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半夜時分，艾靈母子帶把鐮刀，跪拜陳高氏後，登上漫灘湖大壩。突然，陳得索跑到湖邊，脫下破衣服，跳進漫灘湖撈出他家的青花瓷罈子。原來陳青岩沒有把青花瓷罈子交公做煉鐵爐芯材料，而是讓兒子陳魁掂著捉魚，結果掉進湖裏。

    母子背井離鄉逃荒......一天黃昏，母子進入華西農場濕地，登上高坡，一墓碑赫然豎立：羅成墳。

    【正文】

    半夜時分，月亮高懸，星星眨著淚眼。艾靈拉住陳得索在草屋裏轉，尋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割草的鐮刀，這是她家唯一的勞動工具。艾靈母子跪拜在紅薯窖旁哭泣：“娘！”艾靈呼喊婆母。“奶奶！”得索呼喊祖母。

    “娘，為了讓得索活下去，俺隻有離鄉背井了。怪兒媳無能不孝，讓您孤魂守候了。”艾靈哭泣念叨，又和得索重重磕三個頭，而後拉起陳得索，一步一回頭，登上漫灘湖大壩。

    大壩如山，彎彎曲曲，朦朦朧朧；湖水嗚咽，泛著月光，偶爾有魚兒躍水，“嘩啦”之聲飄散很遠。陳得索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發瘋似的往湖坡下跑......

    艾靈驚恐而壓低聲問：“得索，你幹啥？”

    陳得索也不回答，向泛著月光的湖麵跑去。他跑到湖邊，脫下破衣服，紮進了碧波緩流的漫灘湖。不一會兒，他從水裏托出一個瓷罈子，其內還轟隆轟隆地響......

    陳得索迅速上岸，渾身哆嗦著穿好衣服，從瓷罈子裏掏出大小不一的幾條鯰魚。

    艾靈驚奇問：“這是誰家的罈子？”

    陳得索穿上破衣服答：“是咱家的，也是公家的。”

    艾靈不解問：“為啥這樣說？”

    陳得索讓母親撫摸罈子：“這還是咱的青花瓷罈子！”

    艾靈不相信問：“咱的？我給陳青岩煉鐵做爐芯材料了。”

    陳得索說：“您忘了？奶奶死時說，陳青岩沒有把咱的青花瓷罈子砸碎。她曾看見陳魁掂著玩。前天，我看見陳魁抱一個罈子，學我用繩子套住罈子脖子往湖裏扔，結果繩套脫了，罈子落到湖裏。陳魁不會水，丟這兒不要了。我忽然想起奶奶的話，去下水打撈，真是咱的青花瓷罈子！”

    艾靈喜出望外地說：“老天有眼，物歸原主。這是咱的傳家寶，要好好珍藏。”

    陳得索把青花瓷罈子裏的淤泥清理出去，灌進一些清水把鯰魚重新裝進罈子。艾靈用一個粗布破單子把青花瓷罈子包起來，讓陳得索挎在肩上。母子順水閘出水口處，沿洪汝河向東快速走去......

    早晨日出。艾靈母子坐在一個河的水灣南邊，河道寬闊，水緩緩地流動，水草時隱時現，青花瓷罈子內的魚呼呼隆隆響；遠處水霧繚繞，岸邊蘆葦深處藏鳥悲鳴......

    艾靈用鐮刀砍些幹柴，準備點火燒魚，但無火。母子隻能用鐮刀割生鯰魚吃，捧幾口河水喝......

    遠處的河灘麥地。一位逃荒老人爬到地裏，啃著青豌豆秧，滿嘴巴泛著白沫......

    河對岸。有一家三口人在水裏衝淘大雁屎，津津有味地吃著......河中逃荒者衝著木筏，劃著小木船慌張地向下遊漂來.....有一位婦女，頭發披散，麵黃肌瘦，張著缺失的門牙，劃著木漿，向艾靈大聲招呼：“大妹子，別傻愣了，縣裏幹部、民兵快追上來了。追上要罰勞役，還不叫進食堂吃飯！”

    艾靈和陳得索聽罷，趕忙站起，不敢怠慢，順河東跑......

    夕陽西下。艾靈母子進入華西農場濕地，水麵漸漸寬而深。這時河道出現一個岔口，水岸蘆葦蕩漾，雜草叢生。母子倆順河道岔口淌泥水，過蘆葦，和其他逃荒者一道登上河岸一個荒蕪的高地......

    艾靈和陳得索站到高坡。一墓碑赫然豎立——羅成墳。母子環顧周圍景色——坡南，青葦翻滾，一望無際。坡北，河水漣漪，水草婆娑。一座石橋橫跨淤泥河，如長虹臥波。河對岸，村舍隱約，偶有狗吠。坡西，丘陵起伏，河水蜿蜒，時窄時寬。坡東，層林蔥鬱，蘆葦片片......

    艾靈環顧四周對得索說：“咱站的地方是隋唐英雄羅成之墓。”

    陳得索好奇問：“羅成的墓怎麽在這裏？”

    艾靈說起半真半假的曆史：“羅成是《隋唐演義》中的英雄好漢。他保唐王李世民屢立戰功，被李世民的哥哥李建成、李元吉妒忌。兄弟倆讓羅成取叛軍大將蘇定方首級，不成功不準回城。羅成帶傷一路追殺，蘇定方兵潰逃到這淤泥河，走投無路時，做了一個假人裝扮自己，躺在淤泥河。羅成不知是計，揚鞭躍馬殺過去，結果是馬陷淤泥，困至泥潭。蘇定方下令萬箭齊發，羅成身中亂箭，為國捐軀。”

    陳得索似懂非懂，看看墓碑，目視嗚咽的淤泥河，陷入沉思……艾靈撫今追昔歎息：“古往今來，人為名利，勾心鬥角，你死我活，多少無辜者成冤魂孤鬼。咱娘倆逃到到這沒有紛爭的荒灘，苟且偷安，為的是求得一生的寧靜和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