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五年後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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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挖到死人了!挖到死人了!”
幽靜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江涼緩緩睜開眼睛。
一些細細的雨絲打在臉上,觸感冰涼真實。
映入眼簾的是灰蒙蒙的天,以及那盤旋在空中的幾隻烏鴉。
她呼出一口氣,在張嘴的一瞬間無數泥土湧入進來,那股雨後泥土濕潤的土氣席卷了整個口腔。
緩緩從土坑裏起身,骨頭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身上那些本來覆蓋的泥土也因為她的動作逐漸鬆散,衣服因為這絲絲細雨粘連在身上。
江涼望向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發出聲音的是一位壯漢,已經嚇的癱坐在地上,一旁的鋤頭靜靜倒著,鋤頭下方還有幾個紅薯。
“死人……死人……死人活了……”
她皺皺眉頭,胡亂抹一把臉,剛想起身卻因為雙腿無力一個踉蹌猛然跪倒,又朝那壯漢的地方進了一步。
身上每個地方都沒有力氣,有種機器年老失修的繡跡感。
“這位大哥……”
思索一番,江涼出聲,嗓子也是喑啞,混合在雨落下的聲音中,有一絲天中之音,她倒在地上,雙目埋藏隱晦情感
“現在是什麽年份……”
因著聲音尖細顯出幾分柔弱,那壯漢壯著膽子看了江涼一眼,卻一下子愣了神
“你是……江家三姑娘?”
“江家三姑娘?!”
壯漢幾乎是連蹬帶爬的起身落荒而逃
“江家三姑娘從土裏爬出來了啊!”
而在剛才他癱坐的原地,一灘味道難以言喻的液體滲入泥土當中。
沒錯,他嚇尿了。
江涼歎口氣,無奈的將坐在原地。
她還記得她在戰場之中,四周殺伐血水飛濺,那場奪嫡篡位之爭持續了三天。
大齊第一女將軍江涼,以一己之力壓下篡位暴亂半邊天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精疲力盡的那種無力感一點一點湧上感官當中,身體傷口火辣辣的疼痛感覺還曆曆在心。
痛苦,絕望,不甘,恨意……全部都在自己死前最後一磕消散的時候映刻在意識當中。
自己明明已經死了。
不過……
她伸出手來,手上雖然沾著泥土卻骨瘦如柴,手指指尖都粗糙的很。
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難道……自己在別人的身體活過來了?
脖子上那顆圓形的珠子開始發起熱來,她懷疑的將珠子從脖子中拽出來,拿在手上熱氣更甚,大霧大雨,亮了一絲光芒。
當初國師曾經給了她這顆珠子,說要給她兩個機緣。
自己魂穿複活,會不會就是第一個。
……
雷老三在園子挖紅薯的時候,把江家的三姑娘挖出來了,還嚇尿了。
“你不知道。”
茶鋪外麵一人拍著大腿哈哈大笑
“他那個樣子,滿褲子都是尿騷氣,站在我們麵前腿哆嗦著,嚇的臉都垮了哈哈哈哈!”
想起當時的情況,那人笑的更歡樂,甚至還學起來當時雷老三的模樣。
“江三娘也真不好過,當時隻聽說她病弱膏肓,後來就不聽江家動靜了,原來是被硬生生活埋了,嘖嘖嘖,可嚇人的很。”
婦人總是八卦的,她喝了一口手裏的茶,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誰知道,這年頭,怪事多了去了。”
人群中有人啐了一口
“糧食不下糧,土地貧瘠,上麵征稅嚴重,還不如死了算了,她命硬的很,被活埋了還能活著,聽說已經被抬回家了,不知道那江家又會怎麽對她。”
那人白了一眼,說完這話背起自己的背簍,裏麵放著一把鐮刀,還有些許幹枯的豬草,嘴裏嘟嘟囔囔
“這該死的年份,把人往死裏逼……”
走的步子緩慢,背影也非常蕭索。
這話一出,幾乎人人都沉默了。
婦人帶上鬥笠,也準備走,迎麵一個年輕女子身穿蓑衣,懷裏抱著一個孩子睡的正香。
她也同樣弓著背,背簍裏是一些豆角外麵的那層豆莢。
往背簍裏看了幾眼,婦人招呼道
“老李家的,又是這麽多莢子?天天吃不膩歪的嗎?”
歎口氣,那年輕娘子搖搖頭
“哪有別的辦法啊,這年頭豆子都是稀有物,這些豆莢都是我費盡心思討來。”
“孩子還小,我身子骨弱,隻能吃這些。”
“下奶啊!”
又重重歎息一聲,年輕女子身子彎的更厲害,兩人攀談幾句,又各自離去。
茶鋪外隻剩寥寥幾人,在這雨中隻餘氣氛沉重。
……
天氣逐漸轉晴,陰霾散去一些。
江涼躺在那木板搭建破舊的床上,一動就會產生吱嘎吱嘎的聲音。
她望著屋頂上大大小小兩三個破洞,已經有些茅草垂了下來。
這半天,通過原身的記憶和周圍人的話語,江涼已經把這具身體了解了個大概。
距離前朝覆滅改朝換代已經過了十五載。
這是梧桐鎮旁邊的一個村落,原身與自己同名喚作江涼,村裏人喚江三娘。
這是個貧窮的年份,饑荒大旱瘟疫四處橫行。
江涼也是在這時候染了病,她纏綿病榻痛苦難當,江家人卻根本連幫她醫治的想法都沒有,在一個晚上,直接將她活埋了。
胸口一股怨氣始終不散,江涼知道,這是原身最後遺留的對江家人的恨意。
江家三個孩子當屬江涼最勤快,雖然年歲最小,卻最早扛起重擔,每日早出晚歸為家裏填補,卻不想最後落的這種地步,當真是讓人唏噓。
她如此想著,便聽見外麵有人敲門。
村長年邁的聲音帶些感歎,對開門的江涼母親,李芳秀道
“老江家的,人回來是好事。”
雖是這麽說,可是卻聽村長歎一口氣
“江三娘是個好孩子,這是村裏人一起添補的一碗大米粥,你端著去給她喝了,讓她好好養著身子。”
李秀芳接過大米粥,語氣是難以抑製的高興
“哎呀大家夥都太客氣了,這小蹄子命硬,還勞煩村裏人惦記。”
後麵的話語就聽不太清楚,沒過一會,李秀芳就推門進來,語氣卻是冷冰冰,眉眼裏滿是厭惡,將一碗清水放到桌上
“喝了。”
“一個病秧子死就死了,非找不痛快給人添麻煩,活了也是浪費我們江家糧食,呸。”
她的刻薄一直是出了名的,否則也不會做出活埋親女兒的事情。
看著那碗清水,江涼目光平靜
“村長給的米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