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一家已經步入酒莊前樓的大廳。

    周妍的母親每次即便佩戴了千挑萬選的首飾，身著一身價格不菲的華服，站在蔣帥媽媽麵前還是不免自感遜色。蔣帥的媽媽雖然年長於她，膚色卻柔白如脂，光亮潤色，不似她那般暗黃失色。就連她引以為傲的纖瘦身姿舉手投足間也占不到任何優勢，蔣帥媽媽自幼的舞蹈功底令其體形勻稱完美，雖然微微發胖氣質仍不輸她人。單是那筆挺的脊背已令她羨慕不已，她的背不知從何時起就漸漸駝了。

    “萬姐，終於又見麵了。您還好吧！”周妍母親托起身前的裘皮披肩，上前握住蔣帥媽媽的手。周妍的父親周金石跟著點頭問好。

    “很好，很高興又見麵了。”蔣帥媽媽微微欠身，嘴角隻向上抬了抬。

    “周先生好，周夫人好！”蔣欣陪同楚明上前打招呼，隨後陪伴在媽媽身邊。注意到媽媽盡顯傲慢的神情不禁暗自好笑。若說媽媽的典雅高貴是與生俱來的，每次跟朋友們、鄰居們，即便是跟路人攀談卻也沒見有一點淩人之氣，可是隻要遇到像周妍母親這樣眉眼不向下瞧的人，立即就會變得居高臨下。估計周妍母親下車時無端嗬斥司機的情景又被媽媽看到了。

    “阿姨，我以為你們不會來呢！”周妍鑽進蔣帥媽媽懷裏。

    “好孩子！”蔣帥媽媽拍了拍周妍的小臉。

    “帥子哥呢？”周妍的大眼睛四處搜尋了一個遍。

    “這孩子，心裏就隻有她帥子哥！帥子不會又被萬老爺子鎖在房間學習吧？”周妍的母親看似不經意地與楚明四目相對，達成了之前約定的交易。楚明讚成並撮合周妍與蔣帥在一起，她便幫楚明進入董事會。

    “哎呀，勿怪勿怪。我這個老頭子就小帥這麽一個寶貝孫子，對他自然要嚴厲些。我讓他抄寫文章呢，晚飯時放他出來！”蔣帥的外公出現在眾人麵前。

    “外公，你對帥子哥太狠心了，我抗議。春節放假你就讓他放鬆放鬆吧！”周妍嘟著嘴撒嬌。

    “男孩子嘛，要不是他媽媽舍不得，我早就把他弄到身邊嚴加管教了！”老爺子背著手，哈哈笑著。今天著實令他高興，不僅因為家人團聚，寶貝孫子終於沒有拒絕他的要求，雖然不會立即來法國管理酒莊，但是十年、二十年，等他過世後，酒莊總算有令他放心的人接管了。

    既然萬老爺子堅持，誰也不好再說什麽。

    “欣兒，你和小陳照顧大家，去酒莊各處轉一轉，別忘了挑幾瓶好酒。我和楚明去廚房安排一下！”老人向楚明揮了揮手。

    楚明立即起身隨老人穿過橫著原木大梁，白色天花板的中廳，來到專用於招待賓客的餐廳。庭院的陽光照射進來，窗邊點綴了銀絲線印有薰衣草花樣的窗簾泛著絲絲銀光。頭頂鍛鐵的枝形吊燈和鐵藝燭台樸實雅致。中間雕刻了流線型花紋的奶白色大木質餐桌和餐椅詮釋著複古的優雅。

    “來，楚明，幫我把櫃子裏的餐具拿出來，就拿這一套吧。”老人走到一個大的瓷器櫃前，櫃子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精美絕倫的餐具。

    “太美了！”楚明順著老人的手指看過去，打開櫃門一件一件取出來擺到餐桌上。

    “算是奢侈品了！周妍母親秋天送過來的，當時談到春節聚會的事，我沒有理會她。”老人拿起一個餐盤欣賞著，“小陳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這次竟然給了我這麽大一個驚喜，把一大家子人突然空降到我麵前，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人的啟發。”

    楚明不斷調整著餐具的擺放位置，手有些僵。

    老人淡淡地笑了笑，“是你所為吧！不管怎麽樣我很高興。希望你的安排與周妍的母親無關。”

    “周妍的母親確實也懇求我了。”楚明自知無法瞞騙老人。

    老人繃著下頜，目光依舊溫和，“那個女人可不是一個會懇求人的主兒。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麽，無外乎因為你在她先生的公司工作，拿出什麽條件與你交換。”

    “外公，談不上交換，隻是我也認為周妍更適合帥子。”作為資深的企業管理谘詢專家，楚明的心理素質超乎常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穩深入骨髓，辯駁中更見功力。

    “不是交換就好。有能力，未必逢時，若想謀求機會，也要心安才好，我們家是不講聯姻的。當初同意欣兒嫁給你也隻是因為欣兒喜歡你，我和她媽媽從未掂量過你適合不適合。”

    “知道了。”提到蔣欣，楚明便不由得心虛，再想爭論也無心了。

    老人的兩道濃眉舒展開來，“別看我這個酒莊地處偏僻，結交的人脈可是四通八達。你供職的那個美亞克谘詢公司在歐洲開展的業務我了解了一下，並不十分光彩。好像由一個叫白婷的女人負責，兩個月前回國了，也許隻是想騙取更多境外投資企業的錢。我正準備找人調查此事，最見不得華人和外國人聯起手來欺騙自己人。楚明，你沒有參與吧！”

    “當然沒有，我的谘詢業務都在國內。”楚明暗自思量，白婷果真如此嗎？周金石是否知道呢？

    “那就好！今天高興，不談這些掃興的事。走，你了解大家的口味，跟我去廚房！”

    一個人影在門邊一閃而過。

    “外公，廚師換人了嗎？”

    “沒有，還是之前的。”

    “我與他們熟悉，自己去就可以！”楚明希望獨處片刻，老人的談話讓他一時消化不了。

    “那好，我去問問我的小帥想吃什麽。

    蔣帥一個人在房間裏按照外公的要求抄寫著文件，感到有些餓了卻沒有等到和外公約定好的三短兩長的敲門聲，而是急促的拍門聲，“帥子，快，姥爺出事了，摔了一跤。”

    “摔哪裏了？嚴不嚴重？”蔣帥三步並兩步從房間內衝出來，隻見蔣欣臉色慘白，異常焦急。

    “就在前樓的後門那裏，我大概檢查了一下，沒有外傷，但是意識不是太清醒，不斷喊你的名字。”

    “現在在哪裏？”

    “在姥爺睡房，私人醫生已經趕到了。”

    蔣帥直接衝到了二樓，老人臥室的門敞開著，蔣帥的媽媽緊張地站在床腳盯著私人醫生測量著各種健康指標數據。

    蔣帥上前握住老人的手，“姥爺，我不想你跟我開這種玩笑！”

    老人的手突然有了回應，眼睛慢慢睜開，“小帥，我夢見你調皮掉進攪拌桶裏了，我跟著跳下去撈你，卻怎麽也撈不到。急死我了，還好是個夢！”

    “姥爺，是你調皮，你不好好走路，怎麽就摔了呢！。”

    老人疑惑地盯著蔣帥，“我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誰摔跤了！”

    “你呀！姥爺，你快動動手，動動腳，看哪裏疼。”

    老人撐著床想做起來，哎呀一聲又躺下了，“右腿疼！”

    醫生急忙檢查老人的右腿，示意蔣帥媽媽一旁說話，“目前不能最後確診，需要要通過儀器進一步檢查。”

    “我知道，以現在的檢查結果看嚴重嗎？”

    “右大腿骨按壓疼，有骨裂的跡象，大腦疑似腦震蕩。我已經聯係醫院了，救護車馬上就到。”

    “好的。”大家總算鬆了一口氣。

    “去醫院做什麽？我身上的小毛病多了，不去不去！”老人麵露怒色。

    “姥爺，我跟著你去，寸步不離好不好？”蔣帥試探著詢問。

    “好。”老人又莫名高興了。

    蔣帥媽媽搖了搖頭，“欣兒，一會兒我和帥子陪你姥爺去醫院。你和楚明幫小陳照顧客人。”

    “嗯。周妍和周夫人還在門外等消息，我去告訴她們，讓她們也安心。”

    “好，去吧！”

    楚明陪著周金石坐在主廳的沙發上，神色黯然。周金石用力按著沙發扶手，剛才那一幕他在窗戶內都看到了。老人下樓梯時冷不防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立即前傾摔倒在地，頭磕在了廊柱上。令人震驚的是，閃身躲回樓內的竟然是他的妻子。

    那一幕楚明也看到了，正準備追上外公問問他老人家想吃什麽，卻看到出手後急欲離開現場的周妍母親。周妍母親當然也看到了他。他想不明白周妍的母親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僅僅因為外公不想撮合帥子和她的女兒嗎？

    兩個人各自愁眉不展，周妍忽然從樓下氣喘籲籲的跑上來，“爸，楚總，外公醒過來了！醫生說不是很嚴重。”

    “醒來後說什麽了嗎？”楚明和周金石莫名緊張。

    “說讓帥子哥陪他去醫院！”

    “哦，怎麽摔的跤搞明白了嗎？”

    “外公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摔跤了，怎麽摔的就更不知道了！”周妍歎了口氣。

    楚明和周金石同時舒了一口氣，“沒有摔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