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西迷案》上部《柏子山計劃》第92章 偷謝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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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慶典低頭承認:“謝先的兒子是我偷的!”
艾靈驚愕:“你——?”
楊慶典腦際浮現昔日畫麵——
1951年夏。楊秀玉病死三天後,孔廟小學工作由艾靈主持。在會議室,艾靈正向全體老師部署工作,“老趙”向艾靈耳語:“我去看看兩個孩子。”
艾靈點頭,繼續講話。“老趙”徑直向艾靈住室方向走去……
楊慶典悄悄走進艾靈住室,他點上油燈,發現一男嬰麵朝窗戶,小手伸在嘴裏,嗚哇地自語,另一男嬰在酣睡。楊慶典先摸摸未睡的男嬰,看看其頭頂,而後又照照熟睡的男嬰的頭頂。他遲疑一會兒,接著吹滅燈,抱起熟睡的男嬰跑出來……
楊慶典抱著嬰兒快速穿過學校後花園,向後河奔去……
楊慶典跳進後河,雙手舉起孩子遊到對岸……對岸路上。秀峰母親急忙接過孩子,孩子哭了一聲。
楊慶典小聲道:“快抱回家,明天我們送到秀峰那裏!”他說罷又遊回學校……
楊慶典腦際畫麵消失——
艾靈憤怒問:“老楊,你怎麽這樣做?秀玉把孩子托付給我,是對我的信任。你這樣做,是怕我把孩子害了,還是怕養活不起?你太瞧不起人了!”
楊慶典搖頭道:“不,我怕連累你。當時生活條件差,你的奶水連得索一個都不夠吃,加上你工作壓力大,還有緊張的政治運動,我不忍心使你精神和身體再加負擔!”
艾靈淚如泉湧,上前抓住老楊的手,而後撲到他懷裏:“謝謝你的理解。但是,你想把孩子抱走,為什麽不明說?”
楊慶典有自己的理由:“我知道,孩子丟失,謝先對你更殘酷。你忍受了謝先、陳青岩等人折磨和侮辱。可是你也知道,‘柏子山計劃案’沒有破,他們懷疑我有重大嫌疑。如果我身份暴露,我會罪加一等,還會牽扯你和於老師等人。”
楊秀峰接話為父親圓場:“老爹說得有道理。那種政治形勢,迫使人們不得不用非正常的手段,處置非正常的事。”他拉住艾靈,“我替老爹向老同學你請罪!”
艾靈語重心長:“我們都見證過那個年代,我理解老楊的良苦用心。”
突然,楊秀峰“撲通”跪倒楊慶典麵前痛哭起來:“爹,原諒孩子過去對您的不敬不孝!”
楊慶典淚流滿麵,他沒有扶起楊秀峰,腦際浮現昔日往事——
1951年夏夜。楊慶典家灰蒙蒙的草房,從窗口透出燈光。楊慶典騰挪閃躲,箭步衝進院內,他“當當”敲門——
秀峰母在室內驚問:“誰?”
楊慶典低聲應:“我,欽典!”
秀峰母戰戰兢兢開門,又驚又喜,“好幾年沒有你的信兒,我想沒有你了。你從哪裏回來的?”
楊慶典聲音沉穩道:“1949年11月,我在渝都釋放19名革命誌士。為了大家安全,他們讓我隱名埋姓回到華西孔廟小學當教師,他們稱我“老趙”。”
秀峰母抹淚:“解放後,村鎮幹部,多次到咱家查你的下落;秀峰、秀玉也問你,我說你已經死了。”
楊慶典淡淡一笑:“是的。老楊慶典已經死了,新楊慶典還活著!”他瀟灑地把她抱到床上,親吻一陣,把秀峰母搞得呼吸急促,淚流滿麵……
楊慶典和秀峰母躺在窗下,共枕一個粗布枕頭。秀峰母安靜地躺在楊慶典懷裏,露出甜蜜的微笑:而楊慶典望著繞著油燈轉的飛蛾,顯得心事重重。
“秀峰是在鄭大附中教書嗎?”楊慶典問。
“是的。兒媳婦張豔,也懂事,小兩口很恩愛。”秀峰母說。
“有小孩嗎?”楊慶典問。
“懷上了,還沒有生。”秀峰母說罷,翻身問楊,“小先和秀玉在孔廟鎮,你不經常見他們嗎?”
“經常見,但形如陌路人,甚至我是他們的**對象。”楊慶典顯得無奈。
“謝先知道你是國民黨軍軍官,早已經和我們劃清了界限,秀玉連咱家都不敢來了。”秀峰母說。
楊慶典坐起來,環顧室內:“兩人對共產黨的忠誠勝似爹媽,幹起工作,要成績,不要命。形勢所迫,不認爹媽咱理解他們,還要保護他們。”
秀峰母也坐起,疑惑問:“先和玉出啥事了?”
楊慶典痛苦地說:“謝先懷疑我和陳國清是‘柏子山計劃案’特務。陳國清為了保護我,自己承認是特務,被謝先整死了。”
秀峰母驚恐起來:“你們是特務嗎?”
楊慶典給妻子說實話:“我是特務,也有罪惡,但不是‘柏子山計劃’案中的特務,陳國清也不是。”
秀峰母問:“案破了沒有?”
楊慶典搖搖頭:“沒有。謝先因為陳國清之死,又去朝鮮打仗了。秀玉在學校當校長,生個兒子沒有奶,一月後……”楊慶典說到此停住,捧著臉哭起來……
秀峰母驚恐,迫不及待問:“秀玉怎麽了?”
楊慶典沉痛道:“患重病,發高燒,離開人世。撇下一個兒子叫弘。”
秀峰母放聲大哭:“秀玉呀,我苦命的閨女!跟著謝先沒有過一天好日子!都是謝先做的孽!”
楊慶典安撫妻子:“白發送黑發,是咱的罪責。當老的,咱擔起來!”
秀峰母問:“那孩子呢?”
楊慶典說:“死前,秀玉把校長位子和孩子都托付給了陳國清的老婆艾靈。艾靈不計前嫌,願意替她喂養。可是,艾靈也很難。她喪夫生子,與婆母相依為命,身心疲憊,奶水連她自己的孩子都不夠吃,哪能再添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秀峰母痛苦又擔心:“那孩子咋辦呀?”
楊慶典說:“咱養著。但不是你養,而是讓秀峰養!”
“也是這個理兒,舅如父。明天我把孩子要回來,抱給秀峰!”
“不行!如果我的身份暴露,會給好幾個人帶來禍端。”
“想辦法也得把孩子弄回來!”
“隻得用陰招了。”
楊慶典向秀峰母耳語……秀峰母嚇得哆嗦……
夏夜。楊秀峰家室內。楊母叩開楊秀峰門。楊慶典抱著嬰兒滿頭大汗走進室內,一手托著孩子,一手抓起一杯茶一飲而盡……
張豔吃驚、不解,問楊母:“他是——?”
楊秀峰一看,憤怒而上前:“媽,他不是狗特務嗎?你怎麽領到咱家?”
秀峰母手指搗搗楊秀峰的額頭:“他是你爹!”
楊秀峰脖子一扭:“他不是我爹,是渝都白公館的劊子手!”
楊慶典坐下來,不慌不忙道:“你可以不認爹,但要認這個孩子!”
楊秀峰看看孩子:“不,不把你的問題搞清楚,我誰都不認!”
楊豔嚇得麵色蒼白,哆嗦著說:“秀峰別說其他了,咱家有特務,快報案吧!”
秀峰母把嬰兒從楊慶典懷裏接過來,生氣地說:“報吧,讓公安局連我也抓走!”
楊秀峰口氣緩和道:“媽,你不是說,我爹跟著胡宗南當兵死了嗎?”
秀峰母賣起關子,道:“是的,可是後來我才知道真相。”
楊秀峰詫異問:“什麽真相?”
秀峰母看看楊慶典——
楊慶典端起杯子,又喝口茶:“別管我是死是活。但這孩子是你妹妹秀玉的孩子,你必須收下!”
楊秀峰驚恐問,“我妹妹怎麽了?”
秀峰母接著答:“謝先上朝鮮了,生死難料。你妹妹生孩子後沒有奶,後患重病去世,撇下這苦命的孩子,咱不要誰要?”
楊秀峰點頭說:“要是這樣,該要。這是楊家的血脈。但是,決不能公開承認是我收養的。”
楊慶典成竹在胸道:“這好辦,就說是你們生的就行了。”
秀峰母對楊慶典說:“您還隱名埋姓嗎?”
楊慶典搖搖頭,無可奈何道:“形勢這麽緊張,我不給你們找麻煩,就當我死了,隻要你們過得好就行。”
楊秀峰痛哭流涕,“爹,恕孩兒不孝!”
秀峰母、張豔、楊秀峰和楊慶典抱在一起,哭聲一片……
楊慶典腦際回憶畫麵消失——
於秋葉說:“真相已經大白。得索,回去你向楊抗利挑明,我給宋書記匯報。”
楊慶典說:“可以給宋書記挑明,但還要給抗利隱瞞。”
於秋葉不同意楊慶典意見:“現在是什麽時代了,您還瞻前顧後?”
楊慶典顯得有城府:“挑明真相,會給抗利帶來思想壓力,他與家人、同事的關係也不好處。”
楊秀峰讚同:“我爹說得有道理。”
楊慶典續道:“宋書記和於老師牽掛抗利失蹤幾十年,飽含著對謝先濃厚的師生情,戰友義,俺楊家感激不盡。請向宋書記轉告俺的謝意。”
楊秀峰接話:“也請宋書記放心,他們苦苦尋找的‘弘’,已經長大成才,在規矩做人,謙恭地為老百姓為社會服務。”
艾靈滿麵笑意:“‘弘’有了下落,且有作為是對父母的大孝,也是宋書記和於老師的希望所在。我想宋書記會高興,於老師也會在九泉之下安息。”
於秋葉承諾道:“請楊爺爺和楊叔叔放心,我和得索就依你們的心願而為。
陳得索點頭。楊慶典抬頭看太陽,說:“天不早了,走,回家我給你們殺小雞,烙油饃吃。”
在楊慶典家吃過午飯,楊秀峰試探問父親:“爹,您一個人在家,我們都不放心,回鄭州吧?”
楊慶典搖頭苦笑道:“我走南闖北一輩子了,哪也不去了。你媽身體不好,你們照護好她就行了。”
於秋葉攛掇說:“楊爺爺,還是到鄭州好。”
楊慶典恬靜地笑笑:“我朝踏晨露,晚送日落。鄭州哪有這悠閑的田園生活?”
楊秀峰說:“萬一您有個頭疼腦熱的,咋辦?”
楊慶典心有餘念:“眼時我覺得還死不了,唯有‘柏子山計劃案’沒有破而絞我的心。”
楊秀峰不屑一顧說:“您老百姓一個,陳年積案,破不破與您有啥相幹?”
楊慶典卻有自己的想法:“‘柏子山計劃案’,毀了這麽多人,卻沒有結案。雖然我出獄了,於老師、陳國清也平反了,但是,我仍感到冤魂未散,無法獨善其身。此案未破,宋書記、單虎局長窩火,俺還憋屈呀!”
楊秀峰難為情,艾靈、陳得索、於秋葉感動得眼內淚汪汪的。
於秋葉動情地說:“楊爺爺說得對。得索,破獲‘柏子山計劃’迷案,是你們警察的責任。”
陳得索緊攥拳頭:“請放心!我會讓已故的人清清白白,健在的人明明白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