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轉眼間，幾個月過去，又到了炎熱多雨的七月。

    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正月，到如今的七月，大司馬吳漢統領的漢軍，兵臨成都城下，已經有數月光景了。

    成家帝國公孫述君臣，一直都在苦苦地支撐，等待大司馬吳漢統領的漢軍疲憊，然後一舉破敵。

    此時，漢威虜將軍馮駿，也已經攻陷了成家帝國東南方的重鎮江州，生擒了成家帝國翼江王田戎。

    而成都周邊的郡縣，也大都已經被漢軍將領攻克，落入了漢軍的勢力範圍之內。

    漢軍的各路後續部隊，也正在源源不斷地，向成家帝國的京師成都挺進。

    溯涪江而上、占領廣漢郡的輔威將軍臧宮，攻克重鎮江州的威虜將軍馮駿的大軍，也在加緊時間，加快速度，向成都方向挺進，或是在迅速地掃清，成都的外圍郡縣。

    成家帝國皇帝公孫述，外無援軍，內部又反叛四起，局麵更加窘困不堪，難以控製大局了。

    2

    雖然漢軍的東路軍各部，連連獲勝，取得平定公孫述的最後的勝利，已經指日可待，但飽經憂患、見多識廣的劉秀，卻依然十分慎重小心，不敢有一絲懈怠和大意。

    劉秀久經沙場，在西州天水討伐朔寧王隗氏家族之時，多次遭遇挫折，深刻地了解，窮寇勿追、困獸猶鬥的至深含義，知道成家帝國皇帝公孫述，必將垂死掙紮，放手一搏。

    漢軍久攻成都未下，大司馬吳漢率領的漢軍遠征軍，其實早已經是疲憊不堪了。久困堅城之下，隨時隨地，漢遠征軍都可能，有非常重大的變故發生。

    劉秀深深地清楚這一點，心裏更加擔心和憂慮，於是不斷地派遣使節，詳細地詢問，大司馬吳漢等各部將領的進軍和布軍情況，兵力配置，糧草供應，以及公孫述的應對情況等，及時地給予，大司馬吳漢以及漢軍諸將，以告誡，指示和提醒。

    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八月，遠征軍依然久攻成都不下，劉秀再次下旨，告誡大司馬吳漢道：

    “大司馬愛卿：

    我軍雖然已經大勝，公孫述已成甕中之鱉，難成氣候。但驕兵必敗，此是常理，哪怕是窮途末路、走投無路的敵人，也絕對不可以藐視，產生懈怠。

    公孫述在蜀地經營多年，效忠的部屬將領和官吏百姓，依然很多很多，不可小覷。

    而且，公孫述久經沙場，老奸巨猾，詭計百出，成都依然還有十餘萬眾蜀軍將士，可以仗恃，萬萬不可輕敵麻痹。

    為今之計，朕以為，還是以愛卿率軍，堅守廣都郡基地，以逸待勞，等待公孫述這夥盜賊，主動前來，攻擊我軍為上策。

    我軍孤軍，在盜賊疆土作戰，給養武器的供應嚴重不足，多靠掠奪敵人的糧草武器輜重等，來維持大軍的運轉。

    而你們這些將士，又身在盜賊的國土上作戰，四麵八方，都麵臨著盜賊的偷襲，不得不慎之又慎。

    切記，切記，不要與盜賊決戰，不要與盜賊鬥氣！切勿與盜賊爭鋒！以免大軍失利，挫傷我軍銳氣。

    我軍的銳氣挫傷，則歸順的將士，就會趁機逃亡，就可能釀成，不可收拾的慘劇。

    如果盜賊，不主動發動攻擊，大司馬你，就步步為營，穩妥地向前推進，前去壓迫盜賊、威脅盜賊，讓盜賊們難以忍受，最終逼迫盜賊們忍無可忍，主動向我軍，發動攻擊。

    我們必須等待、等待、再等待，直到盜賊精疲力竭，士氣低落、心浮氣躁之時，你才能夠，主動對盜賊發動攻擊！

    朕所說的這些話，雖然是老生常談，陳腐之語，卻是朕經曆戰場鮮血，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乃致勝的秘訣要領！

    大司馬愛卿，你久經沙場，飽經戰陣，經驗豐富，一定不要忽視，朕所講的這些話語。

    切記！切記！切記！勝不驕，敗不餒。不要得意忘形，不要忘乎所以，不要麻痹大意，愛卿要時時刻刻牢記，驕兵必敗、哀兵必勝的深刻道理！”

    不料，劉秀苦口婆心，屢次三番的勸說之言，卻未能夠警醒，剛愎自用、自以為是的大司馬吳漢。

    3

    大司馬吳漢，卻因連連戰勝成家帝國軍隊，而認為成家帝國軍隊，已經不堪一擊，公孫述敗局已定，而十分輕敵。

    大司馬吳漢，想盡快地解決，成都附近郡縣的成家帝國軍隊，以便迅速地拿下公孫述的都城成都，擒拿公孫述，根本就沒有認真去理會，劉秀苦口婆心的勸說旨意。

    不久，大司馬吳漢，親自率領，漢遠征軍步騎兵混合軍團二萬人，主動進逼公孫述成家朝廷的京師成都，距離成都宮城，隻有十餘裏左右的路程了。

    大司馬吳漢，渡過錦江以後，下令在錦江北岸紮營。

    大司馬吳漢，命令漢軍將士，在錦江上搭建浮橋，做好攻打成都的準備。

    大司馬吳漢，還命令自己的副將武威將軍劉尚，率領一萬餘漢軍將士，駐屯錦江南岸，作為掩護策應。

    大司馬吳漢、武威將軍劉尚，兩軍大營，雖然隔江相望，但兩營相距，還很遙遠，大約有二十裏左右的距離。

    安頓好自己的遠征軍以後，大司馬吳漢，才派使節，將遠征軍漢軍的兵力部署情況，緊急稟告劉秀。

    在東都洛陽的劉秀，接到大司馬吳漢，在成都城外的兵力部署報告以後，非常驚詫，十分震驚。

    劉秀急忙派遣特使劉崇，飛馬奔馳成都前線，嚴厲責備，提醒大司馬吳漢，提出整改的建議道：

    “大司馬大人：

    你為什麽臨事悖亂糊塗，忘記了朕當初，給予你的種種吩咐和叮囑呢？

    朕當初叮嚀你的話，說過的千言萬語，為什麽事到臨頭，你卻得意忘形，如此的頭腦不清，把什麽東西，都徹底忘記了呢？

    愛卿如今，至少已經犯下了兩個，十分重大的戰略戰術錯誤，必須立即，予以糾正。

    一方麵，大司馬愛卿你，驕傲自大，輕視敵人，貿然深入，敵方的重地，已經犯了兵家大忌；

    另一方麵，你既然已經深入了敵方的陣地，怎麽又貿然分割漢軍的力量，跟劉尚分兵作戰呢？你和劉尚兩軍，遠遠地分開，危急之時，怎麽能夠，互相支援策應呢？

    一旦發生了非常事故，大軍遭遇敵軍的突然襲擊，你和劉尚兩軍，將怎麽互相掩護照應呢？這不是自取滅亡嗎？

    假如公孫述，派一軍牽製住你，而用自己的主力大軍，攻擊劉尚的弱小軍隊，愛卿你打算，如何應對呢？

    劉尚所部，如果失敗，你孤軍深入敵陣，與盜賊作戰，勢不能獨存，必然也會，跟著失敗啊！

    朕以為，你如今最好的對策，應該是趁著自己的大軍主力，暫時還平安無事之時，火速返回自己的廣都郡基地，堅守待援，等待最佳的時機為宜！

    事不宜遲，速決！速決！”

    劉秀的提醒詔書，還沒有到達大司馬吳漢錦江北岸的軍營，就已經到了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的九月，已經進入了綿綿細雨的秋季了。

    4

    經過了數月的休整，認真的敵我情況分析之後，成家帝國皇帝公孫述，決定主動出擊，攻擊大司馬吳漢統領的漢遠征軍，禦敵於國門之外，將敵人驅逐消滅。

    公孫述心裏明白，大司馬吳漢的統領的東路漢遠征軍軍，雖然貌似，兵力強大，咄咄逼人，但經過數月拉鋸的消耗戰後，大司馬吳漢所統領的東路漢遠征軍軍，實際上已經接近，彈盡糧絕，精疲力竭的地步，而後續的漢軍援軍，還沒有完全靠近成都，將成都合圍。

    此時，正是成家帝國軍隊，最好、也許還是最後的翻盤機會了。

    公孫述思忖良久，大喜過望

    於是，公孫述果斷下旨，派遣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率領精銳蜀軍將士十餘萬人，分作二十個大營，向大司馬吳漢統領的漢遠征軍錦江北岸陣地，輪番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公孫述又派其他蜀軍將領，率軍一萬餘人，攔截和牽製，劉尚的大軍，使劉尚與吳漢的大軍，不能互相支援照應。

    大司馬吳漢揮軍，與成家帝國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統領的十萬蜀軍主力，拚死作戰，大戰了整整一天時間。

    大司馬吳漢率領的漢遠征軍將士，在蜀軍的猛烈攻擊之下，傷亡十分慘重，再也無法支持了。

    大司馬吳漢，隻得率軍，敗回錦江北岸的漢軍營壘，命令遠征軍將士，死命堅守自己的營壘，考慮應對之策。

    成家帝國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等，趁勢率軍，將錦江北岸的大司馬吳漢的遠征軍，團團圍困。

    成家帝國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等蜀軍將領，眼見大司馬吳漢，孤立無援，個個喜上眉梢，自以為勝利，就在眼前。

    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等蜀軍將領，得意洋洋地認為，吳漢、劉尚率領的漢軍遠征軍，都已經成為了砧板上的肉，可以任意地宰割了。

    大司馬吳漢，畢竟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麵對如此的困境，大司馬吳漢，反而鎮定冷靜了下來。

    大司馬吳漢，一麵激勵、鼓舞全軍的士氣，另一方麵，積極地與屬下的諸將，討論脫身之計。

    晚上，大司馬吳漢，秘密召集漢軍高級將領們，分析漢軍的危險處境，謀劃脫險之事道：

    “諸位兄弟：

    本司馬蒙陛下的信任，諸將的擁戴，身居大司馬和大軍統帥的高位，理當盡忠職守，不惜為國捐軀。

    此時此刻，本司馬的處境，也同大家一樣，身處險境，可能最終會葬身西蜀，死無葬身之地。

    前些時，本司馬跟各位將領，越過窮山惡水，長途跋涉，轉戰千裏，冒著千難萬險，九死一生，浴血沙場，終於深入到了盜賊的京都，進逼成都城下。

    眼看勝利在望，正是我們為國立功，封妻蔭子的大好時機。

    不想如今，本帥一時大意輕敵，冒險輕進，與武威將軍劉尚，分別困守兩地，情勢十分危急。

    現在，我們的兩支隊伍，遭到盜賊的圍困，根本就無法，互相支援呼應，大禍會否臨頭，還不得而知。

    而我們的友軍，輔威將軍臧宮，威虜將軍馮駿等，都還遠離成都城池，正在外地郡縣，與盜賊拚命。

    我們如今，已經沒有其他任何指望了，唯有破釜沉舟，積極自救而已。否則，隻有身死名滅，死路一條。

    本帥打算，趁敵人驕傲懈怠之時，於一個晚上，悄悄地拔營撤退，重新回到錦江南岸，與武威將軍的兵力會師。

    然後，兩軍合力，互為犄角，抵禦盜賊的進攻。

    如果大家，能夠同心協力，眾誌成城，拚死力戰，或許，大功可以建立。

    不然，困守此地，等敵來攻，我們必將一敗塗地，屍骨無存，最終隻能做那異鄉之鬼，何談為國立功，青史留名呢？

    生死存亡，在此一戰。諸位，你們有無信心？”大司馬吳漢，激勵諸將道。

    漢軍諸將，都明白身處險境，唯有拚命，才能夠躲過一劫，絕處逢生，於是將領們一力應承道：

    “大司馬分析在理！

    不如此，我們隻有死路一條！我們沒有任何異議，一切聽候大司馬命令，請大司馬下令！”

    5

    大司馬吳漢，於是下令，犒賞漢軍將士，喂飽自己的戰馬，緊閉漢軍的營門。

    不管蜀軍將士，如何辱罵，如何挑釁，漢軍將士，都耐住自己暴躁的性子，不同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統領的蜀軍將士，直接交戰對壘。

    成家帝國大司徒謝豐見此，心裏更加得意，以為漢軍已經膽怯，已經氣餒，攻克漢軍的營壘，隻是早晚之間的事情了。

    大司馬吳漢，命令將士們，在自己的軍營中，盡量地樹立旗幟，維持營中的炊煙嫋嫋，以迷惑敵人。

    第三天晚上，大司馬吳漢，趁著深夜漆黑天氣的掩護，命令戰士噤聲，戰馬銜著木條，免得嘶鳴，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向南方撤離，最終脫出了蜀軍的重圍，同武威將軍劉尚統領的大軍，順利會師。

    漢軍脫離虎口，全軍人心振奮，士氣高昂，又重新恢複了戰勝敵人的勇氣和自信。

    成家帝國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等，對大司馬吳漢的軍隊，偷偷撤離，居然毫無察覺。

    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等蜀將還自以為，大司馬吳漢統領的漢軍，依然在他們的鐵壁合圍之中。

    第二天早上，大司徒謝豐，終於發現，大司馬吳漢的漢軍，已經突出了蜀軍的重圍，禁不住勃然大怒，驚恐萬分。

    成家帝國大司徒謝豐，遂決定，立即分兵兩路，前去攻擊逃竄的漢軍。

    一路蜀軍，直撲錦江江北的渡口，試圖切斷漢遠征軍增援部隊的救援通道；一路由大司徒謝豐，親自率領，渡過錦江，直撲武威將軍劉尚的南岸大營。

    大司馬吳漢，破釜沉舟，立即把所有的武裝部隊，都投入戰場，與蜀軍來一場大決戰。

    自從逃出敵人的鐵壁合圍以後，漢軍將士是信心十足，勇氣倍增，再也不畏懼蜀軍了。他們知道，遠在敵軍領土作戰，隻有死戰，才能幸免於難，取得最終勝利。

    漢軍破釜沉舟，與敵硬拚。漢軍將士，無不以一當十，殺聲震天，從早上苦鬥到傍晚，不肯稍息。

    大戰一天，蜀漢兩軍，都是饑餓疲憊。

    大司徒謝豐統領的蜀軍將士，見己方十萬大軍，迎戰數萬漢軍將士，居然是毫無進展，沒有撈到任何便宜，漸漸地士氣低落，開始灰心喪氣。

    眼見大司徒謝豐統領的蜀軍，懈怠疲憊，快要精疲力竭了，大司馬吳漢大喜。

    大司馬吳漢於是下令，把漢軍所有的後備部隊，甚至包括漢軍夥頭軍將士，輜重運輸隊等後勤保障部隊，也投入戰場，拚命與蜀軍來一個最後一擊。

    果然，在漢軍各路人馬的猛烈攻擊之下，成家帝國軍隊將士的戰鬥力，開始衰竭。大司徒謝豐率領的成家帝國軍隊，終於崩潰。

    大司馬吳漢統領的漢軍，陣斬成家帝國的大司徒謝豐和執金吾袁吉等蜀軍高級將領。

    眼見主將大司徒謝豐和執金吾袁吉被漢軍所斬，公孫述的蜀軍將士，一下子群龍無首，個個都像無頭的蒼蠅，四處亂撞，隻有倉皇地向成都方向，四散逃離。

    此時，經曆這場激戰，漢軍隊伍，也已是饑餓疲憊，筋疲力盡，兵力損失，也十分嚴重。

    大司馬吳漢，立即頒布命令，下令全軍將士道：

    “諸位將軍，我軍饑餓疲憊，已經難以支持。命令將士們停止追擊蜀軍，回營飲食休息。”

    第二天，大司馬吳漢下令，留下武威將軍劉尚，繼續率軍，駐守錦江南岸，作為漢遠征軍的前進陣地。

    而大司馬吳漢，則率領漢遠征軍大軍的主力部隊，撤回了自己的廣都郡基地，休整待命，以備再次對蜀軍，發動更加猛烈的攻擊。

    6

    成家帝國皇帝公孫述沒有想到，自己寄以厚望的成家帝國軍隊，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自己偷雞不著蝕把米，精心組織的偷襲和反擊，最終居然是如此損兵折將、顏麵掃地的結局。

    不僅是德高望重的大司徒謝豐和執金吾袁吉等蜀軍高級將領，臨戰身亡，蜀軍損失慘重，而且，潰敗的將士，還把失敗的恐懼，帶回了京都成都，危及了成家帝國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