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不知道多少萬米的信息巨船在信息之海裏晃動，按道理他應該覺察不到，現在既然發生了這樣的情況，他甚至肉眼看到了一道不斷擴大的縫隙，說明船要崩潰了，有什麽突發問題使得船發生了異變。

    林晨粗略地分析到，這個程序之船的製作過程本身就是粗製濫造，就像一盤散沙，遲早會崩解，但來速如此之快卻應該不至於，信息之船的穩定性並不主要依賴於所有程序工具核心算法的衝突程度，而這個累積體既然能夠快速地形成，等到它自動瓦解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的時間。

    林晨喚出遊戲工具，對船體縫隙進行了簡單的修正處理，作為暫時的策略。

    船身開始有角度地起伏，林晨逐漸控製不住身體，像一個冰塊在地麵上滑動，而且信息空間的天空越來越紅，信息之風越來越狂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信息空間好像要崩潰了”，林晨想道，也意識到，原來問題在這裏信息之船的篩選與過濾信息的功能很可能太過強大，導致了信息空間的不穩定，就像存儲硬盤的損壞導致計算機運行程序出現故障一樣，這說明了信息海開始不兼容這艘船。

    有了思路後，林晨立馬設計程序語言來取消不斷吸納程序工具的船體活動進程，但這個程序工具一經推出就石沉大海，他又嚐試了其他幾種辦法，都沒有明顯效果，這說明整艘信息巨船早就脫離了他的控製。

    該死！之前應該設定一種模式，讓船體組成係統是有序的，而不是雜亂無章的。

    現在林晨手足無措，夢神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反應，他隻能聽天由命了。

    “哢嚓”的一聲，又出現一道縫隙，緊接著，船體的縫隙越來越多，變成一道道鴻溝，甚至深淵，林晨抱住原來自己設計的小船，掉進了信息的海裏。

    ……

    現實的時間距離林晨失蹤已經過去了十幾天，夢家的搜尋工作沒有半點效果，夢蒂也不安起來。

    “還是沒有線索嗎，孟軒姐姐？”

    曹孟軒確認了一遍手機信息，看了看夢神機主機的屏幕，歎了口氣說道“沒有。林晨這個人真的是厲害，連失蹤都沒有留下半點信息，夢家的力量，夢神機的力量，都沒有辦法，真是讓我一點都不意外。”

    夢蒂聽出了這話除了腹誹，似乎還有特別的意味，問道“孟軒姐姐，你是說林晨一直很神秘嗎？”

    “對，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曹孟軒頓了頓，繼續說道，“他的一些天才思路和異於常人的敏感，是我見過的人才裏，獨一檔的，所以準確來講，我並不真正了解他。”

    “其實我也覺得他……很傑出，甚至是說不出的超凡脫俗，很有魅力。他應該會留下什麽線索，他不可能丟下我不管的。”夢蒂認真地說道。

    忽然，夢神機的主屏幕上出現一陣信息幹擾的波紋，曹孟軒快速地按了幾個鍵，夢神機的聲音傳來“警告，夢神機的二號終端有崩潰可能，預計時間在兩到三天內，是否采取措施，是否采取措施。”

    曹孟軒和夢蒂第一次見到夢神機出現這樣的現象，一時不知道怎麽辦，突然，夢蒂像想起什麽，對曹孟軒說道“對了，孟軒姐姐，我給林晨的一個手機，就是夢神機的二號終端，你能不能嚐試用主機建立聯絡？”

    曹孟軒一番操作後失望道“不能。上次林晨借的三號終端在我手裏，你怎麽把你爺爺送你的生日禮物送別人了？”

    “想送就送，留著沒用。”夢蒂尷尬笑道，事實上她知道二號終端幾乎能使用夢神機主機一半的功能與權限，這種東西對於任何公司與勢力都是夢寐以求的。

    ……

    林晨睜開眼睛，窗外的暮色十分幹淨，又有一種融融春意，不禁感到很愜意。

    他想到自己的處境，登即從屁股下一個椅子上跳了起來，才看到自己在一個房間裏，煙霧繚繞中，書架與牆壁的輪廓格外凝實。

    “這特麽在哪裏啊？”

    林晨索性揮了揮手，房間漸漸消散，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公園，而自己正坐在一條長椅上，不遠處有一麵碧綠的湖，一隻白色水鳥悠遊地飛著，再滑翔下去，水麵下仿佛有條魚兒等待，水鳥輕易捉起魚，往上撲騰翅膀。

    很寫意的畫麵，林晨心裏想著，突然，有一方空氣像土壤一般厚重起來，繼而傾塌，一架眼窟窿冒著綠火的骷髏，駕著口鼻噴火的黑馬破空而出，還有源源不斷的冷兵器交響和幾乎慘絕人寰的生物呼吸聲，鎖死了林晨在的位置。

    林晨沒有落荒而逃，仍然揮了揮手，他似乎見過這樣的場麵，隻是這次，這支骷髏隊伍踏空的腳步太過嚇人，不由得他麵色凝重起來。

    “終究還是逃不過呀。”

    林晨自言自語道，然後原地消失了。

    他來到一棵楓樹前，一棵參天大樹，金黃色的樹冠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偉岸與廣闊，顯得這棵楓樹猶如來自神話故事裏的。

    這棵楓樹相對的遙遠地方，是黑暗，從沒有見過的黑暗，林晨心想，如果死亡是絕對的恐怖與黑暗，那種黑暗，大概是可以洗滅星空、吞噬一切的。

    黑暗下有許多城市建築，邊遠還有一些房屋，每一個建築和每一處環境，一旦臨近黑暗就分裂得無法形容，像遭到天譴或是神怒的一擊，地獄躍出地麵，抖落無數的僵屍與焦土，要讓世界和天堂顫栗和消亡。

    林晨無奈地攤了攤手，不知道想說些什麽。

    楓樹忽然捧起無數的光潔，向那黑暗馳去，而彌漫的帶著殺伐氣的黑色霧幕隻是延緩了一些，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林晨一動不動，意識在黑暗與楓樹之間晃悠和停留，天空像有一個龐大的漏鬥，浩瀚雲氣降下來，如同相差一秒鍾，他再次消失。

    “這裏是哪裏……”

    林晨邁著腳，低著頭，以為自己在大街上走，事實上他確實在走，也確信身邊的風景，是以往印象中的一種城市樣子，繁華的商業大街，林立的高樓大廈，隻不過駭人的是它們都是黑黢黢的，模樣比煤炭隻差了一些。

    他看不到更遠的地方，像有什麽東西阻擋住，迫使目光停留在一種感性察覺上，“怎麽沒有人呢？”，顧不得這個問題，林晨沿著這條路一直走著。

    ……

    空洞的腳步聲在這樣詭譎的場景裏回蕩著，路燈此時格外醒目，醒目到林晨隻是看了一眼，路燈就一個個亮了起來，而他也想起了時間。

    時間是什麽，一種虛假的坐標係？可以存在和扭曲的物質，抑或是人類帶著情感與記憶的東西？

    林晨想不明白這個概念，隻覺得忘記了很多事情，而往前走的念頭，出乎意料地帶著一些神聖感，顯得本能也隻是輔佐。

    路燈亮的感覺，像深海裏閃爍的微光，或者什麽科研巨輪投下的探照機器，空氣猶如細膩的幾乎透明的草地，在這種光下輕輕搖擺。

    林晨聽到了打鼾的聲音，這是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和本能直覺的呼吸聲外，聽到的第三種聲音。

    打鼾聲漸漸連綿起來，遠近的玻璃樓麵如脆紙殼般立在宇宙的虛空裏，而讓打鼾聲顯得神秘莫測。

    淺藍色的天空像一層薄毯，不十分精密的星星隨意布著，以至於他也有些困意。

    走到城市的盡頭，林晨恍覺打鼾聲的消失，與此不同的是，密密麻麻的穿著睡服的人從身後的城市各處湧了出來，雖然都閉著眼睛，睡意沉沉，但方向卻是相同。

    林晨因為走在最前麵，而且頭腦還算清醒，就開始奔跑起來，他怕被人群碾沒了。

    隻是跑起來，林晨才知道自己的速度有多快，他輕易來到千裏之外的地方，再朝著人群去的方向走去，不久，林晨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一道從空中綻裂下的巨大縫隙，靜默莊嚴，沒有來由的神聖感，讓林晨心底發毛，而穿著睡衣的人群摩肩擦踵，過不多久也走到跟前，走進裂縫裏消失不見。

    可能是見怪不怪了，林晨並沒有覺得十分吃驚，也沒有跟隨的意思，他沿著原路返回了。返回的途中，林晨沒有費什麽力氣到了城市的邊緣，此時的城市宛若岩石上的一泓清泉，虹光與霓彩密集排布，十分製住人們對夜空的普遍趣味似的，顯得賞玩實在大失意興。

    無數絢爛光影懸停在城市的上空，一時間像部分彩虹倒灌在一個晶瑩的杯子裏，像春天的蒼穹投下一抹蒼翠接引飛鳥，林晨看得如癡如醉。

    光影應該是人的影子，他們虛立在空中，各自身後光彩閃耀，再往細裏看，又像萬花筒般異彩紛呈。

    天空中有一頭巨大的鯨魚在高遠的地方遊弋，帶著繁星明滅，如真如幻。

    “人生何須分殊道，星空有川各自流。”林晨不自覺地喟歎道，心神隨著鯨魚似夢遊了一番，閃閃稀星，點點位移，雲散風湧，謳歌難盡。

    他聽到一句話，語氣久遠得仿佛內容來自早已失落的羊皮紙。他聽到了一個詞匯，“光芒海”&nbp;&nbp;。

    “光芒海……”

    沒有聖召臨身的感動，也不覺得撿到了奇異浮誇的故事邊角，林晨想得清楚，如果黑暗是真切的一種存在，光芒必然就是更為真切，而光芒海是什麽，他還摸不著頭腦。

    他的腦海裏出現一抹天藍色，也許是大海，波光粼粼的大海，天空長滿藍色的花木與野草，最自由的魚兒，能從大海遊到天空的深處。

    一滴雨落下來，林晨閉眼敞開身體裏的沙漠，不知什麽時候，手裏有一柄青色的長劍，一米來長，劍鋒銳利，一念之間，公園裏塌陷的空間裂縫和許多屍鬼們皆成光照下的塵埃。

    ……

    林晨醒了過來，他頭上還遮著電路布，遊戲應該是結束了，一股難以言狀的酸痛和饑餓感從全身各個地方傳來，讓他差點暈了過去。

    憑借強大的意誌力，林晨克服了這個困難，他艱難地從包廂的床位上離開，花了十分鍾左右的時間站穩，然後掏出手機發出一段消息。定了定神，他走出網吧包廂，此時雖然是黑夜，網吧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他找到出口，卻發現門被鎖死了。

    打量了下周圍，這裏的電子設備明顯比以前少了很多，林晨在一台電腦上，果然找到了這家網吧被收購的信息，現在的狀態處於新買家的擱置狀態中，至於什麽買家卻不清楚。

    找到頂樓的路，林晨從網吧的牆麵攀下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