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是狗兒子？”

    吳小運的聲音響起，嚇得肥女人臉上的橫肉一抖。

    “你剛才怎麽稱呼我爸的？”

    “小運！算了……”

    吳母趕緊拉過兒子，低聲哀歎，“你爸有錯在先，可不能把事鬧大啊。”

    吳小運哪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總歸不能讓外人在自己家門口撒潑。

    “我家是不是欠你錢了？”

    “是的。”

    肥女人老實了不少，她知道眼前的年輕人現在是位大老板。

    “多少，我來給，給了你就消失。”

    “五千。”

    吳小運摸了摸口袋，“你給個收款碼。”

    肥女人出門沒帶手機，趕緊回去拿。

    吳小運趕緊進門，張嘴就問“爸，你怎麽會欠人錢？”

    吳父穿著身舊西裝，歪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見兒子突然回來，麵無表情道，“這不關你事，你要是願意還這個錢，那就算我欠你的。”

    吳小運摸不著頭腦，轉身看向老媽。

    “你爸現在又不能幹活，成天呆在家裏。憋不住了就在附近轉悠，被吳老七兒子他們忽悠過去打牌，越輸越多！”

    吳母見到兒子心裏有了底氣，將事情原由脫口而出。

    吳父輸光了兒子給的錢，就去找親戚熟人借，而那個肥女人就是一個表叔的二婚老婆。

    “怎麽不告訴我？”吳小運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後悔。

    吳父是個非常傳統的父親，尤其是要麵子。對兒子從小就嚴加管教，習慣了一家之主的威嚴，賭博欠錢的事自然羞於讓兒子知道。

    吳小運想，還是先還了錢，再解決內部問題吧。

    肥女人很快返回，收了錢就走，吳母則跟在她後麵不斷道歉。

    “媽，用不著這樣。”吳小運無奈勸道，“她剛才說話那麽難聽，錢還她就是了，何必在乎這種人的感受。”

    “我真是沒辦法了，自從你爸開始賭博欠債，我就抬不起頭做人……”

    吳小運見母親哀怨的樣子，心裏滿是憤怒。

    “爸，千萬不要再賭了，你一輩子沒碰過那東西，怎麽就……”

    吳父悶著一聲不吭，半響後才說話“唉，是我糊塗了，他們合起夥來坑我啊。”

    吳小運靜靜地聽了好一會兒，終於弄清楚了個大概。

    吳家嶺這幾年變化大，從山裏的鄉鎮變成了城裏的街道，又改成了社區。

    核心原因還是人口流失，大量青壯勞動力外出務工，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其行政級別。

    現在吳家嶺的年輕人已經比較罕見，大概隻剩下了兩種人。

    一種是就是父母需要照顧，隻能在周邊務農務工的。

    另一種則是吳姓大家的主支後代，其長輩都在本土有一定名望或職位，故不用為生計發愁，整天遊手好閑。

    吳老七的兒子吳淼就屬於第二種，家裏在大路邊開了家超市，二樓則是棋牌室，專供本地人娛樂。

    在知道吳小運飛黃騰達後，吳淼等人就將目光盯在了吳父身上，琢磨著敲他點油水出來。

    人性是貪婪的，也是好妒的。在他們看來，吳父就應該成為一隻老老實實的肥羊，任其宰割。

    誰讓你兒子有錢了呢？

    他們開始對吳父畢恭畢敬，好聽的話一句接一句，好事也一樁接一樁。

    吳父去超市買東西，金額不大是不會收他錢的。

    族裏辦宴席，吳父的座位也變到了第二排，連敬他酒的人都多了不少。

    哪怕吳父窩在家裏，吳淼等人也會經常過去探視，每次都免不了提一些新鮮肉菜和時令水果。

    就這樣循序漸進下去，直到一天牌桌上差角，吳父以頂急的名義上了桌。

    第一次就贏了不少錢，大家都聲稱新手火氣好，這讓吳父暗自得意。

    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吳父開始每天都迫不及待地過去，一玩就是十幾個小時。

    很快，他發現自己怎麽也贏不了一把了。

    兒子給的錢已經見底，但急於翻本的心態讓他紅了眼。

    短短時間，就欠了吳老七家總共十幾萬，還有其他親友的幾萬。

    吳淼這招是跟著別人學的。那幫人很職業，專盯著本市的農村拆遷戶下手，各種手段輪著來，沒有點定力很難脫身。

    這種殺豬盤，看起來套路簡單，但成功轉化率很高！

    要不是吳父摳門節約慣了，又不好意思告訴兒子，估計現在已經虧空數百萬了。

    吳小運和父親一頓分析總結，就已經把所有被害細節盤得差不多。

    吳父暗自感歎，兒子是真的變了，成長了。

    吳小運弄清了情況後，才轉過神來打量自己的家。

    他發現周邊的很多人家都重建或加蓋了兩三層的樓房，而自家卻依然是老樣子，一間低矮的平房，外加一個水泥鋪成的院落。

    來到自己的房間，一股黴味撲麵而來，這是因為沒有陽光直射，家裏陰暗潮濕導致的、

    物件陳設也還是當年的模樣，最值錢的就是客廳裏的一套複健設備，那是他積攢了半年的錢購買的，吳父也靠它恢複了基礎的行動能力。

    “小運，餓了吧，媽這就做飯。”老媽說著，將一把幹柴塞進了爐子，開始生火。

    “媽，怎麽還在用柴火啊，之前買的燃氣灶呢？”吳小運問。

    “柴火做的菜香，再說我沒事出去就能撿很多回來，可以省錢嘛。”老媽用有些熏黑的手捋了一下白發，靦腆笑道。

    “你們不能再這樣了，得把老習慣改一改，學著過好日子。”吳小運搖著頭道。

    很快，一頓簡單的飯菜就端上了桌。

    天氣晴好，一家三口就坐在院子裏開始吃飯。兒子終於回家團聚，任何困難仿佛都消失殆盡，氣氛也緩和了起來。

    吳小運嚐到久違的口味，連吃了三大碗米飯，正準備盛第四碗，發現院門被推開。

    “哎喲，果然是小運回來了，正吃著飯呐？”

    來者正是現任族長吳大爺，以及他的堂弟吳老七。

    “大爺來了，吃了沒？小運，趕快搬兩張椅子來！”

    吳父頗為激動，停下筷子趕緊招呼。

    老媽則翻出一盒茶葉，正小心翼翼地給客人泡茶。

    “我就是來看看，咱們吳家的驕傲回來了，明天得給他接風洗塵。”吳大爺斬釘截鐵道。

    “小運，還不趕緊謝謝大爺！”

    吳小運對族裏的長輩並無好感，隻是強顏歡笑了幾句，便繼續悶頭吃菜。

    吳姓家族是人丁興旺的大族，其中為首的族長就是眼前這位吳大爺。

    叫大爺是因為他輩分高，而且曾任過鄉長。退休後依然在街道和社區掛著職位，可謂是本土真正的大佬，頗有些能量。

    但這些在吳小運眼裏啥也不是。

    他隻記得曾經的自家倍受冷落和欺淩，父親重病都沒得到多少幫助。這位大爺倒是代表家族贈予了三千塊錢，但搞得像是天大的情分一樣。

    “小運啊，你既然回來了，我有點事得跟你說。”吳老七搓了搓手，“但不打擾你吃飯，晚上去我那，咱爺幾個邊喝邊說。”

    “你是不是要說，你兒子設局坑我爸的那件事？”

    吳小運咽下飯菜，斜眯著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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