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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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士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天崇教二十年才允許一個人行走江湖匡扶救世,他在師父和眾師兄弟羨慕的眼光中抽中了那唯一一根可以出來的簽,懷著巨大而美好的願望,懷著對這位巨人的敬仰和崇拜而來,卻麵對這麽一個冰冷而殘酷的事實?

    他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灰色肮髒的道袍幾乎和灰蒙蒙的牆融為一體。他一眼不眨的盯著那道門,等著那裏麵吵吵嚷嚷的聲音漸漸變小,那是裏麵抽簽或是驚喜或是怒罵。他看著裏麵熙熙攘攘出來的人群開始變得稀鬆,到最後明顯是頭領的七人緩緩走出各自上馬離開。

    一直到夜幕降臨,熙熙點點的燈火從遠及近的慢慢點燃,那2個女守衛罵罵咧咧的換了防。而那遠處牆角的小道士,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蹤影。

    漆黑的夜裏,城外荒野中,小道士捂著肚子在微微涼的夜風中慢騰騰的往前漫無目的的走著。

    他餓!

    從早上趕路到現在,他除了那個小二好心施舍的一碗水,其他什麽都沒吃。

    找到一個大樹,小道士放下了包裹,重新緊緊的勒了勒自己的褲腰帶,似乎這樣就沒有那麽餓了。他抓了2把草,然後渾身無力的躺下來,看著黑漆漆的天空中閃爍著黯淡無光的幾顆星光,感覺如同他昏暗的內心一模一樣。

    師父的舊友兼天崇教的恩人死了,他原以為是不是因為天崇教避世從而不知道這麽重大的江湖消息。但是傍晚他趁著白天黑夜交換的瞬間回到城內的繁華街道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打聽雲麓山莊的事情。但是問到的人不是說不知道,就是緘口不言。

    小道士暗暗察覺事情不對,這麽大的事情,雖然已經過了多年不會再被人津津樂道,但是這麽重大的事件那些人的態度不對。

    可是哪裏不對,為什麽不對,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伸手踹了踹自己剩下那十幾枚的銅板,低聲道“師父,這武林盛會我是參加不了了。按照道理,我這應該不戀凡塵的立馬回山。可是師父你的摯友就是鳥無音信,為徒作為此次十年天崇教唯一入世弟子,就算是為了那一飯之恩,也應該查明真相再走才對。是不是?”

    他重新把那十幾枚銅板拿到手上,挑挑揀揀的拿出了十一枚。“師父,雖然你不讓徒兒隨便用卦。但是,朱擎掌門是我們天崇教的恩人,我為了他而卜卦,就算是折壽,也是值得的吧!”

    說罷直起身子,從包袱裏麵拿出拿名帖放在地上,然後又拿了一個金色的羅盤放名帖上,最後把銅錢放了羅盤裏。辨明了東方方位後,虔誠的三拜,才將那十一枚從羅盤裏拿了出來。

    隻見他跪坐在地,雙眼緊閉,雙手合十,嘴巴中念著不知名的咒語。慢慢的,雙手中的銅錢竟然開始發著極其微弱的光芒。

    忽然他“噗”的一聲口吐鮮血,雙手一掌,那鮮血正好噴到那十一枚銅錢上。而那帶了血的銅錢居然緩緩的落到了羅盤中。

    那小道士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羅盤中的卦象十一枚銅錢全部沾血、全陰向上!

    小道士像是見了鬼一樣的看著那卦象,帶血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念著“不可能!不可能!”

    居然是萬中無一的“天絕局”!

    天絕局,此人必定遭受無法避免的災難暴斃而完,而且會牽連所有血肉親朋導致滿門死絕。這卦不是不對,隻是。。。

    這麽好的人,為什麽會有這麽絕的命格?這麽龐大的勢力,又是誰能讓他們消失得無聲無息?而又讓整個江湖莫不敢言?

    小道士他渾身顫抖道“師父,弟子該死。弟子好奇心重,算了這一卦。豈知是引火上身。可是弟子已無法脫身。”

    本來他算卦,普通人的卦象根本不會對他的修行道行有所影響,他還能借此曆練自己的五行八卦。但是如果算到會影響天命的人身上,他因為泄露天機會遭天譴而折壽。折壽多少就看對方的命格。

    而算到天絕局的人,將會受此卦極深的戾氣影響,要不會和此卦主人同受影響慘死,要不就必須想方設法和此卦主人一起,硬生生從此死路中找條活路出來。隻是現在這卦主人已死,不知道對他自己的影響又有多大。

    聽說天崇教從未有人遇到過天絕局,他也從未想過自己運氣這麽好,第一次卜卦,就中招了!

    小道士滿身是汗,心思看著卦象已經全然忘我。已然不記得自己在荒郊野外,也不記得自己的腹中饑餓。隻是忽然一陣清風拂過,小道士鼻子動了一下,渾身忽然汗毛豎起,看向右方大樹“誰?”

    回答他的,是漆黑夜裏,樹葉隨著風輕輕擺動沙沙的聲音。

    “我知道你在那裏,出來吧!”

    還是那沙沙的聲音,樹葉的黑影在慢慢的晃動。

    可是小道士依舊盯著那顆大樹。隻見樹中竄出一道快到他看不清的身影,然後才緩緩的落到了他的麵前。

    小道士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形容這個女子。

    是的,在他麵前出現的,是一個女子。

    她容色之盛已經蓋過了今晚皎潔的月光,雙眼在月光下燦若星辰,嘴角含笑。身姿飄逸絕塵。一身淺綠色泛著淡淡光芒的輕紗隨著她緩緩降落而衣袂飄飄,宛如從天而降的仙子一般。

    她停立懸浮在半空,就用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含笑的看著他。

    小道士傻傻的看著她,雙眼已直,腦子在宕機狀態,嘴巴裏麵像是木偶發出的聲音一般“仙。。。仙子。。。妖。。。妖精。。。”

    “嘻嘻!”她聽了笑了起來,容色更盛。小道士頓時感覺已除了她的笑看不到任何東西,兩眼一翻白,就這麽直挺挺的昏死過去。

    那女子見狀緩緩落地,走到他麵前踢了踢,“喂!嚇死了?”

    這個時候從不遠處草叢裏爬出一個白衣服仆式穿著的雙環髻少女頂著一堆的雜草出來,“小姐,這個傻憨憨真的被你嚇死了?”

    她走過來圍著那小道士轉了兩圈,“小姐,我可是真真第一次見到了被你美貌嚇死了的人了!”

    “呸!”那綠衣女子梳著飛仙髻,發髻上金色的頭飾隨著她的輕啐緩緩移動,發著金燦燦的光。“還不看看小道士死了沒!”

    小婢女蹲下身,伸手試了試那小道士的鼻息,噗嗤笑著站了起來,“這個膽小鬼,隻是嚇暈過去了。”

    女子喚她過來,給她清理腦袋上的雜草,邊笑著道“說了別鑽裏麵吧,你非要。你看你,都要成山雞了!”那盈盈的笑容甚至亮過了漫天的月光。

    小婢女連忙捂著眼睛,又故意五指的縫都露著,邊躲邊跺腳道“要死了!公子說了不讓小姐這麽笑的!”

    “難得他沒在,你還不讓我鬆快兩天?”女子瞪了她一眼。

    小婢女正要說話,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道喝聲“何人在此!”然後呼啦啦一下子來了六個穿著紫色子弟服飾的男女。

    原來是遇上了拈花派的巡山弟子。其中為首的那個見到那女子驚呼一聲,顯然已是被她驚豔到了。然後又見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道士。眼睛一轉,立馬拔出佩劍,“好大膽的妖孽,居然敢在無西城行凶,還不束手就擒!”

    那女子抬眼冷漠的看著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了人?”

    “此刻人證、物證聚在,你還敢否則?結陣,放信號!”當頭那人立馬飛起來,六個人立馬要擺出陣勢。

    那小婢女瞪了他們一眼,“聒噪!”隻見極細的一線黑金光一閃,那剛剛飛起、正要擺陣和放信號的六人,立馬成為了破敗的布偶一樣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那黑金光“嗖!”的一聲回到了小婢女手上,她擦了擦手上的那黑金光,原來是一根一頭極細、一頭極粗的黑金色的繡花針,然後小心的重新插到頭花裏麵,“小姐,這些人真是吵死了!”

    那女子看也不看那群人一眼,隻是踢了踢地上裝死的小道士,聲音嬌俏可是內容卻是讓地上的小道士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既然醒了過來,就起來。要不,我就讓小碧讓你永遠也起不來。”

    小道士一股腦兒自己爬了起來,偷偷虛了一眼那幾個已經死去的人,忙跪倒在地不敢再抬頭看她,“求仙子饒命,小的什麽也沒看見。”

    那女子聞言卻輕笑道“你不是說我是妖嗎?”

    “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看錯了仙子,請仙子饒命。”

    “嘖嘖!”那女子繞著他轉了兩圈,期間她每走一步,他的心裏就咯噔一下。小道士抖得跟什麽似得,好像下一秒自己的曉明就將不複存在一樣。

    “怎麽忽然膽子變得那麽小了?你今天下午躲在那牆角看武聖廣場的時候,膽子不是很大嗎?”

    小道士聞言更是抖得厲害,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部被人看在眼裏,“貧道,不,小的不知道仙子在說什麽。小的隻是極餓又極困,無法隻能在那裏睡了一覺。”

    那名喚小碧的婢女給女子找了個地方墊好絲帕才讓扶著她坐下來,“你不承認並不代表你沒做。說說看,你下午在那看啥?要是,”女子頓了一下,想了想又故意道“如果我感興趣你做的事,我有可能放你一馬。”

    小道士撅著屁股趴在那裏,聞言忽然不抖了,腦子轉了一彎,“貧道,不,小的,小的在看有多少人參加武林盛會,小的如果想奪冠會有多大的機會。”

    聞言那小碧上去就是一腳將他輕易的踢了個人仰馬翻,“再信口開河我一掌殺了你得了。”

    那小姐整了整自己並不淩亂的衣袖。然後起身緩緩走過去,“你,在記人。對不,小道士?”

    那小道士見鬼一樣的看著她。

    “現場七百八十二人,不好記吧,小道士?”

    小道士聞言起碼起身,然後虔誠的跪了下去,“仙子說得都對!”

    “要在那麽混亂的情況下速記七百八十二人的長相特點性別,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小道士,你倒是天賦異稟,過目不忘呀。你說說看,你記他們幹嘛?一群肮髒不堪的烏合之眾,有何必要要讓你耗費如此大的心力?”

    小道士依舊保持低著頭撅著屁股跪拜的樣子,“這個,小的不能說。”

    “哦?”那女子見狀也不惱,“我看你,是想進這武林盛會而不得。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有辦法讓你進武林盛會呢,你可願意說?”

    小道士聞言,頭抬到一半,心裏想著“恩公被人逆天改命,我要查恩公天殺局的真相,肯定困難重重。這妖女雖然剛剛出手就殺了六人,但是與我又無仇。恩公之死乃是江湖大忌,無所謂把這長得跟仙子般的妖女拖下水。”於是最終他還是把頭低回去了,“不願。”

    他這一再拒絕讓那個脾氣暴躁的小婢女暴跳如雷,“你!小姐,讓婢子一刀殺了他!他已經看到小姐跟我了,不能讓他再活下去了!”

    “唉。。。”那小姐淡淡一笑,“難得出來遇到這麽奇怪好玩的人,別說你沒看他一下午。沒事,他看到就看到了唄。我們把他帶在身邊,看他玩什麽花樣就是啦!”

    “那明天他要是說出來可怎麽辦?”

    “那毒啞了就是咯!”

    “對哦!”小碧一拍掌,手上就出現一個白瓷瓶,她從中倒出一顆黑色丹藥,遞到小道士麵前,“小道士,不要怪姐姐沒給你選擇。你看,你要選擇被毒啞了不能說話呢?還是要現在立馬死呢?”

    那小道士立馬癱倒在一邊,雙眼來回掃著那麵目姣好卻心腸歹徒的主仆兩人,心裏鬥爭了半分。還是顫顫巍巍的伸手把那顆毒藥接了過來吃了進去。

    誰知他剛吃完,就聽到那小姐極其輕的一聲“切!”

    他都以為自己是幻覺,但是同時看到那仙子容顏上的不屑,頓時知道那是真實存在的。她在不屑於自己的懦弱不肯就死嗎?

    可是,換了平日他定不能受下這等折辱。隻是這對主仆之前潛伏的時候自己居然完全沒聽到,小碧一出手那六人連反抗都來不及就沒了聲息,武功之高已經是罕見。另外自己忽然知道了恩公之死這等極為隱秘卻極其重要的事情,作為講義氣的小道士,他沒法讓自己就這麽帶著秘密死去。他,要查明真相。

    更何況天崇教的秘技之一就是練毒解毒。自己作為其中的高手之一,這種毒並不難。

    所以,這折辱不算什麽。

    正當他要把那顆毒藥往嘴裏送,“等等,小道士,你叫什麽?”那個小姐忽然喊住了他。

    那麽一瞬間他以為她善心大發放過了他,於是他放下藥,愣愣的回了一句“貧道無機。”

    “哦,無機小道友,你可以服毒了!”月光下那笑盈盈的仙子如是說。

    無機小道友瞬間感覺到一口老血就要吐出來噴她一臉,然後看到她跳起來刀光一閃,然後自己就躺著地上慢慢的流血而死。而她就那麽冷漠的看著自己。。。。

    “幹嘛呢!”身後挨了一腳,那小碧見他拿著藥半天不動,過來踹了他一腳。

    無機隻能訕笑著,哆哆嗦嗦的把藥往嘴裏放。隻是這藥入口即化,雖然開頭是苦,但是立馬回甜。

    咦,這不像是可以把他毒啞的毒藥。倒像是,清喉糖???

    莫非,那個小碧這是拿錯了?

    無機驚疑不定的感受著那顆所謂的毒藥下肚,但是卻沒發現任何異狀。事已至此,為了避免他們再次下毒手,他隻能裝成難受咳嗽的樣子,然後壓著嗓子發出“嗚嗚!”的聲音,表示自己的嗓子已經壞掉了。

    “走,回城!明天還有大戲要唱呢!”那小姐蒙上臉,起身越過那堆屍體往城內走去。

    小碧收了那塊絲帕後趕了上去。主仆兩在無機看不到的地方對視了一眼,小碧偷偷的笑了笑。隨即惡狠狠的回頭瞪了還在傻愣愣看著屍體的無機,“呆道士!你倒是快點啊!否則下一波巡山的過來把你抓走,我可不管!”

    “來了來了!”小道士看到那些人都是眉心一個極細的紅色洞洞,知道這是這些人喪命的原因。那個婢女小碧以一己之力,用一根繡花針輕輕鬆鬆的穿過了人頭骨而置人於死地。這種本事簡直是駭人聽聞。他不禁覺得渾身冰冷,雙腳蹣跚的跟著兩人回了無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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