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蘇婉寧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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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蘇婉寧扶著皇太後鈕祜祿氏緩緩走到正廳後,也看清了在正廳站著等候的女人。
蘇婉寧的眼神微微一閃,皇太後剛剛坐在主位上,就見那女子猛然跪在了地上,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格外的響。
“太後娘娘!臣妾自知自己所犯的錯誤罪不可恕,還請皇太後娘娘大發慈悲,勸皇上饒了家中叔父一命吧!”
蘇婉寧此時也不好找個地方坐了,畢竟嫻妃雖然被打入了冷宮,但位份還是與自己相同的。
倒是沒想到,皇太後沒急著同嫻妃對話,反而笑著看向了自己。
“婉寧丫頭還杵在那幹什麽呢?還不找個位置坐好!”
嫻妃聽太後這樣說話表情也沒什麽變化,畢竟皇太後對蘇婉寧的偏心她早就知道且習慣了,或者說是整個後宮都習慣到麻木了。
等到蘇婉寧坐穩當後,皇太後才緩緩將自己的眼神投到了跪在地上的嫻妃輝發那拉氏身上。
“哀家怎麽不知,是誰將身處冷宮的嫻妃放出來的?”
“哀家沒有下懿旨,難道是皇帝下了聖旨?還是皇後用了鳳令下了懿旨放你出來了!”
嫻妃苦澀的微壓了一下唇角,重重的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
“是臣妾自作主張,將看守臣妾的兩個嬤嬤給打暈了。這才一路朝著皇太後娘娘您這裏奔來。”
皇太後鈕祜祿氏顯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哦?你的意思是說,冷宮外守著的兩個侍衛擅自離開門口,玩忽職守將你給放了出來?”
“還是想告訴哀家,從冷宮出來到哀家的壽康宮,一路過來一個巡邏的護衛隊都沒遇到,讓你輕而易舉的溜了過來?”
蘇婉寧沒有說話,全程都保持安靜,認認真真的聽著。
皇太後問出的問題,同樣也是她的疑惑。
隻不過蘇婉寧考慮的也不算少,自然想到了嫻妃怕是在宮裏有幫手。
隻不過這幫手是她輝發那拉家族收買的,還是那個神秘的王爺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皇太後鈕祜祿氏冷哼一聲,“桂枝!去外麵喊幾個婆子進來,將嫻妃送回冷宮去。”
“另通知巡邏的護衛首領,加大對冷宮的看守,沒有皇帝與哀家的命令,誰敢私自放嫻妃出冷宮,殺無赦!”
蘇婉寧心下一凜,雖然知道能從潛邸格格做到當朝皇太後的女人絕不會是個善茬。
但在皇太後鈕祜祿氏身邊呆久了,蘇婉寧還真的就沒習慣如此行事的皇太後。
嫻妃想要再說些什麽已經來不及了,反而很快便被婆子們給拉出去了,還不忘了捂住了她的嘴。
等到正廳裏隻剩下皇太後與蘇婉寧兩個主子娘娘後,皇太後鈕祜祿氏才緩緩起身,朝著蘇婉寧走去。
“哀家知道你震驚於哀家如此雷厲風行,可婉寧丫頭你作為後宮的主位娘娘,也該想的多些才好。”
“哀家原本可以問清楚嫻妃究竟要幹什麽,也可以利用這樣的機會去控製她不敢造次。”
“可哀家明知她同皇帝不是一條心,她的心裏還有別的男人在,還是一個覬覦我兒皇位的人,哀家怎麽會給她機會?”
“若不是哀家想要為皇帝多攢些福運,剛剛輝發那拉氏就不是被拖回冷宮命人嚴看死守那麽簡單了。”
蘇婉寧萬萬沒想到,剛剛那一瞬間皇太後竟然動了殺心。
“今兒早上哀家心情好,吃的有些撐了。婉寧若無旁事要處理,就陪哀家出去轉轉。”
蘇婉寧乖巧應是,可還是有些不放心五阿哥永琪。
皇太後笑著輕輕拍了拍蘇婉寧的胳膊,滿意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哀家這壽康宮在整個後宮之中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管是誰想要進哀家的寢宮裏害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就連皇帝來哀家這裏都需要通傳的。”
蘇婉寧的心緩緩放回原處,要說五阿哥永琪在誰那裏是最安全的,蘇婉寧覺得皇太後算一個。
兩個人笑盈盈的朝著禦花園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到禦花園內,皇太後鈕祜祿氏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哀家可真是上了年紀成了老糊塗了!這大冬日裏的又怎麽會有鮮花盛開的景象呢?”
可蘇婉寧卻在其中聽出了皇太後話裏的意思。
冬日裏的鮮花是不會盛開的,就如已經有權力撫養自己兒子的一宮主位海嬪一樣,活生生的將自己的路走死了,未來是一眼望到頭了。
原本還想替海嬪想法子將五阿哥永琪送回她身邊的蘇婉寧,自然聽出了皇太後鈕祜祿氏的話裏有話。
“臣妾多謝母後提醒。”
看破不說破,繼續做好婆媳。
兩個人都是長了七竅玲瓏心的人,蘇婉寧話裏隱含的意思皇太後鈕祜祿氏也聽出來了。
蘇婉寧以後不會再想著將五阿哥永琪還給海嬪珂裏葉特氏了,這樣皇太後也就放心了。
畢竟海嬪那個女人既然能毫不在意五阿哥的身體,隻為了將孩子要回自己身邊選擇了傷害的方式,這樣的人就不配為人母!
皇太後的心情不錯,“既然這禦花園什麽都看不到,那就去梅園欣賞欣賞吧。”
蘇婉寧自然乖巧跟著皇太後的腳步,她怎麽說蘇婉寧便怎麽執行。
等到了梅園,皇太後緩緩朝著一株紅梅樹邊走去。
“婉寧,你看這紅梅能看出什麽?”
蘇婉寧微微歪了歪頭,“這棵紅梅樹上的積雪是最厚的,但也是整個梅園之中開的最旺盛的。”
皇太後笑而不語,隻盯著蘇婉寧看。
蘇婉寧看皇太後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間又想到了什麽。
等到蘇婉寧皺著的眉頭微微舒緩一些後,皇太後才笑嗬嗬的拉著蘇婉寧朝著外麵走去。
“想來你也懂了哀家的意思了,你回去吧。晚些哀家再讓桂枝把五阿哥給送回去。”
蘇婉寧乖巧應是,此時的她腦子有些混亂,想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蘇婉寧有些迷茫的走回了自己的景仁宮,就聽到果兒走到身邊開口同她稟報。
“主子,剛剛嫻妃娘娘身邊的婢女過來了一次,隻不過聽聞你在壽康宮還沒回來,就又走了。”
蘇婉寧輕輕頷首,手也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自己手中的茶杯杯沿兒上劃了好幾圈。
忽然,蘇婉寧的手頓住,終是喃喃出聲。
“看來,我想的沒錯,應該就是這樣的……”
蘇婉寧緩緩起身,朝著周嬤嬤的方向望去。
“姑姑,還得勞煩您去壽康宮那邊同桂枝嬤嬤說一聲,今兒晚上五阿哥就留在壽康宮了。”
“本宮去冷宮走一趟,想來嫻妃有許多話要同本宮說。”
蘇婉寧明白了皇太後帶她去梅園的意思,想來是在提醒她。
如今的嫻妃在冷宮之中,就如同冬日裏的那株紅梅般,不會被冬日的寒冷凍壞,反而更加堅強。
想來嫻妃在冷宮的日子不多了,待到春暖花開,皇帝就該想個借口將嫻妃給放出來了。
與其讓嫻妃在冷宮出來後步步高升,倒不如自己給了嫻妃這個人情,讓她記住自己的好。
倒不是為了讓嫻妃欠自己的人情,更多的是為了讓嫻妃想要算計自己孩子們的時候,能夠想起她的雪中送炭。
蘇婉寧的思緒停止紛飛的時候,人也慢慢踱步到了冷宮宮門口。
“給純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蘇婉寧笑著看了一眼門口守著的幾個護衛,輕輕頷首。
“本宮進去瞧瞧嫻妃,你們在門外守著吧。”
若說此次來此看嫻妃的是旁的宮妃,幾個護衛定然會鐵麵無私的嚴詞拒絕。
可他們都知道,蘇婉寧是皇帝的心尖人,是皇太後的掌中寶。
這樣的宮妃,不是他們這幾個小小的護衛惹得起的。
且若是因此與純妃搭上了話,混了個臉熟,還擔心以後的前途嗎?
“還請純妃娘娘長話短說,畢竟皇命不可違。”
蘇婉寧輕笑頷首,對著同她說話的護衛嗯了一聲,這才在護衛們推開冷宮宮門後緩緩走了進去。
至於跟著蘇婉寧一同出門的魏令儀,則被蘇婉寧給留在了門外。
“你是個年輕姑娘,尚且沒有婚配,冷宮這麽陰冷的地方,不適合你去。”
魏令儀剛要說自己不在乎這些,但也知道蘇婉寧的話一旦說出口了,想要駁回就是極難的事情。
“娘娘萬事小心,有什麽事隻管大聲喚奴婢就好。”
蘇婉寧心裏清楚,魏令儀是擔心嫻妃突然想不開要了自己的命,或是讓自己受傷。
可蘇婉寧心裏更清楚,嫻妃不會那麽做。
不隻是因著嫻妃要救她的叔父,還有一個原因,也是因著不敢真的去點了皇帝的怒火。
想來,此次她的到來,嫻妃會想方設法的同自己做盟友吧。
不過蘇婉寧前來,還有一個事情要問,一個壓在她心底許多年的謎團需要解開。
蘇婉寧知道,這次的聯手結盟是沒法子的事情,無論從什麽角度考慮,她與嫻妃和解都是一種趨勢,且是必須要做的。
隨著冷宮年久失修的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嫻妃坐在圓桌旁幽幽的開了口。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看我,純妃,坐吧。”
蘇婉寧緩緩走到嫻妃輝發那拉氏對麵,認認真真的與她對視了幾秒種後,緩緩坐了下去。
輝發那拉氏慢慢扯出一個可以稱之為優雅的笑容,抬起手將桌上倒扣著的陶瓷碗翻了個麵兒,用熱水燙了一遍後,才笑著注入了茶壺中的熱水,輕輕朝著蘇婉寧的方向推了推。
“這冷宮之中的條件就是如此,莫說是好茶,就連宮中奴才喝的茶葉沫子,這裏也是沒有的。”
“倒是要委屈純妃同我在這裏喝這沒滋沒味的熱水了,純妃,請吧。”
蘇婉寧看著麵前還在冒著熱氣的熱水,一言不發。
似是看出蘇婉寧為何不喝一樣,輝發那拉氏笑著微微搖了搖頭。
“純妃放心吧,這冷宮之中什麽都沒有,我若是想害你,手頭也沒有東西。”
隨即,指了指床邊的方向。
“為了防止進入冷宮的妃嬪尋短見,從先帝時期開始,冷宮之中任何有棱角的東西就都被打磨平了。更別說小刀、武器之類的了。”
隨即又伸出自己的手,給坐在對麵的蘇婉寧看。
“你瞧啊!我在這冷宮呆久了,吃的東西都是給狗狗都嫌棄的食物。”
“短短半年的時間,我就瘦的皮包骨了。若真想對你做些什麽,隻怕也是有心無力。”
可說完這句話後,輝發那拉氏又揚起了輕鬆的笑容。
“你肯來這裏看我,就說明宮外的事情都被皇帝解決完了。”
“而你的到來也恰好說明了,我很快就要走出這座冷宮了。”
“我輝發那拉嫻兒這輩子從沒想過向任何人低頭,哪怕是當今天子。”
“可我真的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栽在一個從前連正眼都懶得看一下的女人身上,輸了個徹徹底底。”
“蘇婉寧,你贏了。我這輩子都不會與你為敵了。”
說完這句話,輝發那拉嫻兒不再說話,而是慢慢地環視著冷宮裏的每一個地方,眼角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
“你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吧。我這個人如今活著也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沒什麽值得我去守護的了。”
蘇婉寧麵無表情,“我想知道,早些年在府邸之時,你為何要三番兩次的對著我的家人動手。”
“特別是我的弟弟,他當時也隻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郎而已。”
嫻妃冷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歎息。
“你說的對,一個少年郎,一家子無人在朝堂,自然不會損害到我輝發那拉家族的利益。”
“可那日不巧,我在外麵同王爺相聚的場麵,被你的親弟弟撞見了。”
“雖說王爺不認識他,我也不認識他。可我認識你。”
“你弟弟同你長得太像了,若不是他為男子,隻怕我會以為那是你蘇婉寧本人了。”
輝發那拉氏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輕輕的吹了吹。
“我本不想那麽多事的,奈何我不小心呢喃出聲被王爺聽見了。”
“王爺說我們不會認識下等人,可不代表下等人不認識我們。”
“一旦我們私自會麵的消息被捅了出去,隻怕等待我們的就是當今皇帝的殺人滅口。”
“一旦涉及生死的時候,什麽小事都會演變成大事。若你是我,當時也會如此做。”
蘇婉寧眼睛微微一眯,“所以,你便動了手腳,將我的弟弟便成了無根之人。”
蘇婉寧用最肯定的語氣說出了問題,換來的是嫻妃輝發那拉氏的輕輕頷首。
“我本不願傷及無辜,所以用了其他的方式救下了你弟弟的命。”
“如今他成了無根之人,起碼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嗎?”
說著說著,嫻妃忽然拿出了一飲而盡的豪爽姿態,咕咚咕咚的喝光了手中的水。
“而我呢?待我如親女的叔父死在了異鄉。成了人人喊打的貪得無厭的巡撫!”
“我不能救他不說,還因著我入了宮什麽事情都為了別的男人考慮,加速了叔父的死亡。”
“純妃啊,我是真的後悔了。我後悔自己識人不清、遇人不淑。”
“明日,我會借著為叔父送一程的名義走出冷宮一天,去皇上麵前去懺悔,去揭發那位王爺這麽多年來我知道的罪行。”
“之所以同你說這些,也是想著你既然願意來這裏看我,我們之間的心結就能解得開。”
“從此以後,你是皇帝的寵妃,後宮之中真正的女主人。”
“我隻是後宮之中的嫻妃,一個永遠不會與你爭權奪勢搶寵愛的普通妃嬪,僅此而已。”
嫻妃這番話,是認認真真看著蘇婉寧的眼睛,一字一頓指天發誓所說。
蘇婉寧心裏清楚,古人極為注重誓言,想來嫻妃也是真的在與自己議和吧。
但接觸過的壞人也多,蘇婉寧不會相信任何人的空口白牙。
畢竟,那個她與高芷蘭心疼保護了十幾年的珂裏葉特氏,那個膽小怯懦的海嬪就是個擺在那裏的例子。
輝發那拉氏也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沒什麽作用,索性也沒有強求蘇婉寧必須相信她。
“我們未來的日子還長,你慢慢觀察我便好。”
“我與你們都不同,我並不喜歡皇帝,所以沒有因愛生恨的可能。”
“未來的我,隻想為了自己,為了叔父說的要努力活的精彩去享受人生。”
“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如今的我很清楚。”
等到輝發那拉氏再次抬起手中的茶壺後,才笑著微微搖了搖頭。
“熱水也喝完了,冷宮裏麵的溫度太低,純妃就回去吧,莫要著了風寒。”
嫻妃說完話後,便起身直直的朝著自己的床上走去,從枕頭裏摳出來一塊兒水頭極好的玉質吊墜。
“若是純妃有空的話,還請純妃幫忙派人將這枚玉墜送到叔父的常服裏,讓它陪著叔父吧。”
蘇婉寧輕輕接過,隻掃了一眼便知道,這是嫻妃走到哪裏就要帶到哪裏的東西。
想來嫻妃是想以這樣的方式,來陪伴長眠於地下的叔父,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無奈與心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