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麵，勝過朝暮。

    林晨這幾天不經意間就會回憶起那個站在楓樹上的女生，甚至連自己穿越異次元的事情都放在一邊。

    不想穿雨衣，林晨撐著一把傘，在巷角散步。下雨的趨藍市也有人撐傘，不過是少數。

    娛樂行人影徘徊，時尚達人在來往人群裏有些顯目，光色炫動的雨衣雨傘，相比較於趨藍的色彩斑斕，對於沒有見過世麵的人像一場巨大光汙染的夢境。

    華燈初上，四海晏清。

    林晨撐的是之前的神秘的黑傘，在藍魅大街閑逛了會兒，乘坐管道飛船去東郊區的淨土寺許願。

    飛船裏傳來“吻別”的歌曲，林晨啞然失笑，真就和夢蒂吻別了。

    看下方的城市，燈火璀璨，編織多少人的生活喜悅和理想熱情。

    這片&nbp;05&nbp;萬平方公裏的土地，棲息著五百多萬的人口，對於向往高科技城市生活的人而言確實像一場激動人心的饕餮盛宴，對他這樣的虔誠的風塵仆仆的人而言，隻是別有風味。

    大雨裏的淨土寺仍有不少人虔誠地來往。

    他給夢蒂和他自己買了一些保佑的平安符，認真地寫上祝語，小心地掛到崖邊的鬆枝上。

    城市的一角，許願的廟，大雨像一首簡單的歌，隻要人願意，這一切都會律動，都非常簡潔有生氣。

    “喲，孔幕箱。”林晨在返程的管道飛船裏碰見他校友，孔幕箱，高一二十九班的學生，高一新生排行榜新晉第二的男生，林晨在學校偶然見過，人長得很帥，穿著利落。

    “你是？”

    “我叫林晨，以前聽說過你，咱倆一個學校的。”

    “你好。”孔幕箱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打了聲招呼。

    “這人有社障和社恐。”林晨心思雪亮，接著說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們去慈安寺。”旁邊一個同樣長得很帥、眉宇間霸氣外露的人說道，“我叫木墀，林晨學長，我聽說過你。”

    “真的嗎？那真是榮幸。”林晨驚訝說道，沒想到一趟出門，遇見兩個帝蘭明星，這位木墀是帝蘭學校一位大教授山前秀的唯一學徒，而這位年過半百的教授，是提出多種高科技社區建設可行方案的一個猛人。

    因為量子科技的發展高度，人們越發需要更加超越和更符合未來審美特性的居住環境，由此城市內出現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建築，像金字塔狀的，環形山狀的，三角錐形的，位置在湖泊下的，高空的，以及建造依據太空電梯和反重力球體的等等。

    別的國家也有這樣的建築，屬實是太空移民計劃沒有真正迎來的前一刻，人類高漲的科技熱情發了癲，好端端的合成材料住房不要，非得整什麽反重力設備，克服包括引力在內的諸多自然限製。

    “是我的榮幸。至於我的身份和排名，都是垃圾，你不用在乎。”木墀靦腆道。

    “話不能這麽說，存在即合理，你能被學生們推崇，自然有你的優點。”林晨擺擺手道。

    “論優點，我覺得你的優點比我多太多了。”木墀說道。

    “那就謝謝你了。”

    飛船靠站，林晨和他們道別。不知道為什麽，孔幕箱跟在木墀身後，東張西望，雙腿有些哆嗦。

    “警告！警告！”，飛船站點突兀地發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東區一座金融大廈正在朝這裏飛來，預計降落地點在寧和飛船東站附近，可能造成數萬噸的爆炸當量，請在場人員迅速逃離，請在場人員迅速逃離！”

    林晨確認了一遍廣播聲音，從網上的實時直播裏可以看到，位於趨藍東區的一座懸空的金融大廈發生了什麽故障，開始向周圍傾斜並不規則飛行，這座大樓如果這樣降落到地麵城市，肯定會造成非常恐怖的災難，而樓裏的那些人也將很難幸免。

    林晨迅速電知了路振鳴和槳欲雪，找來一輛飛船車，以高價買下，迅速飛往事發現場。

    這座金融大廈是上個世紀末竣工的第三代反重力建築，位於趨藍東部的一個空中金融片區，按理來講，不到十年的功夫，它自身的反重力係統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很可能有什麽人做了什麽手腳，使得大廈本身的支持係統發生了故障，陷入了現在的癱瘓狀態。

    不到十分鍾，林晨的飛船火速趕到了現場，現在是緊急狀態，他無視了很多禁空機製，不知道為什麽，在收到一連串的突破禁空領域的警告後，就沒有回聲了。

    這座兩百米來高的像個鋁製籠子的大廈最高速度幾百米每秒，最低速度幾米每秒，沒有方向，在空中隨處衝撞，林晨修改了飛船車的程序，使之與其不斷修正相對位置。

    他能聽見一陣陣樓裏人的哭嚎，估計他們的飛行器在空中片區的另一個位置，此時猶如在一架失控的航天飛機上，隨時會丟掉性命，不由得他們不慌神失措。

    在飛船車接近大廈的一個窗戶時，林晨縱身一躍，飛進了大廈，而飛船車按照之後的程序，自動返回它們公司的修檢倉庫去了。

    進入大廈，林晨像一隻輕盈的燕子，在不停輾轉的房間與障礙物中移動，最終來到了大廈底部的一個反重力控製中心。

    這個控製中心四十多平，一排電子設備在最裏邊，林晨借助牆壁的一個反作用力向控製台靠去，先打開了消防係統，把大廈內部的火情控製下來，再開始研究反重力程序。

    根據他來的時候的一個估計，大廈墜地或者撞到附近建築物的直接事故率還沒有那麽高，不過剩下的時間肯定是不確切的。

    這個控製室的地板下有個衝量重力發生器，實際就是許多線圈和超導組合起來的設施，能夠產生一種力場，大廈的幾個質點位置配備了相關的儀器，能夠從這個反重力的浮力場裏提取到能量，從而浮在空中。

    林晨知道相關原理，在進入控製室前就搜尋過一遍，這些位置的儀器因為主控製台的失靈而鏈式失效，或有或無的信號連接才造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沒有相關的修理工具，隻能親手拆了控製台，又拆了地板，對著密密麻麻的線圈沉思。

    他在等槳欲雪的消息。

    “廢物，你把那個衝量重力發生器給拆了？”槳欲雪幾分震驚幾分生氣的聲音傳來。

    “拆了，沒完全拆。”林晨把手機的攝像頭對準地板下的線圈。

    “告訴我怎麽修理，我管你叫聲爺。”

    “你以為修電腦這麽簡單？我想想。”

    大廈的反重力狀況又發生了異常變化，在幾次劇烈抖動後，又向地麵飄了過去，這樣下去，遲早會和地麵建築區相撞，林晨心裏越來越急。

    “趨藍警務司有什麽動作？”

    “沒見到，不過周圍倒是有不少飛行器當看客。”

    “你能看到附近有什麽比較緩衝的地方沒？”

    “西麵有一片湖，可這大廈就是豎直撞過去，這裏的人估計也得死一半多。”

    “你去那堆線圈裏找到一根線，連著幾塊&nbp;i-力場電阻器的，它是連接超導團的一根中樞線，你找個東西給它斷了，大廈會自由落體，你嚐試不斷的斷接續接，看看能不能把大廈的落體速度降下來，最後隻要不是徑直撞下，按照現在大廈的結構強度，不至於損傷太大。”

    槳欲雪掛斷了電話，林晨一咬牙，跳進了浮力場，花了一分鍾的時間找到了中樞線，手作刀用，直接把直徑&nbp;15&nbp;厘米粗的線體劈斷，幾千萬伏的電流瞬間從截麵溢出，竄出的電火花高出地板，看著像一條電龍。

    感受著身體裏強大的電穿感，林晨意識清醒，卻不是滋味。

    ……

    “嗡嗡”的電擊聲響在四麵，噬人的電穿感在身體裏奔突，林晨細心感覺大廈自身的相對下落速度。

    在反複調試了電路後，林晨確定了一些頻率，他這裏就像一個簡單的開關器，如果通過這樣的輸入頻率，能夠改變整個反重力係統的電路工作邏輯，利用對電源的影響來改變整個係統的運行方式，林晨自己也是第一次見。

    林晨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就像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裏不斷錘煉似的，達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如今被像尋常雷電的強大的電流穿過身體，竟然沒有立刻灰飛煙滅，林晨自己很快接受下來。

    電流逐漸小了下來，林晨判斷出，是重力場儲備電源自動開啟的緣故，這玩意的無線供電機製估計是出了什麽故障。

    在大概還有十幾米的高度，林晨之前的工作起了效用，這座金融大廈緩緩躺倒在西邊的湖岸，像一個羞澀的美人。

    ……

    一間咖啡館內，林晨手捧暖烘烘的咖啡，靜靜看著窗外。

    對麵大廈的側麵熒幕上，林晨看見了一個夢家投資的關於火星移民計劃的廣告。夢蒂作為形象大使，侃侃而談。

    “自量子科技革命以來，社會迅猛發展，人類逐漸掌握了許多能在外太空生存的技術手段，月球上有我們的旅遊基地，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火星計劃如今穩步實施，地底淡水資源充足，加上我們的一些非常有用改造，足以保證，有相當可靠的宜居環境條件。而惡劣天氣也可以通過調和大氣層來實現改變。”

    “除了之前的困難，基本太空移民計劃已經過了初級階段。所以說，夢家全力支持人類移民，想要報名的和合作的請通過以下幾個聯係方式。”

    林晨忽然覺得索然無味。這就是夢蒂分手的理由嗎？還是說夢家的一貫主張？

    太空移民，多麽龐大的方向，夢神機得上升幾個台階？這樣的理想也不至於剝奪了夢蒂的自由人生，除非是夢蒂自己選擇的，愛好的。

    這個地球自有人才解決資源匱乏和循環汙染的危機，好好談戀愛不好嗎。

    林晨的眼神黯淡下來，手裏的神秘黑傘也不香了。

    ……

    夢蒂在一個滿是書籍的房間裏，埋頭看書。她在研究各類移民方案。夢淨塵知道她的心思，她打算把夢家的家具產業部分轉型，為了和現代科技貼合，在未來市場占據一席之地。未來市場，就是移民。

    夢淨塵和夢遠山以及知千蕙談過，對林晨，夢家頗有對不起的意思。少男少女的熱戀，因為一起事件，戛然而止，不再互關，這對雙方都是不小的打擊，尤其對林晨來說。

    ……

    槳欲雪此時不在天問圖書館，他在一個無人路口等一個人。

    不一會兒，一陣黑風刮了過來，離他有幾十米的地方停下了。

    “你在等我？”

    “不錯。”

    “為了什麽？”

    “殺你。”

    “有仇？”

    “沒有。”

    “你知道我是去幹什麽的？”

    “知道。”

    “林晨這個人，我沒準備殺他，隻是好奇。我把狂鯊知情的人給抹除記憶了，算不算一件功勞？”

    “你叫霓毒吧，你罪孽有些深重。”

    “哈哈……”從黑風中走出一個人，蓬頭垢麵，整體卻很帥氣，穿著黑白相間的衣服。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威脅到。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姓名？”

    “槳欲雪。”

    “我有一招，霓色滿天，你怎麽破？”

    “直接破。”

    “好。我認栽。早知道跟著蜘蛛聖手被抓進地火了。”

    霓毒身體開始散發黑霧，血液從中不斷流下，黑霧消失，人也不見了。

    槳欲雪微歎口氣，想到那位老人，不是他的老師，是那位負責一項計劃的老人，那個怪物。

    曾經人海裏，他在一個地方買東西時，忽然看向一座高樓，高樓裏有著什麽東西，讓他感到危險的存在，是致命的危險，現在想來還有些後怕。

    ……

    。