打了電話，我姐夫就開著車去挨家送貨。不過競爭很厲害，小打小鬧地幹著呢！小菲想讓他們接一個品牌的總代，我姐怕幹不來不敢接。”

    蔣帥從包裏拿出兩張音樂會的票遞給武誌風，“朋友送的，拿給你姐姐、姐夫吧！”

    “你不和簡繁去嗎？”武誌風接過票看了看。

    蔣帥將桌麵整理幹淨，微微一笑，“簡繁去了也是睡覺！”

    “哈哈，我聽小菲說了，簡繁的工作即累心又累腦。你沒勸勸她？”

    “勸什麽？”蔣帥披上大衣，從兜裏摸出簡繁早晨塞給他的話梅，自顧剝開放入口裏。

    “沒什麽！”武誌風清楚蔣帥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這了。

    “走了！”口中的甘飴令蔣帥更加急不可待，話音未落，人已奪門而去。

    武誌風怔住，並不感到意外。蔣帥自由奔放，隻會為簡繁一人羈絆約束，如今與簡繁比翼，天地間便再無其它可令他分心。

    蔣帥壓抑著內心的急迫，盡量保持著與前車的距離。不知道今天有沒有人趕在下班前找簡繁匯報工作，不會一談又談至很晚吧。

    車輛劃出一道水痕停在雲T大廈樓前。蔣帥先去了樓下的餐廳幫簡繁點了一碗小餛飩，三步並兩步跑到了三樓。

    簡繁辦公室的門緊緊關著，蔣帥掏出手機正準備給簡繁發短信，連一帆從大會議室中閃出來一把將蔣帥曳了進去，“許子峰女朋友的媽媽在老大辦公室！”

    “許子峰是誰？”

    “劉博項目組的！”

    “哦！”蔣帥有些印象，“他女朋友的媽媽來做什麽？”

    “你自己聽！”連一帆衝蔣帥揮了揮手中的手機，手機中隱約傳來簡繁辦公室中的聲音。

    蔣帥仔細聽了聽，“不怕浪費電話費！你不會經常這麽做吧？”

    “哪能呢！那女的氣勢洶洶的，我不是怕老大吃虧嗎！靈機一動就把陳路的手機滑到辦公室的沙發下麵了！放心，那邊開了免提，這邊按了靜音，不會被人知道的。”

    “談多長時間了！”

    “快半個小時了！不過沒有要談完的意思。”

    手機中傳來一個女人哭訴的聲音，“你們不能說把許子峰派出去出差，就派出去出差。必須讓他馬上回來！”

    “許子峰的工作還沒有告一段落，什麽時候可以將他調回來我暫時不能答複你。不過，我會考慮的。而且，馬上就要過春節，項目組將返京，時間不會太久。”簡繁的聲音聽起來比較遠，似乎沒有和女人一起坐在沙發上。

    女人的音調忽然提高了八度，“你是他的領導，你必須命令他回北京，不能讓他直接回老家！”

    “阿姨，他是直接回老家還是跟著項目組回京我幹預不了。可以讓您的女兒跟他溝通！”

    “丫頭，看你年紀也不大。既然你是許子峰的領導，我也舍了臉麵跟你說明白吧！我閨女現在就跟他在一起。他一出差，就把我閨女騙著一起去了。我就這麽一個閨女，放著好好的店不管，跟著他跑了，你讓我和她爸怎麽弄？”

    正聽得仔細的連一帆吸了一口氣，“哈哈，厲害呀！”蔣帥瞪了連一帆一眼。

    “阿姨，是因為您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們才如此的嗎？”簡繁的聲音由遠及近。

    “丫頭，哪是我不同意呀！我是希望他們能穩定下來。在一起四五年了，一提結婚就說不著急。他許子峰不著急，我閨女耽誤不起。我讓他們這個春節必須回來商量結婚的事，這兩個人就不接我電話了。”

    “阿姨，您別著急。也許他們有他們的道理！”

    “他們有什麽道理？我那個傻閨女就知道為許子峰著想，許子峰不定性，她就跟著飄！丫頭，你應該也有男朋友了吧！”

    “嗯！”

    “大媽跟你說，如果認準了就趕快定下來。結婚、生孩子，該做什麽做什麽！總拖著有什麽好？”

    “哦！”簡繁的臉倏的紅了，電話這邊的蔣帥也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發熱的臉。

    “丫頭，大媽剛來時氣糊塗了。你一看就是一個好閨女，大媽不該把氣撒你頭上，你別怪大媽。許子峰和我閨女的事，大媽就拜托你了。這個春節無論如何讓他們回家談談。店裏留她爸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得回去了。”

    “嗯，阿姨，我盡量。”

    “唉，好吧。有時間去店裏吃飯，我家的爆肚可是一絕。”

    “好的，我一定去！”

    走廊中傳來開門的聲音，連一帆跳到門前從門縫裏向外望著，“那女的走了，我去把陳路的手機拿回來。”說罷，連一帆貓著腰打開會議室的門閃入簡繁的辦公室。

    待簡繁轉身回來，連一帆正伸長手臂趴在沙發旁邊。

    “在做什麽？”簡繁詫異的盯著連一帆。

    “我手機找不到了！”連一帆繼續將身子向沙發下麵擠。

    蔣帥從門外進來，衝簡繁笑了笑，走到沙發旁碰了碰連一帆，“你不會繞到沙發後麵去揀嗎？”

    “我以為一伸手就能拿到呢！快把沙發抬一下，我被卡住了！”

    “稍等！”蔣帥終於將連一帆扯出來。

    連一帆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手機，“唉，真不容易！”

    簡繁淺笑嫣然，搖了搖頭，“你們兩個總有鬧劇可演！”

    “那當然！”連一帆站起來，撞了撞蔣帥，“剛才還一起聽廣播呢！”

    “我跟你可不是一個頻道！”蔣帥閃開。

    “切，我跟你還不是一個頻道呢！”連一帆坐到沙發上將蔣帥買給簡繁的小餛飩打開，“苦命的人呀，又得加班。吃的留給我吧！”

    “忙完了？”蔣帥注意到簡繁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嗯！走吧！”簡繁拎起包，挽住蔣帥的手臂。

    連一帆嘟著嘴，翻了翻眼睛，“老大，我看你是成心讓我加班！”

    簡繁回以一笑，“快吃吧！然後去把代碼仔細琢磨琢磨，達不到要求明天就再多分配你一天的任務。”

    “憑什麽？”

    “給你時間是讓你考慮如何優化的，你做不到當然要把時間補給我。走時把門鎖好！”

    “知道了！”連一帆敲了敲茶幾，心裏一百個不舒服。長得帥了不起呀！老大跟我說話怎麽就不能溫柔些呢？

    車頂、車窗上又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簡繁在車窗上畫了兩簇竹葉，蔣帥拉開車門撣了撣簡繁頭頂的雪花，“我們結婚吧！”

    “好的！”簡繁坐進車裏。無聲中，雪花覆蓋了萬物，一切本該如此自然、純潔、美好。

    “春節放假我去找你！回來就把結婚證領了。”蔣帥返回身坐進車裏，將車輛啟動。

    “好的！”

    蔣帥搖下車窗，濕冷清爽的空氣隨之灌進來，“冷嗎？”

    “不冷！”

    蔣帥牽過簡繁的手握在手中，兩團火在各自的胸膛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